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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二百一十一章 談不上恨
  若是未經過許晁的事,薑佛桑許是不會多想。

  但許晁帶給她的陰影至今猶存,而蕭彰的眼神、語氣……

  雖則蕭彰比她還大了三歲,但按輩分,薑佛桑也是拿他當叔郎待的。

  同為叔郎,蕭元奚面對她時也會臉紅、緊張,偶爾亦會說兩句關懷問候之語,卻絕不會讓她感不適。

  但願是她多想才好……

  到了前院,薑佛桑面上已經看不出什麽。

  從人將她引至女眷席,才發現今日的席面全部用的方桌圈椅,始知鍾媄所言並無誇大。

  坐於她旁側的鄭氏道:“如今城內婚喪嫁娶,但凡擺酒設筵,用得都是這些。”

  吳氏隨口附和:“正是呢,就連我家中也換了,可比木枰胡床舒適得多。”

  卞氏和羅氏還要待客,鄭氏和吳氏應是得了囑咐,一左一右說笑逗趣,深怕她因著方才的事吃心。

  好在薑佛桑舉止泰然行所無事,也讓她二人松了口氣。

  席間並不見翟氏,薑佛桑也未多問。

  何瑱作為新婦伴嫁族妹亦在席中,隻不和薑佛桑一席,兩人目光遙遙相觸,各自頷首。

  散席後,娣姒幾個幫著三叔母送了各府女眷,這才紛紛登車家去。

  薑佛桑的馬車才將啟行,突然聽聞一聲“五少夫人”。

  菖蒲掀開車簾循聲望去,“女君,是何家女郎。”

  薑佛桑道:“五娘子何事?”

  何瑱坐於馬車內,由從人打著車簾,兩車之間距離甚近。

  “聽說少夫人年後即隨蕭五公子去了巫雄,在巫雄可還好?”

  何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素不喜笑。就好比此刻,嘴裡明明說著關心人的話,聽得人卻全然感受不到任何關切。

  若非早知她為人,薑佛桑真要懷疑她對自己有意見。

  笑了笑,回:“勞五娘子惦念,都好。”

  何瑱矜持地點了下頭。

  薑佛桑見她再不說話,正要辭別。

  何瑱再次開口,“聽聞鍾二娘也去巫雄找你了?”

  “確有此事。”鍾媄在家養傷,今夜並未親來賀喜。

  “她是去看你還是去看蕭五公子?”近似挑撥的一句,何瑱說得坦坦蕩蕩。

  薑佛桑亦不以為忤:“本是表親,她來看我還是夫主,並無不同。”

  何瑱瞧著似乎很不解,她也確實不解。

  鍾媄曾那樣癡纏蕭元度,兩人一度差點走到定親的地步,在蒙望山上,鍾媄還曾當眾給薑女難堪,薑女竟能毫無芥蒂,還與鍾媄走得那般近,就不怕鍾媄另有目的?

  譬如假意與她親近,其實對蕭霸王並未死心……

  薑佛桑心知鍾媄往日近乎自汙的行徑令她在棘原城聲名不佳,何瑱看不慣、對她有所誤解也難免。

  “先前有一些誤會,誤會解開,發現鍾二娘子亦是個難得率真之人,”

  何瑱顯然不這樣認為。不過別人都不介意,她也多余關心。

  遂轉了話題:“西市那個織錦會,少夫人也會去?”

  薑佛桑笑了笑,“許是會去。”

  “少夫人總是讓人有所期待的,那麽織錦會咱們再見。”

  說罷微頷首,仆從緊跟著放下車簾。

  兩輛馬車轆轆啟行,卻是朝往不同方向。

  “吉蓮跟婢子說過,何家五娘子的婢女也是咱們百貨鋪的常客。”

  “難怪。”薑佛桑還在想自己何時給了她期待。

  “這個何家女郎也真是……眼睛長在頭頂上,

拿下巴跟人說話。”菖蒲邊說邊搖頭,“她明明想與女君結識,婢子都看得出來,偏還端著個架子。”  薑佛桑笑道:“一樣米養百樣人,她性情如此,心卻不壞。”

  蒙望山上鍾媄有意刁難自己那回,還是何瑱出聲給她解的圍,這一點薑佛桑始終記得。

  雖然何瑱的本意可能只是與鍾媄作對。

  -

  青廬內發生的事應是傳開了,回到扶風院就見良媼雙目紅腫。怕她難受,非說是蟲迷了眼睛。

  薑佛桑也不拆穿。

  才入內室,葛嫗來請。

  薑佛桑對菖蒲道:“就說我席間飲了酒,現下頭疼得厲害,沾榻就起不來了。”

  菖蒲三言兩語打發走了葛嫗,“女君,佟夫人這時候來請……”

  而且女君方才進門還好好的,這一會兒就頭疼得起不來了,旁人豈會信?

  薑佛桑勾唇,“不信才好。”

  不久幽草回來,從她口中得知蕭琥早一步回府,怒斥了佟夫人,說她管家不嚴。

  翟氏在青廬口無遮攔,卞氏找了個借口命人把她送回了府中,是以筵席上並不見她身影。卞氏又忙得脫不開身,便沒及跟托病在家的佟夫人詳說。

  佟夫人還以為翟氏是真發了疾病,待問清緣由,氣得不清。把翟氏叫去一通好訓,當著一眾仆役的面,一點臉都沒給她留。

  “不止呢,還命她閉門思過一個月。”

  翟氏要強,這下臉面沒了,還要被禁足。

  “該!”菖蒲恨恨道,“讓她多嘴多舌,真該拔了她的舌頭才好。”

  這是菖蒲第一次說狠話。她猶嫌不夠很,想想當時女君的窘境,直恨不得殺了翟氏。

  “方才佟夫人譴人來請,應是要給女君交代,女君就該去看看, 瞧翟夫人怎麽有臉!

  “沒甚麽好看的。”

  見女君如此平靜,菖蒲疑惑:“女君竟不氣恨。”

  “氣是有些,談不上恨。”

  翟氏不過說了眾人未曾說出口的話,始作俑者並不是她,該恨的也不是她。

  菖蒲便道:“好在佟夫人是個公道的,肯為女君撐腰。”

  薑佛桑微搖頭:“未必就是為我撐腰,翟氏損得畢竟是蕭家的顏面。”

  都說同氣連枝,這話不僅適用於兄弟姊妹之間,娣姒之間何嘗不是如此。

  內裡縱有再多矛盾不滿,也不當鬧到外人跟前去,讓人看盡笑話,自己又能得甚麽好處。

  只可惜這麽簡單的道理,翟氏偏偏不懂。

  至於佟夫人,若非蕭琥那通訓斥,以她一貫脾性,想必又是高拿輕放。

  菖蒲終於明白女君方才為何不去了。

  “我若是去了,要不要為翟氏求情?求罷,我心裡不樂意;若是不求,豈非顯得我鐵石心腸,全無娣姒之情?再者,翟氏若當著我的面挨訓受罰,屆時非但不會愧疚反思,反而會覺得是因我才出得醜,以她那針鼻似的心眼,小怨也要結成大仇了,以後豈非更要來擾我。”

  “所以女君稱病,既避免被佟夫人拿來和稀泥,也是告訴佟夫人你的態度?”

  薑佛桑笑了笑,沒說話。

  “女君!”良媼進來,正看到她拿著葛帕擦手,“女君這手——”

  良媼上前,將她雙手握於掌心,翻來覆去細細瞧罷,頓覺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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