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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二百一十章 當眾難堪
才說到妾媵之事,九媵就來了。

 免不了又是一番應酬。

 等九媵離開,薑佛桑也徹底沒了精神。

 “對了媼,”她一遍卸去頭上釵環,一邊回頭,“蕭彰娶的是哪家新婦?”

 “是何氏族親,何瑱的堂姊。去年十月底定的婚,籌備了也有大半年了。”

 薑佛桑點了點頭。

 轉眼就到了大婚這日。

 蕭豹的家宅在城東,婚典自然也在那邊舉行。

 不比薑佛桑進門那日的盛大排場,不過今日的場面也不小。

 黃昏時新婦才迎進門,一應流程走下來,在一片喜慶氛圍中,一對新人被簇擁著送進了青廬。

 蕭彰兩個兄長早亡,蕭彪雖已成家,妻子又於去年春亡故,便由卞氏和蕭彤之妻羅氏代為主持料理。剩下的幾個娣姒包括薑佛桑在內,也就湊個數,並不用如何操心。

 新人還未至時,一身朱襦長裙的翟氏先拿手肘拐了她一下:“弟婦打扮得如此精心,可是要冠壓群芳了。”

 薑佛桑今日穿了襲碧色的襦裙,外罩素紗襌衣,發髻也中規中矩,配飾亦是尋常的金笄花釵。哪裡談得上精心。

 “三嫂說笑了,三嫂今日才是明豔動人。”

 翟氏才顯出幾分得色,就聽蕭彭之妻鄭氏對薑佛桑道:“她也沒說錯,你本就生得白,這顏色極趁你,也適合夏日穿,看得人心裡清爽爽的。”

 說著拿手撫了撫她衣袖,驚問:“這是甚麽料子?如此輕密柔滑?”

 薑佛桑道,“莊園裡的管事送來的,說是裡頭的織娘織就,我喜它輕薄,便讓裁了衣裳,今日才上身。”

 蕭彬之妻吳氏也注意到了,嘖歎:“是我沒見識,逛遍棘原大大小小的布荘也沒見過這等的。”

 薑佛桑見她倆頗有愛不釋手之感,笑道:“嫂子們既喜歡,回頭我讓人挑些送至府上便是。”

 鄭氏和吳氏喜歡她的爽快,卻也不好白拿:“弟婦身邊能人多,西市那三間店鋪如今蜚聲棘原,我們亦是常客。莊園裡的織娘既也有如此手藝,弟妹就沒想過開個布荘?”

 薑佛桑彎眉:“兩位嫂子是能未卜先知不成?我那管事也正有此意,前番才來與我說,我對這些所知不多,索性就由他自己拿主意了。”

 鄭氏和吳氏大喜,忙問何時開店。

 薑佛桑道:“打算是開店之前先舉辦一個織錦會,地點就在西市,定於下月初八。屆時可不單是軟煙羅,還會有各類綾羅錦繡展示,嫂子們如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鄭氏和吳氏已是無比期待:“那是自然!”

 周邊其他女眷聽見了,也紛紛走來問詢。

 翟氏連個插嘴的地兒都沒有,被越擠越遠,虧得邊沿的郭氏扶了她一把,不然準得跌到。

 她正要再擠進去,新人被送進了青廬。

 青廬之內霎時間擠滿了人,大家轉移了注意力,紛紛吵嚷著要看新婦。

 卞氏、羅氏站在中間,代為攔阻一二。

 新郎可就沒那般好的待遇了。

 一身吉服的蕭彰很是被戲弄了一番才送到新婦跟前,再三躬請新婦卻扇之後,終於得見新婦容顏。

 花容月貌,與蕭彰倒是極為般配。

 起哄聲中,新婦抬眸看了眼自己的夫主,而後嬌羞地別開了臉。

 蕭彰亦垂下了頭,面紅過耳。

 這一幕略有些熟悉,薑佛桑微微怔神。

 “弟婦當初在崇州與那扈七郎也是行過禮的,”翟氏不知何時又來到了薑佛桑身邊,“崇州的禮節和咱們豳州可有不同?”

 左右都是人,她聲音也沒刻意壓低,眾人很難不聽到。

 廬內為之寂靜。

 翟氏這人心眼小,若想圖個清靜,凡事得捧著她誇著她才行。煩是有些煩,卻也不算難纏。

 方才若無鄭氏吳氏中途插進來,薑佛桑的恭維她受用了也就無事了,偏偏眾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薑佛桑的衣料和即將要辦的織錦會上。

 翟氏自覺受到冷落,心裡存了氣,竟是不分場合說出了這樣的話。

 在場有誰不知她是被搶來的?

 先為扈家婦,後為蕭家媳,搶她的新郎甚至都未出席——縱然那場婚禮風光無兩,也掩蓋不了內裡的難堪。

 甚至這種難堪並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讓人淡忘。

 旁人或許會因為她的身份而一時噤聲,但他們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透露著,沒有人忘,大家記得都很清楚,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說得好聽是天子賜婚,實際劫奪婚這三個字就刻在她薑佛桑的腦門上。

 劫奪婚,稍微有些底蘊的人家都不屑,何況大族高門。

 一抹涼意自眼底飛掠而過,滿堂賓客中,薑佛桑笑容淺淺,唇角弧度不曾稍變。

 似沒聽到翟氏的那句問話,也察覺不到眾人眼中的打量——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她也沒有義務滿足別人的窺伺與好奇。

 卞氏率先反應過來,狠瞪了眼翟氏,而後笑著揚聲:“還等什麽,該共牢合巹了!”

 羅氏也忙道:“對對對,快進授祭酒,可別誤了時候!”

 場面複又熱鬧起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等新人擲完瓢,眾人又鬧了一陣,這才從青廬出來。

 菖蒲不想女君任人打量,有意落在了後頭。

 等賓客都去前院入席了,她看了眼若無其事的女君,“女君不耐暑熱,不熱咱們先回府罷?反正吉禮也結束了。”

 薑佛桑搖頭,“來都來了,豈有半途而退的道理?以後若再遇這種事,難道都要如此。”

 “可——”

 “五堂嫂!”一道聲音打斷了菖蒲的話。

 主仆倆回身,發現疾步奔來的是新郎官蕭彰。

 薑佛桑笑了笑:“叔郎怎不在青廬陪新婦。”

 蕭彰面上紅暈猶未褪,先看了眼菖蒲,“我有幾句話對堂嫂說。”

 廊下無人,菖蒲並未走遠,就在幾步外的月洞門處停下。

 見蕭彰遲遲不語,薑佛桑道:“叔郎很緊張?”

 蕭彰頓了頓,搖頭:“不緊張。也不是頭一回了……”

 薑佛桑一愣,一時又不願多想。

 “叔郎究竟何事?”

 “堂兄為何沒陪堂嫂回來?”蕭彰終於直視她,“巫雄路遠,怎好讓堂嫂一人獨自上路。”

 薑佛桑將對蕭琥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也代蕭元度表示了歉意。

 蕭彰卻突然蹦出一句:“方才的事我都看著,堂嫂勿要傷心才是。”

 薑佛桑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妾無事,叔郎請回罷,別讓新婦在青廬久等。”

 話落,微一施禮,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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