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可,可以嗎?”
少女明亮的眸子看著她,又激動又感動。
流浪了半個多月,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麽好。
蕭容雪本來怕她撐著,轉念一想,她要真是蠻修,別說兩碗面,三碗都不一定夠。
“當然。”
她點點頭,看向面攤老板:“再來一碗。”
“好嘞!”
面攤老板應了一聲,開始扯面。
蕭容雪收回目光,看向少女,張了張嘴,想打聽她的來歷。
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麵團,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等她吃飽了再說。
“素面一碗!”
很快,又一碗面擺在了少女的面前。
少女拿著筷子,眼巴巴地看著蕭容雪。
“吃吧。”
話音剛落。
少女再次狼吞虎咽起來。
蕭容雪只是眨了眨眼,碗就空空如也。
“這也太快了!”
她看著被舔的乾乾淨淨的瓷碗,嘴巴微張,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少女剛才已經在極力克制自己。
“你……”
蕭容雪想要說些什麽,但看到少女清澈無邪的眼神,又憋了回去,只是問她:“還餓嗎?”
少女有點不好意思,髒兮兮的小臉浮現一抹紅暈,搖了搖頭。
“言不由衷啊……”
蕭容雪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面館老板:“再來一碗。”
小半個時辰後。
桌子上堆滿了碗。
少女拿著筷子,大口嗦面。
蕭容雪坐在她的對面,臉上露出恍惚之色。
四周。
幾十個路人駐足原地,瞪大眼睛看著少女,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小姑娘是人嘛,一口氣吃二十多碗面,她不怕撐破了肚皮?”
“乖乖,長這麽大,第一次見那麽能吃的。”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少女的耳朵。
她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耳垂泛起紅暈。
把碗裡剩下的面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吃飽了……”
一旁。
面攤老板見狀,頓時松了口氣。
他怕這人撐死在自己的攤位上。
蕭容雪察言觀色,知道她還沒吃飽,心道:“這麽能吃,蠻修無疑了。”
蠻修氣血旺盛,即便什麽都不做都會消耗大量的能量,需要經常進食,補充能量。
因而,能吃是蠻修的一大特征。
“難道真是從蠻族部落跑來的?她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獨自一人能跑這麽遠?”
蕭容雪心中疑惑,漫不經心地開口攀談:“我看姑娘不像是本地人。”
少女抹了抹嘴,輕輕點了點頭:“嗯。”
蕭容雪面露笑容,語氣溫和:“我也是從外地來的,姑娘可聽說過江州?”
“江州……”
少女面露思索,幾秒後搖了搖頭:“沒聽過。”
“那雲州,姑娘可聽說過?”蕭容雪又問。
聽到雲州,少女眼眸一亮,點點頭:“聽過。”
不知道江州,卻知道雲州,這麽說是從北邊來的。
看來任平生猜得沒錯,這小姑娘確實是蠻人。
怪不得瞳孔的顏色有點兒泛紫,和常人不同。
蕭容雪心裡這麽想,繼續套話:“姑娘是雲州人?”
少女搖搖頭,用蹩腳的大周官話說:“不是。”
“那姑娘是哪裡人?”
“是……”
少女想要回答,但不知道周人怎麽稱呼自己的家鄉,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來。
蕭容雪見她不說,也不追問,反而轉移話題:“聽姑娘的口音,應該是從比雲州更北邊的地方來的吧?雲州到石州距離可不近,姑娘是騎馬來的?”
少女點點頭。
“馬呢?”蕭容雪好奇地問道。
少女眸光黯然:“丟了。”
“馬丟了?”
“不,不是。”
少女搖了搖頭,低下了頭,小聲道:“是……我丟了。”
蕭容雪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是,自己走丟了。
想了想,又問:“姑娘不是一個人來的?”
“還有我大兄,葉麗扎,蘇魯……”
少女一口氣說了五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蠻人。
“這麽多蠻人,千裡迢迢跑來偏僻的石州,看來真被任平生猜中了,他們是為了雲龍秘境來的。
就是不知道,相隔千裡,蠻人怎麽知道雲州有秘境即將開啟。”
這一刻,蕭容雪的腦子裡想了很多。
與此同時。
對面的少女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講述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
語速較快,時不時夾雜幾句蠻人的方言。
蕭容雪仔細聽了半天,才明白個大概。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在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夥土匪。
雙方打了起來。
土匪打不過他們,轉身逃跑。
她追著他們進了林子,之後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林子了待了四五天,靠吃野果,走出了林子。
之後遇見一個好心的大哥,帶她回家,給了她一些吃的。
騰出了個屋子給她住,說是過兩天就帶她去找她的大兄。
半夜的時候,還站在門外關心她有沒有睡著。
“怎麽感覺像是誘拐迷途女孩兒的怪蜀黍?”
蕭容雪聽到這裡,眉頭微皺,問道:“你當時有沒有睡著?第二天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少女搖了搖頭:“沒有……我一個人住,第一次,怎麽也睡不著。”
蕭容雪松了口氣,又問:“然後呢?”
“我在那裡住了兩天,那個好心人嫌我吃的太多,就把我趕出來了。
然後我就沿著大路一直走,路上看見有人拿著碗,就能要到吃的,我就撿了一個碗,跟在他們後面,學他們怎麽要吃的……”
蕭容雪聽到這,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要飯的話說的字正腔圓,原來是跟乞丐學過。
“後來有人告訴我,我穿的太乾淨,要不到飯,把臉弄髒,把衣服弄髒,就能要到飯了,我這樣做了,但還是要不到飯,我真的好餓……”
少女想起挨餓的痛苦,眼眶瞬間濕潤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肚子裡有火在燃燒,無法用語言形容。
有的時候,看到路邊趴著曬太陽的狗,她都覺得是看見了烤全羊,恨不得衝上去抱起來啃。
蕭容雪沒挨過餓,無法做到感同身受,但見少女落淚,心裡也有些難過。
就在這時。
耳畔有馬蹄聲響起。
緊跟著,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怎麽回事?”
任平生翻身下馬,走到蕭容雪的身旁,看著流淚的少女,眉頭微皺。
“餓的。”蕭容雪回答。
餓哭了?
自己才去不到一個時辰,至於嗎?
任平生眼角抽動了一下,擺擺手:“走,帶你們去酒樓吃好的。”
“真的嗎?”
少女聽見這話,瞬間不哭了,直勾勾地看著任平生,清澈的眸子裡滿是期待。
“真的。”
任平生點點頭,就要轉身離開,不經意的一瞥,卻看見摞在一起的碗,好奇地問道:“怎麽碗都摞在伱們這桌?”
聽見這個問題。
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蕭容雪道:“不知道。”
任平生張了張嘴,還想再問。
蕭容雪打斷了他:“別問了,先去酒樓。”
兩炷香後。
永寧縣最大的酒樓,廣聚樓裡。
任平生吩咐跑堂的:“把你們這的招牌菜全上一遍,再來三碗米飯。”
“好嘞!客官您稍等!”
跑堂的應了一聲,就要離開。
蕭容雪叫住了他:“等會!”
跑堂的停住腳步,看向她,堆笑著:“您吩咐。”
蕭容雪道:“上一盆米飯。”
跑堂的一怔。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要求。
“客官說的一盆是?”
蕭容雪道:“就是你們平時用來洗衣的那種木盆,裝滿了。”
“這……會不會有點兒太多了。”
跑堂的打量了三人一眼,表情古怪。
蕭容雪擺擺手:“銀子不少你的。”
“小的明白了,您稍等。”
跑堂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一旁。
任平生先是一怔,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蕭女俠已經確認這小姑娘是蠻修,所以才會要這麽多的米飯。
“事情解決了?”
蕭容雪望向任平生,開口問道。
任平生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算是。”
蕭容雪見他沒有受傷,也沒追問,轉而聊起坐在身旁的蠻修少女:“這小姑娘和你一樣是北方人,跟著她大兄騎馬一路南下,遇見了土匪……”
把從小姑娘那裡得到的信息轉述了一遍。
“果然是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雲龍秘境來的。”
任平生心中好奇,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他打算等飯菜上來再問,那個時候,小姑娘的警惕心應該會放松一些。
“客官,您的米飯!”
伴隨著響亮的聲音,豐盛的飯菜擺在了桌上。
少女清澈的眼睛,盯著盤子裡的燒羊肉,直咽口水。
髒兮兮的小臉,兩道淚痕,清晰可見。
任平生看她覺得有點兒好笑,嘴上卻沒說什麽,只是道:“飯菜都上齊了,吃吧。”
聽見這話,少女再也克制不住翻滾的食欲,攥著筷子,撲了上去。
沒一會。
十幾道菜就被消滅了大半。
說來有趣,每一道菜,她都還留了一點兒,強忍著沒去動。
一開始是吃一口菜,扒拉十口米飯,後來乾脆一個勁的乾飯,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剩下的那點兒菜。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任平生還是驚著了,心中感歎:“還是低估了蠻修的乾飯能力啊。”
本想趁著吃飯,從她嘴裡套話,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
等她吃完再說吧。
任平生在心裡歎了口氣,和蕭容雪一起,安靜地看她乾飯。
這個時候。
一道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
“掌櫃的!好酒好菜招呼著!”
任平生和蕭容雪轉頭望去,就見幾名身穿勁裝的壯漢走了進來,挑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聽口音也是外地人。”蕭容雪收回目光,壓低聲音說。
短短兩炷香的時間,酒樓裡來了三波客人,口音各不相同,都穿著勁裝,帶著兵器,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武夫,至少是八品,七品也有。
甚至還有兩個人,身上泛著淡淡的光暈,少說是六品。
永寧縣地理位置偏僻,土地貧瘠,武道也不昌盛,一下子湧進來這麽多武夫,顯然不同尋常。
任平生神色平淡,漫不經心地道:“看來雲龍秘境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都想過來爭一份機緣。”
蕭容雪低聲詢問:“你打算怎麽辦?”
任平生淡淡道:“到了雲龍峽谷再說,無非見機行事。”
“好。”蕭容雪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門旁。
剛進來的粗獷大漢,看向自己的同伴,大聲道:“那小子是真他娘狠,膽子也大,敢當著知縣的面殺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那知縣眼睜睜地看著,連個屁都不敢放!”
“估摸著是朝廷派下來的人,要不為什麽逼著城裡的大戶人家捐錢捐糧?”
幾人頗為興奮的議論。
另一桌的食客投去好奇的目光,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粗狂大漢看向他,眉梢一挑,興致勃勃地道:“剛才在縣衙門口,一個年輕人質問知縣,為何包庇作奸犯科的士紳,那知縣想要反駁,還沒開口,那年輕人就羅列了士紳的罪名,然後當著知縣的面,把那士紳的腦袋砍了。
還說什麽,限令作奸犯科的士紳豪強,一日內捐出足夠多的錢糧,給百姓分擔壓力,不然被他查出,要依法問斬。”
當著知縣的面,砍了士紳的腦袋?
食客臉上露出恍惚之色,覺得有點兒不可置信。
好一會才問道:“那被砍腦袋的士紳是誰?”
粗獷大漢道:“好像姓李。”
“難道是李家族長?”
食客心中一驚。
李家可是永寧縣最大的宗族勢力,族裡還養了個六品的武夫做供奉。
聽說前段時間,那供奉還突破到了五品。
什麽年輕人有這樣的實力和底氣,敢當著知縣的面,砍下李家族長的腦袋。
“那人是誰?”食客好奇地問道。
“沒見過,也沒聽過,長得很漂亮,像是個娘們,動起手來是真狠。”粗狂大漢大大咧咧道。
像個娘們……
蕭容雪聽到粗狂大漢的描述,臉憋得通紅。
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任平生則是一臉黑線,很無語。
肆意的笑聲在酒樓裡回蕩。
粗狂大漢感覺受到了羞辱,怒目而視:“你笑個……”
話沒說完就看見蕭容雪身旁的任平生。
聲音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