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維等人連連點頭，費舍爾問的，正是他們迫切想知道的。

　一乾人殷切的期盼中，漢斯抓起話筒:“穆勒，不要問，別影響手術。”

　頓時許多人對他怒目而視，費舍爾怒道:“漢斯，你什麽意思?”

　看著惱怒的費舍爾，漢斯笑道:“費舍爾，不用著急，我辦講座就是為了推銷王磊老師的技術。手術結束後，秦醫生會來會議廳，為大家當面講解。”

　費舍爾消去怒氣，滿意地點頭，他身後一個醫生卻刻薄地說道:“聰明的費舍爾，你不是要踢漢斯屁股嗎?要不現在表演一下?”

　費舍爾大怒，回頭罵道:“斯蒂爾，你這個可憐的騎士侍從，21世紀了，還夢想回到中世紀服侍騎士老爺。”

　斯蒂爾毫不在乎地聳聳肩:“我想服侍的是醫學之神，誰能幫我找到祂，誰就是我的朋友。現在看來，漢斯和那位秦醫生可能離祂更近。”

　列維若有所思:“斯蒂爾，你是說，祂在Z國?”

　“Z國?呵，呵呵，”費舍爾連連冷笑:“這台膽腸引流確實精彩，令我受益匪淺，也許真的會改寫膽腸引流史，但這只是無數手術中的一個。”

　他揮動著手臂，試圖加強說服力:“我國開創的天才術式更多，整個現代醫學都是ou洲、M洲開創的，我們這裡，才是神靈的駐地，而Z國人，不過是學習了我們的知識，並且有那麽一絲絲的心得罷了。”

　列維搖頭:“聰明的費舍爾，我們是醫生，天然要與時俱進，否則就會被淘汰——Z國這些年的進步有目共睹，現在確實是我們更強，但未來孰強孰弱還難說得很。”

　另一個醫生加入進來，大聲道:“不可能，Z國永遠別想超過我們。”

　聽著亂糟糟的爭論聲，漢斯心裡忽然有些厭倦。

　他不喜歡這種摻雜了太多的爭論，他喜歡的是純粹的診斷、手術，然後接受患者的感謝，和患者共享疾病痊愈的快樂。

　在Z國跟著王磊學習的日子裡，完全不需要考慮別的，就是診斷、手術、學習、進步，回想起來，真是一段短暫而又美妙的時光。

　嗯，回去再勸說一下妻子，希望她能同意一起去Z國。

　哎，可惜她熱愛她的事業，讓她放棄確實很難。

　關腹是比較簡單的過程，沒多久，秦沛和劉子昂就換好衣服，來到會議廳。

　由於部分醫生的呼朋引伴，再加上堡德海醫院一些醫生陸續到來，此時參與講座的人數已經達到35人，秦劉二人進門的時候，廳內響起熱烈的掌聲，所有人都站起來迎接。

　劉子昂左顧右盼，開心得紅光滿面。

　在D國這個公認的醫學發達國家做示教手術，得到與會者的熱烈歡迎，這是何等的榮耀?

　咱一院專家教授一大堆，有幾個人能得到這榮耀?

　別說一院，就是放眼全Z國，有幾個人能得到這榮耀?

　如果不是還要臉，他都想拿出手機錄像了。

　有點暈乎乎的興奮中，劉子昂還保留著一點清醒，腳步放慢，讓秦沛走在前面。

　鼓掌的醫生們也很興奮，還沒等秦沛坐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發問:“秦醫生，為什麽要做側側吻合?”

　見所有人都期待地看著自己，沒有一個人坐下，秦沛乾脆也不坐了，拿起話筒朗聲說道:“漏鬥綜合征和再狹窄有三大原因。”

　“其一:膽汁引流不暢。”

　“其二:血供不佳。”

　“其三:膽道本身易於狹窄的特性。”

　“側側吻合最明顯的優勢就是吻合口足夠長——也就是說，引流長度足夠長，跟只有一個口的端側吻合、端端吻合比，優勢毋庸置疑。”

　眾人紛紛點頭，這是淺顯易見的道理，還是拿水渠做例子，側側吻合就是整個渠道側面的每一寸都往外面流水，相當於無數個開口，當然比只有一個開口流水來得通暢。

　但另外兩點是什麽意思?

　眾人腦海裡飛快運轉，思考膽道特性、血運特性對並發症的影響。

　秦沛接著解釋道:“需要做這種手術的患者，很多人膽道條件很差，即便口徑夠大，也是被瘀滯膽汁強行撐大的，但彈力結構已經被破壞，一旦瘀滯解除，就很難長期維持口徑，再狹窄也就發生了。”

　“更主要的，膽總管壁沒有肌層，幾乎全是彈力纖維組織，切斷吻合後的愈合過程中，纖維組織很容易過度增生，狹窄也就不可避免。”

　費舍爾福至心靈，大聲道:“容錯率高！”

　他的插嘴引來眾人不滿，紛紛責備地看著他。

　秦沛微笑點頭:“這位醫生說得對，傳統術式只有一個斷面吻合口，一旦過度增生，就沒有挽回余地。”

　費舍爾還沒發現眾人的不滿，又大聲道:“而你首創的側側吻合相當於無數個斷面，全部被堵塞的機會大為下降。”

　眾人一邊鄙夷著他的無禮，一邊讚同地點頭。

　秦沛笑容一收，臉色一正:“不是我首創的，是我老師王磊醫生首創！包括下面我要著重宣講的肝包蟲論文，其中知識全部來自於王老師！”

　見這個基本功精湛的Z國醫生如此嚴肅，眾人心裡都記下了王磊這個名字。

　有一個黃頭髮醫生覺得名字有些耳熟，好像聽哪個同行提起過。

　哦對了，是跟著老師去參加Z國學術會議的那家夥，回來以後就瘋狂地給自己發郵件，聲稱看到了神。

　當時自己覺得他在開愚人節玩笑，就沒理他。

　現在回想起來，他說的那個Z國人好像就是叫王磊。

　好奇心生起，他也不管什麽禮貌不禮貌了，抬起右臂做了個申請發言的動作，還沒等到回應，就直接站了起來:“秦，你的老師王磊，是不是在Z國江南市工作?”

　“以前是，現在不在了。”

　“那他是不是在南江醫大的學術會議上做過示教手術?”

　“對。怎麽，你認識他?還是去參加了那場學術會議?”

　“我不認識，也沒參加，但我聽說他的手術做得非常好，比如一台泛發性肝包蟲囊腫手術，據說難度大得不可能完成，連羅伯特先生都放棄了，卻被他順利完成。”

　列維吃驚地問道:“羅伯特?是那位肝膽裁決者嗎?”

　邊上立刻有人搶答:“除了這位‘最終裁決權杖持有者’，還有誰配被如此提起?”

　“可是，如果真是那位最終裁決者，連他都放棄的手術，這世上還有別人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