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奎怎麽聽不出自家侄子的怨念與戾氣,但他卻是一臉的毫不以為意,來到辦公桌後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他這麽隨意的姿態也讓郭威生出了疑惑,郭威不解道:“二叔,你就沒什麽想要和我說的嗎?”
作為他們郭家這一代中唯一有武道天賦的那一個,他自小就被二叔寄予了厚望,二叔對他的要求也向來都是最高的那一個。
現在自己都被外城區的一個賤民比了下去,二叔居然毫無任何反應,這實在是讓他非常不解。
“當然有要和你說的,只不過得先等你冷靜下來。”
郭成奎拿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上。
原本對於一個武者來說,酒色財氣本是大忌,但到了他這個年紀,一身實力早就固定了下來,根本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是以郭成奎早已將那些忌諱拋在了一邊,肆意享受了起來。
“你也知道那個李念不過是外城區出身,那你為什麽又要將他放在心上呢?”
郭成奎抽了一口煙,淡淡道:“我早早就告訴過你一個道理,武道需要的不僅僅是勤奮和天賦,更需要資源。”
當武道生通過第一段強化後,肉身強度大幅度提升,就能承受部分凶物異種血肉的毒性,通過食用凶物血肉來大幅度提高修煉效率,實力進步飛速。
而凶物血肉又極其昂貴,就算是內城區的大部分家庭都承受不起,更遑論外城區。
所以在通過第一段強化後,有著凶物血肉的幫助,郭威會很快就超過李念,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這就是資源的作用。
況且那個李念雖然先郭威一步到達第一階段,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比郭威強,以郭威現在的程度,其實同樣可以去通過第二針強化。
但完全沒有冒這個風險的必要,間隔兩周才是最穩妥科學的做法。
在他看來,周偉年之所以讓李念提前達到第一階段,無非就是給了李念一個爭奪參白果的機會。
可參與到對付吸血種的行動中可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隨時都有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而參白果的名額又是有限的,那個李念便是忙活到最後也不一定能得到參白果。
而參白果雖然珍貴,可郭威作為他郭成奎唯一的侄子,完全可以得到足夠的參白果使用。
所以從一開始,那個李念就已經徹徹底底地輸給了郭威,李念費盡心思百般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郭威隨時都唾手可得。
兩者從來都不在一個層面上,以後差距也只會越拉越遠。
“外城區出身的人,除非天賦異稟,否則成就終究有限!”
郭成奎神情淡漠,長長吐出一口煙霧:“你的目光應該放在內城的那些天才身上,而不是局限於一個外城區出身的普通武道生。”
“我知道了,二叔。”
郭威經過郭成奎的開解,情緒也緩和了下來。
是啊,他真正對標的應該是內城區的天才武道生,何必在意天賦一般,出身更是最底層的李念。
竟然會將李念這種層次的人當做對手,他還真是幼稚。
郭威不由在心中自嘲了起來。
……
……
李念還不知道自己莫名就被郭威當做了一小會兒的對手,從辦公室內間出來的他被帶去簽了一張協議,就算正式加入了調查組。
當然他和異常局的那些人不同,只能算是個臨時加入的編外人員。
走完流程後,
李念便開始進行加入調查組的第一項任務——和霍雲飛一起回去,驗證霍雲飛所述的家庭情況是否屬實。 調查組另外分配了一個叫關雲鵬的男子和他一起參與行動,實力同樣處於第一階段。
關雲鵬年近三十,為人倒是非常熱情,一來就和李念兩人熟絡地聊了起來。
“做事死板?這你們可就錯了。”
聽兩人說完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關雲鵬哈哈笑了起來。
他笑著說道:“調查組的那些人都是異常局出身,他們做事可一點都不死板,之所以死扣著不放,不過是因為倨傲罷了。”
“倨傲?”李念皺了皺眉。
霍雲飛更是不解。
“沒錯,就是倨傲。”關雲鵬笑容收斂,淡淡說道:“你應該知道,在很多內城人的眼中,外城區的民眾只是一群低劣的賤民罷了。”
不過一個賤民而已,又何必在意他的感受。
李念、霍雲飛兩人一時都沉默了。
因為內城區和外城區的巨大差距,讓許多內城區的人都有一種迷之優越感,自詡比外城人要高人一等。
每一個外城區的人都很清楚這種事。
“異常局更是內城區待遇福利最好的機構之一,能進入異常局工作的人,他們很多連內城區的普通民眾都看不起,更遑論你們外城區的人了。”
關雲鵬這樣說道。
“關哥,你不是內城區出身麽?”李念見對方態度親切,便借坡下驢拉近關系,叫起了關哥。
“我?”關雲鵬笑了笑,“我和你們一樣,是外城區出身。”
然後他又加了一句:“但我現在是內城人。”
李念和霍雲飛又皆是無言。
不得不說,內城區與外城區之間確實存在著鴻溝般的巨大差距,所有外城人都向往著內城,所有內城人都或多或少歧視外城。
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霍雲飛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情緒不由也就一下子上來了,說道:“你既然現在都已經是內城人了,又何必幫我們這些外城人說話。”
“雖然我是內城人,但這不妨礙我看不起異常局那些貨色。”
關雲鵬卻是不在意霍雲飛的態度,自顧道:“異常局大多數人都是靠著關系進去的,自身毫無能力可言,媚上欺下、溜須拍馬才是他們的專業技能。”
“所以你們的武道老師一開口,本來一直都死咬著不放的調查組立馬就松了口,就是這個原因。”
這家夥對異常局好像有著很深的怨念啊。
李念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口中問道:“我們武道老師究竟有什麽背景,怎麽連異常局的人都那麽給他面子?”
異常局可以說是最重要的部門了,負責維系整個城市的安全,地位還在治安局、武管局等各個政府部門之上,僅次於城防軍。
只是城防軍主要負責城外區域的安全,因此在城內的影響力並不如異常局。
如此厲害的異常局都這麽賣周偉年的面子,這實在不讓李念不好奇周偉年的背景。
“你們不知道麽?”關雲鵬有些驚訝,“你們的武道老師周偉年可不簡單,他是白門的人……你們不會連白門都不知道吧?”
李念這是第二次聽到白門這兩個字了,上一次是在劍術館的時候,館主羅旭為藺采因介紹周偉年,就提到了白門。
除此之外,他卻是真的不知道白門究竟是何物。
他看了一眼霍雲飛,就看到霍雲飛臉上也是一片茫然,問道:“這個什麽白門很厲害嗎?”
關雲鵬見兩人都是這種反應,也是有些驚訝,搖頭道:“五陽市總共就兩名入階武者,這兩位入階武者中,除了上面派來負責鎮守城市安全的洪承念洪大人外,另一位入階武者就是白門的門主白振宇白前輩了,你說白門厲不厲害?”
作為五陽市僅有的兩大入階武者之一,白振宇在五陽市有著極高的地位,不知道多少權貴名流攀附巴結於他,許多高官富人都將自家子女送入白門拜師學武。
不光是地位極高,勢力也極大。
白門的門人弟子遍布各個部門,城防軍、異常局、治安局等重要部門均有白門中人任職,內城區最有名的地標建築富民大廈就是白門的產業之一。
可以說白振宇就是隨便打個噴嚏,整個內城區都要抖三抖。
李念暗自心驚,沒想到周偉年背後的白門居然強勢到這種地步,難怪不管是到了武管局還是異常局,都那麽多人賣他面子。
“……好厲害的白門!”霍雲飛已經聽得瞠目結舌,忍不住說道。
“厲害的不是白門,而是入階武者。”關雲鵬糾正了他的錯誤,“沒有入階武者的存在,白門是發展不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說到入階武者這四個字,三人眼中都不由露出了向往之色。
入階是所有練武之人的追求,大部分練武之人的最大夢想就是能夠踏入入階的層次。
“可惜我這輩子是沒希望了。”關雲鵬忽然面露唏噓,歎氣道:“不像你們有名師指點,早早就能進入第一階段,日後想要入階也比一般人輕松容易。”
“關哥別開玩笑了,你不也是第一階段麽。”李念隻道對方是客套,便隨口說道。
“我沒開玩笑。”關雲鵬卻搖了搖頭,“我雖然也是第一階段,但和你卻完全不一樣。”
“怎麽說?”李念一怔。
“你現在還是武道生,不過十七八歲。”關雲鵬分別看了李念、霍雲飛一眼,“可你又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通過第一階段的強化的麽?二十四歲。”
“這又怎樣?”霍雲飛有些不解。
在他的觀念中,只要能夠達到入階這個目標,時間早點晚點什麽的並不重要。
畢竟自身資質這種東西又沒法改變,資質不如別人,就算是心急也沒用,慢慢一步一步來就是了。
“當然不一樣。”關雲鵬臉色浮現出無奈,“要知道不同年齡段通過強化,未來的武道前景也是截然不同的。”
“像你這種在十幾歲就能通過一段強化的人,日後可以說必定能達到第二階段,就算是晉升入階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像我如今已經是二十八歲,要是在三十歲之前還無法進入第二階段,那麽這一輩子也就這個程度了。”
“至於入階,更是想都不敢想。”
關雲鵬頗為惆悵。
武道就是如此殘酷,天賦幾乎決定了一切,像他這樣幾乎沒有什麽天賦的普通人,又得不到過名師指點,就連到達第一階段都無比艱難。
第一階段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到了三十歲左右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屆時能維系住一身實力不倒退就算不錯了,想要通過強化更不可能。
他這次選擇加入調查組,就是為了能得到參白果,在三十歲之前進入第二階段。
“武道唯艱。”
李念輕聲歎道。
“要是二十歲才能通過一段強化,那要多久才能到第二階段?”霍雲飛忽然拋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看個人情況。”
關雲鵬想都沒想,就直接回道:“進入第二階段所需的時間一般都是進入第一階段的雙倍左右,就好比一個人19歲才開始練武,20歲就通過了一段強化,那他進入第二階段自然也會很快,要是那人15歲就開始練武,花了五年才通過一段強化,那麽他就至少要到30歲才能進入第二階段了。”
聽到這個答案的霍雲飛就像被閃電擊中,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了起來。
接下來的他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心事。
李念則一路和關雲鵬聊個不停, 通過聊天他也得知,關雲鵬現在是在內城區的一個健身房裡做教練,不過關雲鵬不是單純的在那裡打工,大老板看中他的實力,將四成股權分給了他,所以他算是那裡的二老板。
就是長期安逸的生活讓他產生了厭倦,所以在得知參白果的消息後,就生出了再出來拚一把的想法。
霍雲飛的家離七中有些距離,他們走了半個多小時,過了一點鍾才到了地方。
關雲鵬一到地方就被驚住了。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由鐵皮棚搭建而成,結構異常簡陋的簡易棚屋,大量棚屋凌亂地擁擠在一起,隻留出中間那條兩三米寬的主路,其余全是各種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的斜路、死路。
路上垃圾隨處可見,還有大大小小的臭水坑,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怪異味道。
“你家就住在這種地方?”
關雲鵬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霍雲飛。
盡管他也是外城區出身,但還真沒有見過這麽又窮又亂的地方。
霍雲飛沒有說話,悶悶地應了一聲,埋著頭在前面帶路。
“這裡是貧民窟,住在這裡的都是外城最為窮困的底層人。”李念看著眼前的景象,眼中勾勒起以往的回憶。
外城區有很多這樣的棚戶區,散亂分布在各個地方。
在遇到陳信父母之前,他就是生活在這樣的棚戶區中。
不過霍雲飛居然住在這種地方,這還真是有些出乎李念的預料,顯然霍雲飛家中的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惡劣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