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攻城戰除非是宋國君臣的抵抗意志崩潰,要不然原軍根本不可能光憑遠程攻擊武器將“商丘”拿下。
在後續,原軍連續一個多月不停使用遠程武器進行打擊,有近戰部隊發起進攻也只是一種引誘,並沒有發動一次真正的攀城作戰。
攻城戰沒有展開之前,墨翟不止一次想象自己督造的守城器械能夠發揮出什麽樣的效果,著實沒有料到會是擺在城牆上任憑破壞。
那麽,墨翟不知道原軍有拋石車嗎?怎麽可能不知道,只是由於情報過於落後,不知道原軍的拋石車射程得到增加和準頭大幅度被提升了。
當前,原軍拋石車的射程可達三百三十步之遠,瞄準目標進行拋射的誤差在十五米范圍之內。
十五米的范圍挺大,只是要看從什麽位置發起攻擊,使用的又是什麽武器。
原軍的拋石車發射三十五斤的石彈,能夠從接近五百米外發射並誤差不超過十五米,老實說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了。
“我部本為攻城而來,由‘虎牢’武庫調集八十部拋石塔,再由‘濮陽’調配二百三十部,抵達亦再建造五十部。便是分散四面拋射,每面當有九十部拋石塔。”智徐吾看去一臉的驕傲。
拋石車當然不會采取平均分配的方式部署,原軍的主要攻打方向在西面,集中了一百五十部拋石車全天候拋射石彈。
隨著時間繼續往後推移,陸陸續續會有新造出來的拋石車加入,只要原軍不是那麽急切想要將“商丘”拿下,一再這麽轟擊下去,不是“商丘”的某個城牆段被轟塌,便是守軍士氣持續保持低迷。
宋軍有嘗試使用床弩進行反擊,可惜的是床弩射程不足,壓根就無法威脅到原軍的拋石車。
同時,宋軍有打開城門派出敢死隊前來破壞拋石車,他們出了城門向前沒有多遠,遭到了隱蔽在塹壕內的援軍弓弩手覆蓋。
少數存活的宋軍無法從關閉的城門複又進城,原軍弓弩手也沒有射殺那些幸存的宋軍,以至於這些宋軍困在城外的城門周邊日夜叫喊,只能說模樣好不淒涼。
原軍拋石車發射了一個多月,一直都避開城門不做打擊。
投石車之類能夠拋射重物的攻城器械被創造出來,投入到攻城戰之後,很少聽說城門被砸壞的例子。並不純粹是因為準頭太差,有心那麽乾重複試總能蒙中幾次,有投石車的攻擊方不想去做而已。
那是為什麽?其實不立刻針對城門完全正確,一旦守軍沒有喪失守城信念,城門卻是塌倒的話,攻擊方殺進去哪怕攻克城池,死傷方面也會極大,攻不進去則是在逼守軍將城門洞完全堵死。
原軍的拋石車已經有足夠的準頭,有在嘗試集中一些拋石車砸塌某個城牆段嗎?還真有,只是已經砸了好些天的時間,一處城牆段被連續砸中幾十次,城牆出現了凹陷和裂痕,暫時看不到會倒塌的跡象。
話說,城牆的厚度起碼在四米以上,不管是純夯土而成,或是外麵包了磚石,哪怕是到了青銅炮出現的年代,想使用青銅炮轟塌城牆都沒有那麽容易。
真的想轟塌城牆,發射實心彈的年代,除非炮的口徑大到誇張的地步,發射的彈丸也超級大,要不然別想把城牆給轟塌了。
哪怕年代到了一戰之後,小口徑的炮轟城牆依舊打不出太大的缺口,想把城牆轟塌需要大口徑加農炮或臼炮,要麽就是使用戰艦上口徑超過兩百八十毫米以上的主炮。
至於一些神劇裡面一包炸藥包就將城牆轟塌的劇情?要不然怎麽說是神劇呢。
使用炸藥包的話,首先要先挖坑道抵達城牆之下,再埋下至少三千斤以上的火藥。
有相關的戰例,紅軍炸沙縣使用三千五百公斤火藥,炸臨汾城的城門使用一萬兩千斤火藥。鬼子打南境(故意錯字)用六千個麻袋炸藥炸開一個寬十余丈的口子。
所以,隻用一個炸藥包就炸塌厚度起碼三四米的城牆,不是神劇又是什麽?
作為穿越者的智瑤有嘗試過製造火藥嗎?還真的有,並且也成功製作了出來。
只是,智瑤在研究出火藥之後,一次都沒有投入使用,並且還將參與研究的幾個匠人殺死了。
為什麽不用?不是智瑤給自己的霸業增加難度,根本原因在於火藥是個魔盒,沒有做好一切的備套之前打開,壓根就是一種傷人傷己的玩意。
使用火藥卻又想采取保密措施?純粹是太想當然。
金屬配方因為已經在冶煉過程中使用,等於說所有元素已經經過淬火固化,除非是拿到配方,要不然以當前年代根本沒有逆推的可能性。
火藥不一樣,有足夠的耐心完全可以將材料搞清楚,再一一試驗材料的比例,肯定是能夠仿製出來的。
一種東西被使用,想要進行保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取決於技術壁壘高或低,來決定敵方什麽時候仿造出來。
原國在冷兵器方面全面優於列國,憑什麽拿出火藥給列國有彎道超車的機會呢?
“太子,六萬楚軍已至‘朝郟’。”智徐吾找到正在觀看拋石車發射的智開進行匯報。
智開問道:“主將乃是何人?”
智徐吾答道:“蒲騷大夫昭班。”
這人智開沒有聽過,看前綴是昭氏的人。
他們一支原軍目前有兩個戰場,第一個肯定是“商丘”戰線,另一個則是雎水一線。
有兩個軍團的兵力將“商丘”死死困住,另一個軍團則是在雎水一線跟想要救援“商丘”的宋軍激戰。
楚國對宋國派出援軍,接下來雎水一線原軍的交戰對象就變成了楚宋聯軍。
智開問道:“是否需要求援?”
智徐吾想了想,答道:“此時增援或將嚇退楚軍。”
目前的戰事發展無限接近曾經的“新鄭之戰”態勢,存在的差異在於“商丘”這邊被困的宋軍數量少於外圍。
原國想要拿下“商丘”再進一步消滅宋國,能夠在這一場戰役中順道消滅更多的楚軍肯定最好。這個也是智開一直沒有對“商丘”采取強攻的原因之一,並不是單純不想打出一個很難看的戰損比。
智徐吾沉默了一小會,說道:“東萊之戰歷時半年有余,越軍受困‘琅琊’之北,海路、陸路皆已斷去,勝負或在近期決出。”
加上水軍的話,原國在東萊那邊動用的兵力比在宋國要多,能夠將越軍主力消滅在東萊,接下來根本不用出動三個軍團的規模入侵越國本土。
智徐吾更希望智開穩一些,困住“商丘”慢慢磨,吸引來更多楚國的軍隊,拖到司馬穰苴所部滅掉越國再西向,合兵與楚宋聯軍打一場大型戰役。
為了能夠達成那個目標,哪怕是“商丘”一時間沒有拿下也無所謂,野外全殲宋國的野戰兵力,還消滅數量足夠多的楚軍,回頭再攻打“商丘”會更容易,並且為接下來攻打楚國事先做好基礎。
智開看似有些猶豫,問道:“如此明顯,楚國君臣豈會上當?”
智徐吾知道智開的心思,說道:“如同早年晉國死保吳國,宋國乃楚國必救之國。”
不出意外的話,越國很快就要滅亡。
一旦越國滅亡,稱王的國家就只剩下原國、楚國和宋國。
原國擺明了就是想把宋國也一波帶走,楚國再不願意也必須死保宋國,否則等宋國滅亡之後,原國的征服腳步就完全沒有抵擋的機會了。
對於楚國來說,最理想的狀態就是讓原國陷在宋國,不惜代價將宋國變成原國的泥潭。
與此同時,楚國趕緊結束內鬥,珍惜每一分一秒來進行備戰,能拖多久就算多久,直至耗到原國國力支撐不住,進而展開反攻。
類似的事情能夠找到例子,楚國與晉國進行“百年戰爭”期間,晉國君臣就是使用那樣的辦法拖住楚國,並且利用吳國和宋國一再給楚國放血。
如果僅僅是晉國和楚國兩個國家展開一對一的較量,或許晉國最終也能贏,只是付出的代價絕對要更慘重。
根據楚國對宋國派出援軍來看,楚國的高層顯然已經想到那層?
接下來就看楚國高層會不會將在攻略越國的十萬楚軍調到“商丘”戰場,他們如果這樣做,代表全員處在清醒狀態。
智徐吾講了一句很關鍵的話,說道:“三萬宋軍必在回援,十萬楚軍是否會來,近期便可知曉。”
講實話就是,智開還是很想獲得滅掉宋國的功勞,鞏固太子位的同時,立下不世之功。
智徐吾怕的就是智開對滅掉宋國太過執著,反而忽略掉了在宋國消滅更多楚軍的好處。
如果智開要堅持先拿下“商丘”的話,智徐吾不會反對。
只不過,智徐吾會寫信給智瑤,建議將智開召回中樞。
“既是如此,或可使雎水一線之軍撤後?”智開看上去情緒有些低落,顯然是極為不情願的。
智徐吾卻是阻止道:“不可!貿然撤退,誘使之意便會彰顯。若退,不可力敵再退便可。”
將楚國和宋國所有人當傻瓜,他們就會成那個真正的傻瓜。
作為都城的“商丘”決定了宋國的存亡,他們的君臣大部分被困在城中,宋軍對“商丘”屬於必救。
楚國會很願意“商丘”的戰事一直打下去,產生多少破壞都是宋國的財產,耽誤了農業生產或其它也不是楚國付出代價,一直在“商丘”交戰總好過戰場移到楚國境內。
最重要的是什麽?宋國越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樣,宋國就會越加拚命,對原國的消耗也就越大。
智開想到了什麽,說道:“楚王燕……,怕是吃不到明年新麥了。”
這裡有一個典故,晉景公生病找來秦國的“扁鵲”醫治,來自秦國的醫生不好直接說晉景公沒救了,為華夏歷史貢獻了一個“病入膏肓”的成語,說法則是晉景公吃不到新一年的麥飯了。
晉景公就是那位諸夏歷史上唯一掉落茅坑淹死的君主,有些史學家根據當時晉國的國情推測晉景公是死於卿位家族的謀殺。
智開說那句就一個意思,在當前天下局勢的發展現狀下,公孫寧一定會把楚王燕給解決掉。
楚君燕一天不死,公孫寧就無法名正言順掌權。
持續內鬥狀態下的楚國,怎麽跟原國打生死存亡之戰?
因為公孫寧認為只有自己能夠拯救楚國,所以哪怕背負弑君罵名,也會選擇快刀斬亂麻篡位的。
在一個多月後,楚國那邊傳來了楚君燕駕崩的消息,證實了智開的猜測正確性。
同時,之前入侵越國的三萬宋軍回師,不是選擇前來“商丘”參戰,他們入侵了原國的本土,並且還做出向“濮陽”進攻的姿態。
楚國沒有將入侵越國的十萬大軍調到宋國,他們忙著攻略越國本土,一副張開大口想將吳地和越地一塊吞並的架勢。
新晉篡位的公孫寧,他選擇對各地封君妥協,承認封君的自治權,七拚八湊了五萬多楚軍北上進入宋國地界。
智開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彌子還是得知原國對宋國發動滅國之戰,情緒失控下小產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智開愣了很久,實在不敢相信是真的。
彌子懷的是智開的第一個孩子,一下子就那麽沒了。
回過神來的智開給父親智瑤寫去一封信,請求處死將原國與宋國爆發戰爭消息透露給彌子知道的人。
而為了這一件事情,盡管早就當了爺爺和姥爺的智瑤,對於第一位嫡孫沒能順利生產下來的震怒下,乾出了掌權以來能夠稱得上殘暴的事情,處死了負責伺候彌子的所有人,並且將來自楚國的嬪給幽禁了。
是的,原國正在試圖滅掉宋國的消息便是楚國的嬪透露給彌子知曉,才有了彌子情緒失控導致小產的事情發生。
而智瑤只是幽禁來自楚國的嬪,並且沒有殺掉隨嫁而來的家臣與仆從,主要是留待智開自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