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端妃的臉色越發陰沉。
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夢兒一直心不在焉,原來是屋裡藏了個男人。
尚未出閣的公主,在自己的寢宮私藏男人,還被自己母妃親眼撞見,這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端妃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看著面前的柳雲夢,面無表情的道:“夢兒,跟母妃出來。”
說著,站起身,走向門外。
柳雲夢見端妃表情嚴肅,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哦”了一聲,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面。
到了門外。
端妃看了一眼身後的宮女,吩咐道:“本宮有些話要與公主講,你們去外面守著,本宮不說話,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是。”
宮女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柳雲夢見母妃臉色冰冷,心中慌亂,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母妃.”
端妃卻是伸手製止了她:“不要說,聽母妃講。”
柳雲夢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安靜下來。
“母妃知道,任平生娶了常安,對你打擊很大,但你身為公主,怎能因為一點小挫折,便自甘墮落?”
端妃臉色冰冷,說的話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柳雲夢的心頭。
柳雲夢頓時感覺十分委屈。
自己只不過想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下下棋,看看風景,有什麽錯?
怎麽就變成了自甘墮落。
但是。
轉念一想,任平生是常安的夫君,常安又是自己的死對頭。
自己主動和她的夫君勾搭在一起,在世俗的眼光中,不就是自甘墮落的表現?
可是。
她也不想這樣啊。
明明是她先認識的任平生,為何最後會變成這樣。
柳雲夢越想越委屈,水汪汪的眸子氤氳一層水霧,委屈巴巴的模樣,看著讓人憐惜。
“兒臣沒有。”
她微微昂首,竭力不讓眼淚落下,撅著嘴,倔強道。
端妃見到這一幕,有點兒心疼,歎了口氣,悠悠道:“無論如何,今日過後,不可再放縱自己。”
頓了頓,又道:“告訴與伱私會之人,此事到此為止,若是讓本宮發現第二次,無論他是何身份,都是死路一條!”
說到這,端妃犀利的眸子迸發出一道寒光,好似帶著濃烈的殺意,與原先端莊的模樣判若兩人。
柳雲夢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母妃,心中一顫,淚水再也憋不住,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母妃騙人.”
兩行淚水滑落臉頰,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見猶憐。
“母妃當初說過,不干涉兒臣和任平生之間的事,這才幾日就變卦了,母妃不守信用,嗚.”
聽見這話,端妃微微一怔。
下一秒,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麽,瞪大雙眼,嘴巴微張,有點兒不可置信的道:“與你私會的是任平生?”
柳雲夢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委屈巴巴:“不然呢?兒臣又不認識別人。”
“.”
端妃眼角抽動一下,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一會才問道:“沒有陛下召見,他如何入的宮?”
柳雲夢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端妃恍惚了幾秒,喃喃自語:“他與常安新婚燕爾,不在府上好好陪著新娘,一大清早便來尋你?”
柳雲夢微微昂首,頗有點兒自豪的道:“他新婚第二日便來找兒臣了,兒臣沒有見他,之後幾日,日日如此,也就今日,兒臣才答應見他。”
聽見這話,端妃更加詫異,抬眸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心想:夢兒何時這麽出息了?
在她的印象裡。
以夢兒的性格,這幾日怕是成日躺在床上哭哭啼啼,茶飯不思,時刻打聽任平生的消息。
一旦任平生上門,便迫不及待地貼上去。
甚至有可能鬧著吵著要跟人家私奔。
沒想到,她竟能堅持好幾日不見送上門的任平生。
實乃難能可貴。
看來她前幾日的教導已經頗具成效。
想到這。
端妃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嘴角勾起笑容:“對待男人就該如此,越是對他若即若離,他便越是想要討好與你,如此過些時日,再給他一些甜頭,他才知道珍惜,如此反反覆複,時間一長,他便再也離不開你了。
你這一次做的很好,不枉費母妃上次親自上門教導。”
柳雲夢見自家母妃態度發生轉變,眸中露出一抹茫然:“母妃剛才不是說,不讓兒臣再與任平生相見,不然任平生便只有死路一條。”
“那是因為,母妃以為”
端妃說到這,有點兒猶豫,不知該不該告訴夢兒自己的真實想法。
“以為什麽?”柳雲夢水汪汪的桃花眸中滿是好奇。
端妃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以為與你私會的是別的男人。”
聽見這話,柳雲夢精致的臉蛋瞬間漲得通紅,有點兒羞惱的道:“母妃怎麽能這麽想兒臣,難道在母妃的眼中,兒臣是輕浮之人嘛。”
端妃沉默一會才道:“這一次是母妃錯了”
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目光望向屋裡,聲音壓得更低:“他還在屋裡?”
柳雲夢俏臉浮現一抹紅暈,湊到自家母妃耳畔,解釋道:“兒臣怕母妃誤會,便讓他藏在床下。”
果然如此。
端妃一副了然的模樣,點點頭:“既然如此,母妃便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離開。
繼續?
柳雲夢眸中流露出一抹茫然,看著母妃的背影漸行漸遠,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任平生還在床下趴著。
忙不迭回到了屋子。
抹了抹眼淚,讓自己看起來盡量自然一些,輕聲道:“母妃已經走了,你出來吧。”
不一會。
任平生從床底爬了出來。
趴了這麽久,一陣腰酸背痛,呼吸不暢,往床邊一坐,問道:“端妃娘娘在外面和你說了什麽?”
系統簽到沒有五感的屬性點。
他的視覺和聽覺都只是普通八品的水平,藏在床底,壓根聽不見外面在說什麽,更何況對方還壓低了聲音。
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沒說什麽,就是讓我別忘了吃飯.”
柳雲夢說著,眼神躲閃了一下。
你這點兒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在說謊。
任平生腹誹了一句,沒再追問,看了一眼天色,發現已經快到晌午,開口道:“臣還有事要辦,先行告退。”
“嗯。”柳雲夢輕輕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任平生打算離開,起身的時候,從床榻上帶掉了什麽東西。
下意識地伸手去夠,發現是一塊月白色的布料,絲綢材質,繡著精致的牡丹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是手帕?”
任平生看了一眼,沒有放在心上,打算隨手丟回床榻。
還沒來得及丟出去,就聽見耳畔傳來小姨子略顯急促的喊聲:“別!”
“?”
任平生一臉茫然,轉頭望去,就見小姨子俏臉漲得通紅,好看的桃花眸子氤氳一層水霧,站在那裡,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恍惚了幾秒。
任平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再次望向那塊布料。
上下各有兩條帶子。
分明就是月白色的肚兜。
望向床榻,發現絲綢被褥之上,散亂著衣物。
似乎是剛換下來沒多久。
難道小姨子為了見我,剛才特意換了一套衣服?
這麽說。
我手裡的豈不是剛從身上換下來?
想到這,任平生心中不由一蕩。
他很快穩住心神,看破不說破,將手裡的絲綢,隨手放回床榻。
看向不遠處的小姨子。
發現她一臉羞怯,站在原地,身子微微發顫。
哎……
小姨子還是太單純,心裡藏不住事。
任平生心裡這麽想,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語氣溫和:“臣明日再來看殿下。”
說完,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邁步走出屋子。
柳雲夢站在原地,看著任平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快步走到床榻邊,伸手拿起那塊繡著牡丹的月白色的絲綢。
自己剛才還穿著它。
任平生又拿起它,摩挲了幾下。
豈不是相當於
想到這,柳雲夢心裡一顫,微微低頭,垂著長長的睫毛,白皙的臉蛋兒漸漸染上兩抹紅暈,保持這個表情和姿勢,良久未動。
另一邊。
任平生從宮中出來,本想直接回任府,走了幾步才想起,還得去做桂花糕,不止得為小姨子和自家娘子做,還得為江初月做。
要不是那天突發奇想,一次準備了三份,也不至於有後面這些事。
屬實自討苦吃。
任平生歎了口氣,走向光祿寺。
半個時辰後。
任平生帶著兩份桂花糕回到了任府。
走在回廊上,不出所料,又在熟悉的位置看見了江初月。
這小姑娘似乎一天到晚沒什麽事,就站在這裡散步,也不知道是看風景,還是等自己。
“世子回來啦。”
一襲粉色長裙,身姿婀娜的江初月,站在任平生的面前,清新脫俗的臉蛋帶著明媚的笑容,聲音軟糯。
任平生微微頷首,邁步走向庭院。
這時。
江初月似乎發現了什麽,眼眸一亮,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世子拎著什麽呢?”
“沒什麽。”任平生淡淡道。
“世子騙人,明明是糕點,人家都聞到香味兒了。”
江初月湊到任平生的跟前,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食盒,打開看了一眼。
發現是印著江字的桂花糕,上面還有紅色的山楂點綴。
“世子果然還是在乎人家的……”
江初月滿臉笑容,伸手拿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地咬了一口,精致的臉蛋瞬間露出滿足之色,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好吃!”
任平生道:“下面一層是給你師姐的。”
“嗯!”
江初月小腦袋重重地點了點,抬眸看向任平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世子身上的味道很香呢,像是”
說到這,戛然而止。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裡卻有點慌。
剛才和柳雲夢相擁,身上還有她的胭脂味,早知道弄點青桔去去味兒了。
江初月笑吟吟道:“像是世子屋裡的糖葫蘆,甜膩膩的。”
“……”
任平生沒有說話,默默地回到庭院,從草靶子上抽出一根糖葫蘆,遞給江初月。
江初月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心中更加滿足,踮起腳尖,湊到任平生的耳邊,吐氣如蘭:“世子不能厚此薄彼哦,每次從宮裡回來也得抽出時間陪一陪師姐呢。”
說完,一隻手拿著糖葫蘆,一隻手拎著食盒,扭著小腰走回院子。
任平生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嗅著空氣中淡淡的幽香,恍惚了幾秒,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轉頭望去,就見一名侍衛快步走來,臉上寫滿了焦急。
“世子!春風堂出事了!”
侍衛站在任平生的跟前,語氣略顯急促。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怎麽回事?”
侍衛語速很快的解釋:“晌午的時候,春風堂開門沒多久,就遇見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家夥,自稱是安平伯府的公子,要買雄風丸。
夥計不賣給他,他便在鋪子裡鬧事,先是罵了店裡的夥計,然後又欺負店裡的姑娘,幾位姑娘都被他氣哭,李頭兒也在店裡,看不下去,就出手製止,但並未動手傷他。
沒成想,他變本加厲,開始辱罵李頭兒,李頭兒一直忍著沒還嘴。
再後來,他聽人說,春風堂是咱們鎮北王府開的,便開始.”
說到這,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任平生面無表情,冷冷道:“繼續說。”
“便開始辱罵世子您,再然後又辱罵了夫人,李頭兒實在聽不下去,就出手給了他一巴掌,然後他便讓家仆去刑部喊人,說是要把李頭兒關進牢裡,卑職見事情越鬧越大,就趕回來了。
世子,刑部的人還未到,李頭兒還在和那個家夥對峙,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安平伯府的公子.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總覺得這個稱呼在哪裡聽過。
思索幾秒,忽然反應過來。
前幾日,在灑金街遇見金吾衛百戶與那個半大的男孩爭執,四周的百姓就提到過這個人,是個十足的紈絝,喝了點酒,便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這樣的人,在京師這麽多年,竟然沒人出手懲治。
看來這朝廷也是夠爛的。
任平生這麽想著,看向那名侍衛,淡淡道:“備馬。”
侍衛聽見這話,仿佛有了主心骨,臉上露出激動之色,忙不迭道:“是,世子!”
此刻。
春風堂外。
許多路人駐足原地,議論紛紛。
“又是這個安平伯家的公子,哎這一次春風堂怕是麻煩了。”
“有什麽麻煩的,你可知道春風堂的背後是誰?”
“是誰?”
“是鎮北王世子,一個小小的安平伯子算什麽?就是安平伯來了,在世子面前,也得矮上一頭。”
“這麽說,這一次終於有人能治一治這個安平伯子了?”
旁邊有人聽見兩人議論,搖搖頭道:“倒也未必。”
“哦?此話怎講?”兩人面露疑惑。
那人沉聲道:“你們剛來,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那個安平伯公子說了,鎮北王世子也就只能在北境逞威風,到了京師,啥也不是。
而且聖上最近要削藩,鎮北王世子更不敢輕舉妄動,等會說不準還要趕來給他賠罪。”
“還有這種事?”
“反正他是這麽說的.”
“哎鎮北王又沒謀反,好好的削什麽藩。”
春風堂的牌匾下。
一名身穿錦衣華服的青年,聽見四周的議論聲,臉色越發難看,心裡也越發不爽。
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怒道:“鎮北王世子算個屁,一個及冠還未突破九品的廢物,也配跟本公子相提並論?
本公子把話放這,今個兒就算把這地方砸了,那狗屁世子也不敢怎樣!”
眾人聞言,下意識的後退兩步,跟青年保持距離。
一旁。
安平伯府的家奴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中越發不安,湊到自家公子的跟前,小聲道:“公子,要不算了,這次買不到,咱們下次再買。”
安平伯子李一帆聽見這話,怒火更盛,惡狠狠的瞪了自家奴仆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教本公子做事?!”
李一帆是七品武夫,即便喝了些酒,仍舊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力氣。
一巴掌直接將那家奴扇的倒退數步,栽在地上。
一張臉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哀嚎。
春風堂裡。
從青樓招來的幾名姑娘,見到這一幕,全都露出畏懼之色,後退幾步。
原先在青樓的時候。
她們就曾聽說過李一帆這個名字。
知道他是伯爵家的嫡子,在修行上有很高的天賦,所以在家中備受寵愛,性格蠻橫,喜歡玩一些不同尋常的。
青樓裡陪他的姐妹,每一次都是被打的遍體鱗傷。
甚至。
有一次,一位姐妹陪完他,被打的只剩下半口氣,躺在病床上養了半個月,最後還是沒挺過來。
事後。
那安平伯子就只是差人送來了幾十兩銀子。
青樓的老鴇不敢得罪這位將來的伯爵,再加上死的那位姐妹本就是庸脂俗粉,跟花魁不可同日而語,便收下了銀子,草草了事,連官都沒報。
也正因如此。
聽到此人就是李一帆,她們才會表現得如此恐懼。
“狗東西,老子給你一個機會,把雄風丸送給老子,再跪在地上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老子便饒你一命,不然光毆打勳貴這一條,便足夠要你個狗東西的命!”
李一帆伸手指向站在最前頭的李勇,怒氣衝衝的道。
圍觀的路人聞言,全都把目光望向一襲便服的李勇,希望他能做出回應。
卻沒想到,李勇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沒有聽見對方的挑釁。
“哎這人明明有實力對付他,但卻置若罔聞,任由他叫囂,看來人家說的沒錯,鎮北王世子也拿他沒辦法。”
“什麽叫置若罔聞,剛才他還給了安平伯子一巴掌。”
“然後呢?若非安平伯子辱罵鎮北王世子,只怕他還會一直忍氣吞聲,歸根結底是他心裡清楚,在京師這個地界,沒人能給他撐腰。”
此話一出。
眾人全都陷入沉默。
因為他們心裡清楚。
這人說的沒錯。
春風堂的人要是有底氣,便不會任由安平伯子站在這裡叫囂。
“事情發生這麽久,鎮北王世子還沒來,看來是不會來了。”
“估計又和以前一樣,金吾衛過來訓斥春風堂的夥計幾句,再將安平伯子送回安平伯府。”
“還以為這一次安平伯子踢到了鐵板,沒成想是個木板。”
春風堂的牌匾下。
李勇聽見四周的議論聲,目光中有怒火熊熊燃燒,手握成拳頭,恨不得一拳打爆這個家夥的腦袋。
但是。
他心裡清楚,自己不能這麽做。
因為會給世子帶來麻煩。
他知道。
許多削藩派暗中一直在盯著世子,只要世子犯錯,立刻便會群起而攻之。
自己作為世子的侍衛統領,首要的職責是保護好世子,其次就是不給世子添麻煩。
因此,即便對方只是七品,依舊要克制自己。
“忍!”
李勇在心裡告誡自己,緩緩閉上雙眼,深呼吸平複情緒。
就在此時。
他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隨著時間流逝,馬蹄聲越來越近。
“是刑部的人到了?”
李勇下意識地睜開雙眼,順著馬蹄聲望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世子!
李勇眸中露出喜色,但下一秒,又開始怕世子騎虎難下,面露憂愁。
另一邊。
任平生縱馬狂奔,距離人群三十步外,勒住韁繩。
胯下駿馬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這一幕自然引得圍觀路人的一陣叫好。
“好騎術!”
任平生表情無喜無悲,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向春風堂。
不一會。
眾人便認出了他,再次議論起來。
“是鎮北王世子,鎮北王世子來了!”
“也不知道世子能不能替大家出一口惡氣,好好的懲治這個安平伯子。”
對四周的議論聲。
任平生置若罔聞。
徑直的走向春風堂。
春風堂前。
安平伯子還在囂張的叫罵:“狗東西,耳朵聾了,老子讓你跪下來,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不然老子遲早弄死你!”
聽見這話。
任平生腳步一頓,下一秒,好似沒有聽見,繼續走向李勇。
“世子。”
隻一眼,李勇就看出自家世子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若非是他,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李勇臉上露出愧疚之色,低下了頭。
另一邊。
任平生走到李勇的跟前,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冷冷的罵道:“沒用的東西!”
李勇挨了踹,表情更加愧疚,低著頭,小聲道:“卑職知錯。”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先是一怔,隨即瞪大了雙眼,嘴巴微張,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看到了什麽。
鎮北王世子沒有對付安平伯子,反而怒斥自家手下。
難道
安平伯子說的都是真的?
鎮北王世子就只能在北境逞威風,到了京師,啥也不是。
還得向安平伯子低頭。
這.
怎麽會是這樣?
一時間,圍觀路人的心全都沉到了谷底,面露失望,搖頭歎息。
別說他們。
就連安平伯子自己都有點兒詫異。
他雖然醉了,但還沒糊塗。
原先想的是,鎮北王府的人打了自己,自己佔理。
縱然如何鬧事,鎮北王世子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他要是膽敢動手,自己便倒地不起,到頭來這件事還是會不了了之。
卻沒想到。
這個鎮北王世子竟然這麽慫。
自己什麽都沒做,他便已經認輸。
“果然是個廢物。”
安平伯子臉上露出濃濃的譏諷之色,不屑的冷哼一聲。
另一邊。
任平生踹了李勇一腳,站在原地,不冷不淡的問道:“你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李勇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卑職不該將事情鬧大。”
話音落下。
任平生沒有二話,上去又是一腳:“虧你是王府老人,到現在都不知道錯在何處。”
李勇低著頭,一言不發。
“老子告訴你,你錯在什麽地方,給我記住,就三個字。”
任平生看著面前的李勇,一字一頓道:“太窩囊!”
太窩囊.李勇聞言,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自家世子。
就見世子表情嚴肅,眸中帶著一抹恨鐵不成鋼和心疼。
“我鎮北王府把守國門,靠的是什麽?
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貧賤不移,威武不屈,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是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不是逆來順受,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這狗東西在咱們門口拉屎放屁,你不上去將他的狗腿打斷,就站在這裡看著?
你怎麽那麽能忍,你是忍者神龜?
出去以後別說你是咱鎮北王府的人,鎮北王府沒你這樣的孬種!”
聽見這話,李勇整個人怔住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表情漸漸變得堅定,攥起拳頭,提高聲調道:“卑職知錯!”
“知錯就得該錯!”
任平生同樣提高聲調,一字一頓的道:“給本世子把這個狗東西的狗腿狗爪子卸了,一切後果,本世子承擔。
記住,出門在外,無論對方是哪個狗娘養的,被欺負了就得狠狠的揍回去,沒什麽好顧慮的,有鎮北王府給你撐腰!”
話音落下。
四周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喊聲。
“說得好!”
“世子威武!”
“對這種欺人太甚的狗東西!就得狠狠揍回去!”
聽見鎮北王世子的話。
眾人感覺一陣熱血沸騰,對安平伯子的畏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紛紛指著他破口大罵。
仿佛鎮北王世子也會給他們撐腰。
倒是有個半大的孩子,有點兒好奇地問道:“什麽是忍者神龜?”
無人回應。
大家都在期待著,那個叫李勇的能把安平伯子的胳膊卸了,給大家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春風堂前。
安平伯子李一帆聽見這話,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原先不屑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
“本,本公子的爹是安平伯李正剛,你要是敢動我,後半輩子就在詔獄過吧!”
李一帆伸手指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李勇,神色慌亂,聲音發顫,步步後退,再也沒有原先那股囂張勁。
剛才兩人已經有過交鋒。
他清楚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
如果對方全力以赴,確實有能力卸了自己的胳膊。
“別,別過來!”
眼見對方越來越近,李一帆聲音越發顫抖。
又退了幾步,後面已是人群,退無可退。
李一帆停住腳步,咬了咬牙,厲聲道:“你別逼我!真打起來,老子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李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攥緊了拳頭,開始調動周身的靈氣。
李一帆見狀,也開始調動周身靈氣,做好戰鬥的準備。
他的家仆已經跑去刑部,只要拖到刑部的人過來,對方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周的路人見到這一幕,十分自覺地開始後撤。
七品武夫之間的戰鬥,雖然不像四品和五品之間那樣范圍很大,卻也不是他們普通人能夠近距離圍觀的。
要是一不小心挨上一拳,運氣好在床上躺個半載,運氣不好一命嗚呼。
這一點,他們很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很快。
圍觀的路人就撤出幾十步遠,給兩人留下充足的戰鬥空間。
視線的中心。
李勇和李一帆也都已經蓄勢待發。
就在此時。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一聲大喝。
“住手!”
一名金吾衛百戶快步走過來,看向李勇和李一帆,冷冷道:“京師內城禁止鬥毆,你們不知道嘛!”
李一帆聽見這話,臉上露出喜色,第一次覺得這些金吾衛沒那麽礙眼。
“劉百戶,此人當街毆打本公子,按照朝廷律法,應當如何處置。”
李一帆快步走到金吾衛百戶的跟前,指向李勇,開口道。
金吾衛百戶抬眸看了一眼李勇,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任平生。
思索了幾秒,沒有回答,壓低聲音道:“還請李公子隨卑職回府。”
李一帆聽見這話,立刻便明白,這個金吾衛百戶想要和稀泥。
那個狗東西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打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要是忍氣吞聲,以後在京師還怎麽混。
但是,他有鎮北王世子撐腰,真要鬧起來,還真不好收場。
李一帆的臉上露出不甘之色,糾結幾秒,還是決定咽下這口氣,今後再想辦法報復。
“好,劉百戶快些帶本公子離開這裡。”李一帆壓低聲音道。
金吾衛百戶聽見這話,轉頭看向身後,那裡已經圍了一群路人。
他厲聲呵斥:“都聚在這裡做什麽,讓開!”
說完,拔出長刀,大步流星。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不敢硬頂,紛紛讓開。
李一帆見狀,忙不迭跟了上去。
“就這麽走了?”
“靠!就知道會是這樣,還和以前一樣!”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原先被任平生點燃的情緒,再次落了下來。
一個個滿是失望。
就在此時。
一道清朗卻有力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
“本世子讓你走了嘛。”
話音落下。
李一帆腳步一頓,心中升起一股屈辱和惱怒,咬了咬牙,當作什麽都沒聽見,繼續向前。
下一秒。
聽見耳後傳來破空的聲音。
鐺!
一柄長刀從身後飛來,越過他的腦袋,直衝衝的插進了不遠處的地面。
“欺人太甚!”
李一帆猛地轉身,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任平生,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想怎樣!”
“斷腿斷臂,放你離開。”
任平生表情無喜無悲,冷冷地吐出八個字。
“大周自有律法在,我是安平伯府的公子,你如此欺辱與我,難道不怕朝堂非議?”
李一帆仍舊是一副倍受屈辱的模樣。
四周的路人聽見這話,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你還要不要臉,明明是你侮辱世子在先,怎麽到頭來變成世子欺辱你了?”
“就是!你剛才不是還很囂張,說什麽世子殿下就是個屁,壓根不敢拿你怎樣?現在又裝可憐,裝給誰看?”
“你還好意思提什麽律法,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欺辱老幼的時候,可曾想過什麽律法,要是律法真的管用,你早該被關進大牢裡了。”
興許是任平生之前的那番話起到了作用。
此刻。
原先對李一帆十分畏懼的路人,紛紛站出來指責。
唾棄化作海浪,洶湧而來,仿佛要將李一帆吞沒。
“一群刁民,閉嘴!”
李一帆雙眼通紅,瞪向圍觀的路人,發出嘶吼。
這副模樣,倒確實嚇退了些人。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
就在此時。
任平生邁步走向李一帆,面無表情,緩緩開口:“本世子給你一個機會,斷臂斷腿,或與本世子一戰,戰罷後你還活著,本世子放你離開。”
話音落下。
四周又一次陷入寂靜。
“剛才安平伯子是不是說,世子只有九品的實力?”
“好像是。”
“九品打七品,能贏嗎?”
“微乎其微。”
“那世子這麽做,豈不是等於給李一帆一個台階,放他一馬?”
“.”路人沉默不語。
金吾衛百戶聽見這話,深深的看了任平生一眼,沒有說話。
而李一帆,短暫的恍惚後,忽然反應過來,任平生這是想放自己離開,又不好意思直接放,所以才這麽說。
剛才說的那麽好聽。
什麽鎮北王府從不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還真以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原來到頭來也只是個樣子貨。
既然你自己認慫,就別怪本公子出手教訓你!
一念至此,李一帆看向任平生,表情嚴肅,一字一頓道:“既然如此,事先說好,你我這屬於武夫間的切磋比試,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能事後算帳,便是失手打殘,甚至打死對方,也是天命!”
這小子對自己很自信嘛
任平生看著他,淡淡道:“好。”
李一帆見任平生答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別怪本公子下手沒輕沒重!”
想到這。
李一帆繃緊肌肉,調動體內的靈氣,發出一聲怒喝:“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