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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遐邇不及你》第10章 誰的青春沒有遺憾
  吃過藥,邵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胳膊隱隱作痛。

  屋裡沒有開燈,也難得沒放音樂,黑暗中只有牆上的鍾表滴答作響。

  邵東自記事起,就很少見到父母。印象中自己房間很大,玩具很多,小夥伴們總喜歡到他家來玩。只是每到飯點,街頭巷尾每家每戶就把自家小孩喚回去吃飯,邵東家裡就只剩他跟冰箱裡堆滿的零食。這麽個年紀大的孩子都還在父母懷裡撒嬌呢,可是面對無數次父母允諾過又不兌現的承諾,邵東從最初的撒潑打滾到漸漸的學會把埋怨藏在心底。

  有次瘋玩過後正值晌午,饑腸轆轆的邵東路過正在做飯的朝歌家,屋裡飄來炒菜的香味讓他挪不動腳,乾脆就扒在門口往裡邊伸脖子邊流口水。自那過後,他就成了朝歌家飯桌上的常客。只不過他每次出現在朝歌家時不是剛滾完泥地就是上樹掏過鳥窩,身上沒一塊乾淨地。他能感受到付朝歌抗拒的眼神,就是嫌他髒兮兮的唄。她不理他,他也不理她。那時的邵東有一種“爹媽都不理我,老師也不喜歡我,你們不喜歡我也正常,反正是奶奶叫我來吃飯”的置氣心理。

  朝歌乾乾淨淨的,長得還漂亮,學習也好,跟他簡直不是一路人,邵東壓根就沒想過跟她交朋友。加之那個年紀段的男孩子都隻跟男孩子玩,誰跟女生走得太近都是要被笑話的。

  給付朝歌解圍,完全是因為那路人馬之前就惹過他,狹路相逢,邵東正好逮住個報仇的理由。卻不曾想無心插柳讓朝歌傾心於他。隨著年齡的增長,邵東深知兩人相去甚遠,便有意無意的避開她。朝歌曾經不止一次的苦口婆心的規勸,但邵東為了讓她死心也沒少膈應她,本以為她會知難而退,哪曾想這姑娘表面上弱不禁風,骨子裡卻是勇猛果敢,為他擋刀這事讓邵東深陷負罪的情緒中久久不能自解。

  朝歌在醫院躺了一月有余,絲毫不見醒來的跡象。邵東每天放學第一件事情就是往醫院跑,呆呆的在她的病床邊坐上幾個小時。看著朝歌熟睡般的模樣,邵東無數次幻想過要是他以前不那麽自負,哪怕聽進去一次她的話,結局是不是會改變。如果朝歌沒有受傷,她一定能考上重點高中,現在正在悠然自在的過著暑假……陷入自己幻想的邵東魂不附體一般,茫然若失。

  “朝歌,都快兩年了,你還沒醒來,是因為不想原諒我嗎?”

   “鈴鈴鈴——!”電話響了許久還沒人接,自己才沒躺下多久,這麽快就天亮了~家裡人都去哪兒了,姑姑姑丈都出去了嗎?

  邵東忍著胳膊的劇痛——感覺比昨天還痛,顫顫巍巍的起身,打開房門朝樓下大喊:“火野麗小姐!快接電話!”

  “火野麗”是邵東表妹,跟他同歲,倆人在一個學校同年級但不同班。當初轉學過來姑姑還考慮著給邵東轉到表妹的班,倆人有個照應,誰知道這倆不省心的寧死不從,還放話什麽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姑姑隻得作罷。

  邵東吼了幾下沒人搭理,只能自己下樓,也是納悶了這電話響了半晌還不消停,到底是誰這麽執著,看哥怎麽問候你,邵東一股子起床氣憋著拿起電話。

  “邵東,你看看幾點了,演出還要不要來了,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海心廣場,快!!”

  邵東反應了好一會:“演出”?什麽時候安排的?徐海洋他們安排的?“什麽演出?我不知道啊?你是海洋朋友嗎?聲音不像樂隊的人啊?”邵東疑惑的問。

  “什麽海洋,我還冰川呢~,我去你小子還沒睡醒呢?!我阿廣啊!好了廢話不多說,你快來吧。”說完對方便掛了電話。

  邵東握著電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子直愣愣的,腦子嗡嗡作響,阿廣是他老家樂隊的哥們,他怎麽會打電話過來叫我去演出,他來到Y市了?不對,前不久才聯系過,他還在B市讀著書呢,剛才的聲音確實是他無疑,這是……

  邵東疑惑的拿開話筒準備放下,發現了電話不是姑姑家的,而是自己家那個用了十多年的紅色方形水晶模樣的老式電話,再抬起頭又看到掛在牆上十幾年的時鍾,和時鍾下面的樂高模型,這個模型是八歲生日那年爸媽送的禮物,他拚了快一個月才完成的航空母艦,肯定不會看錯的——這就是自己家,熟悉的沙發,熟悉的窗簾、地毯和小時候最喜歡的幾何圖案的地磚……!

  他又快速跑遍每一個角落逐一確認,樓上樓下的周旋,最後回到自己房間,癱坐在床上千思回慮。這一定是做夢,是夢,說完他掄起拳頭打算給牆壁來上一拳,結果讓自己胳膊上的傷給攔住了去路,“唉,我去,疼。”

  疼成這樣還沒醒,難道不是夢?是穿越,《尋情記》那樣的?邵東起身推開窗戶,那條自己曾經當孩子王的巷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神思恍惚,這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胳膊明明還在痛,但是卻醒不過來。如果是穿越,那可就太扯了吧,雖然最近在追《尋秦記》,但也不至於沉迷至此啊。正納悶著,巷子口緩緩走來一個白裙少女。

  邵東定眼使勁一看,朝歌,是付朝歌!

  朝歌一襲白裙,正是她當時受傷那天的穿著打扮。“我去,這不是真的吧?!”聯想到剛才接到的電話和演出信息,邵東來不及多想,連忙往樓下衝。不管是夢裡還是穿越,這次一定要阻止朝歌去現場!

  待他跑到樓下,朝歌早已不見身影。一連過去好幾輛的士都是有人,邵東心急火燎,想想廣場也不遠,於是拔腿便跑。

  海心廣場人聲鼎沸,朝歌到底在哪裡,邵東隻恨自己沒有八隻眼睛六條腿,快把自己繞暈了也沒找到付朝歌。恰時舞台上自己的樂隊上場了,他猛然想到站在台上不就可以看到她了嗎,她一定在舞台附近!說著邵東便跨上舞台。

  “我操,邵公子,你終於肯現身了!”阿衛差點想衝上來狂揍他,被其他人給攔住。

  “阿廣、阿衛、阿焰還有阿凱你們聽我說,今天演不了!快別調了,相信我,老馬他們今天要來砸場,要出人命的!”

  “你說不演就不演,都到這份上了,搞什麽,自己先砸自己的場?你先搞個遲到,再來個罷演?”

  大家多少都對邵東的遲到表示不滿,並且他們已經有了B計劃,看架勢少個吉他手和主唱也無所謂。邵東向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掃視,平時不管在哪裡排練都被嫌擾民的他第一次感受到B城人民對搖滾樂的熱愛,坐著的站著的和踩在凳子上的,雜亂無章。他根本看不到朝歌在哪裡。

  樂隊已經開始演奏,但邵東並沒有加入表演,而是繼續堅定的站在舞台邊上瞭望著台下。付朝歌,付朝歌,付朝歌你在哪裡,邵東嘴裡不停的念著朝歌的名字,眉頭擰成了一團,腦子裡不受控的浮現當時朝歌倒在血泊裡的樣子,他一定要阻止這場災難。

  一曲過半,台下似乎有人頭湧動,邵東聞聲探去,一個露出半個腦袋的女孩,正使勁掙扎著想往舞台方向挪動,瘦小的朝歌就這樣被淹沒在人群中,兩人中間仿佛隔著萬水千山,但總算是四目相對了。

  邵東跳下舞台,從容穿過人群,伸出手緊握住她,另一隻手頂住伺機要動手的老馬說道:“你要找我,咱換個時間約,我奉陪到底,但是別傷及無辜。”說完,邵東緊握著朝歌的手離開了演出現場。

  把朝歌送回到巷子口,囑咐了她別出門。朝歌不解邵東的做法,可能依舊覺得邵東在嫌棄自己,只能失望的轉過身朝家裡走。一貫以來的不善表達, 已經讓兩人產生了太久的隔閡,其實她身後的邵東,眼神中滿是憐愛和不舍。

  “朝歌。”邵東最終還沒沒忍住。

  付朝歌緩緩的回過頭,嘴角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怎麽了?”

  回想躺在醫院裡那個面容蒼白的付朝歌,邵東不禁眼眶一紅,大步走向前張開雙手,緊抱住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得朝歌雙手定在空中。邵東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此刻,讓朝歌的裙子永遠保留著這抹潔白。

  “朝歌,是我對不起你,我……”,邵東哽咽著:“你不會原諒我的,我也不敢求你原諒我,等你醒來,等你醒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付朝歌肯定還沒有醒來,但是邵東已經醒來了。只是他足足睡了21個小時,看到桌子上的藥瓶姑姑嚇得差點打120,還好姑父冷靜的查看了他的傷口和細看了藥品成分,大概理了個思路才緩住了她。邵東著實是被姑姑的驚叫給弄醒的。

  “你這孩子!你嚇死我了!燒成這樣也不吱一聲!”姑姑又氣又急。

  “好了好了,虛驚一場,這不是沒事嘛。小東,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受傷了也不告訴我們,把你姑姑急得差點拆房子。快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我再帶你上醫院瞧瞧。”姑父安慰著。

  邵東好似還沒從夢中緩過來,盯著天花板神不附體般,許久才轉過頭問:“我這是在哪兒?”

  這一問,剛靜下來的姑姑又不行了,帶著哭腔質問姑父你不是說沒事嗎,你看,這人都失憶了!小東,我是姑姑阿,我是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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