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回到別墅中的維希仍是滿頭疑惑,兩個女仆的忽然離開,父母乘著家中車夫駕駛的馬車突然去遠行赴會,那些“烏鴉”也給他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像……麻木淡漠一切的死人一般。一切都透露著不平常,還有那個詭異的夢……
偌大個莊園,如今只剩維希一人。
才獨自在別墅內呆了十分鍾的維希,心中突然一種煩躁與不安升起。
從小到大,維希從未有過這種整個莊園只有他獨自一人的經歷。
“這就是……孤獨的滋味嗎……真不好受。”維希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嘟囔著。
“呼……”維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盡力壓下心中的焦躁。
只剩自己一個人,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前幾天他就想去爺爺的書房中查找一些這幾天異動的資料了,奈何父母和兩個女仆前幾天經常在別墅內亂晃,沒有什麽合適的機會。
維希當即上了樓梯,走進了三樓爺爺的書房。
即使距離爺爺離世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但爺爺的書房和古董收藏室一直由女仆按時清理、擦拭。
維希不止一次看見父親靜靜地站立在爺爺的書房中,手掌慢慢拂過書架上層的破舊書籍,回憶著往事。
那一層的書籍是不讓女仆動的,每次都是由母親親手擦拭。
維希看向最上層的書籍。
《物性論》(De Rerum Natura)、《丹經內伏硫磺法》、《大著作》(Opus Maius)等多年前的化學書籍放在最左側,已顯得破破爛爛。
不對,不是化學……
一本在上層中部的《大事記》吸引了維希的注意。
歷史……或許能從這本書中找到些什麽關於災厄的記載。
維希想著,從書架中將其取下,整本書很乾淨,如同剛被擦拭過一般。他也沒坐到書桌前,站在暑假前就直接看了起來。
大拇指撥開書,書就直接蹦到了近乎中間的一頁。
書中部的幾頁和前後顯出分明的對比,顯然這本書的這幾頁經常被翻動,紙張的邊角都破損嚴重。
維希也沒有再次返回開頭,直接就從翻到的這頁開始看起。
1348年的佛羅倫薩的瘟疫,上帝對人類的懲罰——黑死病……
十四世紀,僅歐洲死亡人數將近兩千五百萬人……
它們所到之處,死亡伴隨其右……
黑死病來襲,感染者無一幸免,全身黑塊,無法治療,三日速亡……
僅僅左右兩頁書頁,帶給維希的震驚卻無以倫比。
老鼠是災厄的象征,黑死病卷土重來,父親在城中提前得到消息,才會突然對老鼠如此敏感……
阻斷思路的大石已經被搬除,一個個線索在維希腦中快速串聯起來。
父親驚醒我的那句透露著絕望的‘我就知道……’難道是意味著……
維希不想繼續往下想,但他的理智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父親已經出現了黑死病的初期狀況,而且恐怕母親也是一樣……
“不會的不會的……父親和母親真的是去參加舞會的……一定是這樣。”維希搖了搖頭,哈哈的笑了幾聲,用這種極低可能性的結論安慰著自己,逃避著現實。
盡管他的理智告訴他父母感染了黑死病就是事實,但他仍選擇性的逃避,僥幸心理如同陰險的豺狼,在維希的耳邊吐氣:“萬一呢?萬一呢……”
快速將書合上塞回書架中,
維希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蜷縮著身子。 不知為什麽,此時的他腦中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
突然,維希感覺有東西在自己背後盯著自己,並且就在自己床上。
維希立刻想要下床逃離自己的房間,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或是說根本感受不到自己頭部以下身體的存在。
不知為何,維希感到身後的東西朝自己緩慢的伸出了“手”,心中的不安與恐懼飛速猶如火山爆發般增長著。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維希心中的語速已經快到如果被人聽見分辨不出說的是什麽的程度。
雖說維希的頭部能動,但他根本不想回頭看背後的“生物”。
對了!
維希突然想到了些什麽,盡力放松自己緊繃的神經,余光看向視野邊緣。
水紋!是夢!
維希仿佛看到救星,毫不猶豫地狠狠咬向舌頭。
……
側臥在床上,蜷縮著身體的維希猛然睜開雙眼,帶著被子竄下了床。
後背狠狠地撞在了牆上,臉上仍然留存著驚疑不定的神色,死盯著自己的床。
反覆眨了好幾次眼睛,確認自己床上確實什麽都沒有之後,緊繃的精神緩緩松懈下來。
身體沿著牆壁緩緩下滑,最終跌坐在地上。
“嘶——”
直至此時,維希才感受到了自己舌頭的疼痛,甚至連帶著大腦也在強烈的疼痛。
維希緊緊抿著嘴唇,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感受著嘴中的腥味,無聲的等待著這難以忍受的疼痛漸漸退去。
待到維希再次起身時,汗水已經浸濕了衣衫。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維希順從著自己尿意和空腹感,點起蠟燭先去了一趟廁所,又拿了根麵包默默的啃著。
無聲中,窗外的黑暗在維希眼中愈發深沉,今夜天色昏暗,月亮隱去了身形,天空上只剩零零散散的幾顆孤獨的星星。
維希盯著窗外的夜色,黑暗地仿佛要將他整個吞下一般。
連忙收回目光,身體前傾,往蠟燭的方向靠了靠,感受著那並不存在的溫暖。
幾口吃完棒狀麵包,維希邊咀嚼著邊端著蠟燭走上樓梯。
在走上樓梯的那一刻,維希突然緊盯著前方的走廊,似乎從平常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又或是從拐角後面的陰暗處,無限的惡意正在靠近。
維希頓時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還未踏上走廊的一隻腳不由往後退了一點。可眨了下眼之後,卻發現那種感覺又沒了,走廊又能夠看清了。
雖然那種被盯上的感覺沒了,但是維希心中的恐懼還在如藤蔓般緩慢、曲折地蔓延著。
維希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臥室,有多點上了兩支蠟燭,分別放在了自己的床兩側。
維希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裡,在蠟燭微弱的火光中緩緩閉上了眼。
冷靜……冷靜……都是心理作用……我太焦慮了……
維希不斷勸慰著自己。
嗯!
平躺在床上的維希突然睜眼。
我的床……是單人床啊……那……“它”是怎麽躺在我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