“行啦行啦，就你會說話。”

　徐君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如果是以前那個初涉江湖的她一準被這廝給忽悠上套，一激動就將情報平白說出去。

　但自從在平陽府不歡而散之後，她已經成長了不少。

　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覺得的，不會再被許新正這個小白臉給輕易哄騙了。

　梁長老笑道:“我們才到府城就聽說你在招兵買馬?”

　許新正糾正道:“是奉旨組建新軍，抵禦外族入侵， 保家衛國！”

　“赤面鬼在順天府，你隔著千裡江山在東越府保家衛國?”

　“暫避鋒芒，猥瑣發育！新軍是需要時間訓練的，讓一群未經訓練的農民上戰場，無異於讓他們去自殺。”

　“你倒是會選，挑這麽個兵家不爭之地練兵。”

　梁長老語氣不屑， 全然不信許新正的鬼話。

　自古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兵權下放， 而且許新正出身鎮魂司， 並無統兵經歷，薛閔兮得多寵信他才能做出讓他跑到百越南疆組建新軍的決定?

　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相信是許新正拿著雞毛當令箭，扯著薛閔兮的大旗招兵買馬。

　如此一來其意圖就很值得懷疑了。

　不過梁長老也不打算刨根問底，哪怕逼許新正承認要造反又怎麽樣呢?而且她還巴不得許新正造反呢，正好可以替她牽製住百越南疆的官軍。

　梁長老也不再繼續與他糾結這個話題，說回正題道:“不說這個了，你想要知道關於赤面鬼的情報我可以給，但我需要幾樣東西。”

　許新正見她們鐵了心不肯給他白嫖，略惋惜地歎了口氣，問道:“你們想要什麽?”

　梁長老直言道:“糧食。”

　“糧食?”

　許新正微微頷首，並沒有覺得很意外。

　江南原本是大淮最重要的產糧地之一，但最近幾年在四海商會的誘導下很多農民已經改種忘憂草了。現在的江南四府不僅不能往外輸送糧食，甚至連自給自足都做不到，近幾年都是從兩湖地區收購糧食的。

　但現在魔教造反，兩湖總督肯定切斷了糧食供應。而兩湖地區與江南四府之間隔著江水天塹， 短時間內魔教根本打不過去， 所以只能暫時跑到更南邊的東越府來收糧食。

　東越府雖然山地多、良田少，而且還有不少田地改種甘蔗，本身並非產糧重地，但有商路可以從兩湖、巴蜀甚至南洋進糧食。再加上百越南疆經常受台風光顧，尤其是東越南越兩府最容易受災，因此當地鄉紳與官府都有很強烈的囤糧意識，沒事兒就買糧食存著以備不時之需。

　東越府的存糧不能說養得起江南四府吧，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支撐魔教打下兩湖地區或者熬到明年江南早稻收獲。

　許新正好奇地問道:“你們糧食都沒囤夠就起兵造反了?”

　徐君雅一想到這個就來氣，憤然道:“我們當然有囤糧，但沒想到四海商會燒毀忘憂草的時候連同不少糧倉都給燒了，更沒想到官軍會敗得這麽快，如今九江府、江南府、慶元府都已攻下，糧食卻顆粒無收，僅憑我們的存糧養活大軍尚可，哪裡能養得起這三府的百姓?”

　許新正點點頭:“四海商會盤踞應天府多年，保不齊與江南總督早有勾結，這是絕壁清野呀。收攏防線，退守應天府背水一戰，還留下一群難民給你們養活，好計策！”

　張清風聽他們這對話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魔教居然是為了江南百姓來找糧食的。

　按照魔教的作風，不是應該拋下百姓不管的嗎?

　魔教應該就是這樣不顧百姓死活的吧?

　張清風忍不住問道:“金佛寺呢?金佛寺不管嗎?金佛寺就在江南府，你們攻佔江南府難道他們不管嗎?這麽多難民，他們也不管嗎?”

　徐君雅看了他一眼，說道:“鎮魂鍾鳴之後金佛寺便封閉山門不再涉世，只要我們不區招惹他們，他們不會下山的。至於難民，我猜他們已經看不見了吧。何況即便他們想管，也沒法憑空變出糧食來。”

　許新正無奈搖頭道:“看來上次為了救世，金佛寺損失也很慘重呀，底蘊盡喪，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再干涉世俗了。”

　梁長老更是直接拆穿道:“大淮氣數已盡，如今乃是大爭之世！若是以前金佛寺肯定會開始押寶，等待改朝換代，但如今底蘊喪失，沒那麽多本錢，自然不敢再胡亂押寶了。至少在局勢明朗之前，他們都不會再出手幫助任何一方，也不會出手招惹任何一方，包括被他們罵作邪魔外道的魔教！而百姓……大爭之世與百姓何乾?再怎麽押寶也不會押到百姓身上去。呵呵呵，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最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什麽正義?什麽天道?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到底還是為了利益二字！”

　張清風聽得直瞪眼:“你這魔教妖人胡說八道什麽?若非三大宗門守護九州，還能輪得到你們魔教造反?早讓屍潮淹沒了！我們三大宗門若是管天下百姓，你們就罵我們出家人干涉世俗;可我們若是不管百姓，你們又罵我們虛偽自私！好壞話全讓你們說了，天下豈有這等道理?”

　徐君雅挑眉冷笑:“呵呵，你這牛鼻子道士跟著許新正才幾天也學會扯皮遮掩了?”

　梁長老也辯駁道:“若非三大宗門扎根九州，你們會管九州死活?說得那麽好聽，不還是為了保全自己宗門嗎?若真有救世之心，金佛寺封閉山門做什麽?如今赤面鬼入侵，我可沒聽說三大宗門出手抵禦，全都龜縮自保等待改朝換代延續宗門富貴呢！”

　張清風拍案罵道:“至少我們已經救過九州不止一次了，你們魔教又做了什麽?有什麽資格在此冷嘲熱諷?”

　徐君雅朗聲道:“我教起兵既是為了推翻昏庸無道的大淮朝廷， 亦是為了抵禦外敵侵略，保家衛國！如今大淮朝廷背叛九州黎民向赤面鬼俯首稱臣，三大宗門閉門不出圖謀自保，誰看不出來他們是想利用赤面鬼來消耗我教兵力呀?可縱使如此，我教也不曾想過要棄民棄土！”

　許新正拍手叫道:“說得好！大家現在都是為了抵禦赤面鬼，為了保家衛國，何必在此爭論不休呢?我相信魔……額，聖教！我相信聖教是真心要打赤面鬼，是要保衛九州的！來來來，莫再爭論這些過往恩怨了，大家坐下來說說赤面鬼吧，這赤面鬼到底有何厲害之處?我們要提早防范才行呀！”

　徐君雅與梁長老頓時冷靜下來了，抱著膀子看著他。

　呵，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徐君雅也不與他廢話了，挑明了報價道:“五千萬石糧食，否則免談！”

　“多少?五千……石?”

　“是五千萬石！”

　許新正砸吧砸吧嘴，吃根菜壓壓驚:“你們瘋了吧，東越府哪來這麽多余糧接濟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