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只見約書亞大手一揮。“羅蘭史詩!”
但見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青藍色的光芒,緊接著一把藍色的卷軸躍然出現在半空中,約書亞信手接住卷軸,從中抽出剪刀。
“哦……原來是你的替身啊……”泰姬滿臉寫著“就這”。
“不厲害嗎?你一點都不驚訝?”約書亞一怔,他以為泰姬會大呼小叫,以此為神跡。
“哦……真厲害……”泰姬滿不情願的說,然後催促道:“有什麽辦法趕緊弄,搞快點!”
“你這也太敷衍了……”這完全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約書亞尷尬了一小會兒,才揮動剪刀,開始發動能力。
只見他輕輕一劃,緊貼著的牆壁上赫然出現一道藍色的痕跡。他再多劃幾遍,於牆上開出了一個大口子!
這大開口正好可容納一人通過,還沒等約書亞反應過來,泰姬二話不說就一滋溜煙兒鑽了進去。
約書亞無奈的歎了口氣,也穿過藍色的門洞。
頭一伸,便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悶在工匠台下這麽久,約書亞第一次感覺氧氣是多麽的美好。
隨後,約書亞整個身子像爬狗洞一樣爬了出來,躺在修道院的後院。
他剛躺下沒多久,又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
他回頭一看,吃了一驚,只見修道院屋頂上仿佛開了幾個煙囪,幾十團煙霧從上冉冉升起,黑煙遮雲蔽日、隱天蓋地,不知道的還以為火山爆發了呢。
任何動物,生來都對火焰具有恐懼,人類也不例外,約書亞下意識的往後爬了爬,免得燙著自己。
“等等!”約書亞克制住害怕的情緒,爬將起來,遙望大火:“努希雅小姐還在裡面呢!”
說罷,約書亞的雙腳抽動,竟蒙生了一股想要衝進去救努希雅小姐的衝動。
他顫抖著,他真的很懼怕這團烈焰,但他的雙腳仍然向前,腦子還沒思考好利弊,身體卻先行動了起來。
泰姬一把抓住他:“你傻啊!再回去不是自頭羅網?”
“可是努希雅小姐還在敵人手上啊!難道我們要對她棄之不顧嗎?”約書亞流淚了,也不知是煙熏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手指著修道院的方向。“她待我們如親人般,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她嗎?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
“你在這裡對我吼有什麽用?你有本事你去對付那庫爾啊!”泰姬也怒了,但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緊抓不放。“你去了也是送人頭,到時候對手一箭雙雕,可開心了!我們現在必須保存實力,活下來才能有希望!”
“可是……”約書亞哭哭啼啼的,像個自怨自艾的寡婦。
他竭力想要掙脫開泰姬的束縛,但他忘了泰姬的力量和自己不相上下,泰姬死死抓住他,避免他做傻事。
他又何嘗不知道重返火場是最下之策呢?可是,可是,他好怕,他真的好害怕,不是怕火,而是怕努希雅小姐永遠離開他。
但孤身應對西邊人的努希雅小姐必然是九死一生,而他卻只能逃跑,什麽都做不了……
努希雅小姐堪稱約書亞的再生父母,對約書亞無微不至的關照和呵護,教導約書亞文化和知識。每當約書亞心灰意冷之際,她都會用富有哲理的話語使他頓悟。約書亞在地牢中時,是努希雅小姐拯救了他;敵人來搜查,也是努希雅小姐為他們安排藏身處。
可是現在努希雅小姐有難,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想到這裡,
他抬頭望向修道院的門口處,只見那未曾謀面的重鎧騎士佇立在不遠處,火光照在他的盔甲上,反而顯得他身影漆黑。少數幾處發亮反光的地方還粘著血。 估計他就是泰姬口中的“庫爾”吧,嗯?他在看什麽,約書亞順著他的視線把目光投過去……
那是努希雅小姐的屍體。
約書亞渾身劇烈顫了一下。
“約書亞?”泰姬感覺不太對勁,連忙把約書亞拽走,防止被其他黑衣人的耳目撞見。
約書亞像是突然傻了,一動不動,沉默不語,他仍由泰姬拖拽,如同行屍走肉,似乎失掉了靈魂。
他一邊被泰姬拖拽著,一邊低頭看了看脖頸上戴著的項鏈。但見項鏈上吊著努希雅小姐親手織的三角形聖牌,那聖牌不再完美無缺,而是少了一角,只剩下三分之二。應該是在忙亂時被火點著了,上面還有一絲灰燼。
約書亞陡然像被電擊了一般,一下子瞳孔渙散、四肢乏力,整個身體陷入僵直。
“約書亞?約書亞??約書亞!約書亞!!”耳邊傳來泰姬不斷的喊,那喊聲越來越遠,最終歸於虛無。
在意識流盡的最後一刻,他仰面朝天,發現天空是紅色的,火紅?血紅?
他昏倒了,最後睜著雙眼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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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希雅小姐!努希雅小姐!”
“怎麽了?約書亞。”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但說無妨。”
“就是……戰爭是正確的嗎?”
“那肯定不是啊,只要有戰爭,那就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戰爭從來都是血與火所澆鑄,只要稍有起色,便象征著生命的飛逝和仇恨的積累……”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戰爭中分對錯嗎?”
“分啊,但國家是不分的,只有個體是分對錯的,世界上存在生而好戰之人,但那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人沒有戰鬥的怒火。但是,一旦窮兵黷武者掌握了國家,甚至成為君王,因而發動戰爭。那必須是他個體的錯,而不是國家、平民或者好生者的錯。人們常說戰爭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這句話明顯是不對的,戰爭的本質是政治和外交的極端手段,是少數人迫使大多數人的爭鋒,責任肯定要往少數人身上找。”
“可是,有的國家的子民全民尚武,狂熱崇拜他們的領袖,每個人都支持發動戰爭……”
“難道沒有一個清醒的人嗎?”
“這……”
“肯定是有的,一個人是否仇恨其他民族、是否敵視別的國家,取決於他所接受的教育和社會環境,而這兩個因素恰恰是由少數人所決定的。”
“那大多數人的戰爭罪行豈不是可以原諒了?”
“不能,至少聖教不允許。所謂犯錯就是犯錯,不會看你的原因理由,只會看你對他人的危害程度。無論有沒有接受誘導或洗腦,做了殺人放火的錯事就必須接受懲罰,只是懲罰的力度大小區別而已。就好比引發戰爭的政客是幕後凶手,而被洗腦驅使上前線的百姓是凶器,凶手被逮捕了,那麽凶器就要被沒收乃至銷毀!”
“哦……對了!努希雅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這話對嗎?”
“這話是對的,但很多情況下是錯的。”
“為什麽?”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常勝者,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乃是世間固理。如果你下一刻失敗了,那你之前書寫的歷史就全部消失無蹤了嗎?而你的勝利就一定是勝利嗎?可能有他者從中取得勝負,若是贏了,則你和他所描繪的歷史又不盡相同了。”
“這……我不大懂。”
“哈!其實說白了,就是這句話的大前提是不明確的,何為勝利, 何為失敗?這一概念都難以界定。因此這句話有時正確,有時又與事實不符。”
“嗯(若有所思)……”
“約書亞。”
“嗯?”
“其實人類,一直都是戰爭的產物,只有不斷戰爭,才能使人類進步。”
“啊?那不就是提倡戰……”
“聽我把話說完!我就是因為戰爭與和平的思辨難題,而入了聖教,想從我主那裡找到答案。”
“那你找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有一點點參透了其中的深意……讓我來做一個比喻吧,戰爭是黑暗,而和平就是光明。”
“唔……”
“我聽教會裡的天文學者說,整個宇宙是漆黑一片、荒蕪虛空的,而光明什麽的,反而是轉瞬即逝的。
“若是一直身處黑暗,那多無趣啊,總得找點事去做——那就是追尋光明。”
“追尋光明?”
“沒錯,追尋光明,當黑暗習以為常,光明便是一種奢侈。只有在追尋光明的道路上,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意義和價值。追尋光明,既是人類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追尋光明……”
“黑暗,也就是戰爭,是人類的常態,但和平亦不可放棄!或許我能人類一輩子都無法驅散所有黑暗,但追尋光明的腳步,決不能停下!”
“光明……”
“約書亞!”
“在!”
“你一定要在無際的黑暗中,找到屬於你自己的那一片光明!”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