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放心,嶷明白。”
張嶷當然明白楊清的打算,不僅清楚還極為讚同。
古犁部落雖是盟友,但也對其不可不防,為了應對高定這個大敵,官府可以適當增強他們的戰力,但這個增強必須有著限度。
不能叛軍還未平定,自己身側反而養出了一頭猛虎。
人心難測,在握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下,就算古力赤不會起什麽別的心思,難保以後其族中不會出現野心勃勃之輩,到那時雙方的關系可就難說了。
因此在楊清與古力赤等人互相恭賀了一番之後,張嶷就帶著古力赤來到一邊的營帳內商談起了瓜分事宜。
楊清作為一郡太守,此等事自是不必親自下場,領著親衛自去看望傷卒去了。
經過一陣激烈的討價還價之後,張嶷和古力赤攜著手大笑地走出了營帳,身後還跟著沈達、古力扎等人。
楊清遠遠就聽見二人爽朗的笑聲,知道繳獲分配已經順利協商完畢,看眾人的表情,大概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是夜,柳隱帶人取回了夷人藏於山谷中的輜重糧草和金銀財物。糧草除卻鄂煥帶來的一部分,其余多是李求承劫掠而來,至於財物更不多說皆是百姓的血汗。
這些從百姓身上搶來之物,楊清不會將它們算作繳獲,而是會發還給百姓,盡量地減少他們的損失。
當然具體怎麽發還,日後自有魯深齊休去處置,本鄉本土之事,還是由縣裡的官吏出頭為好。
為了防止把好事變成壞事,楊清也會派出人手監督,免得中間起了些上下其手、中飽私囊之類的齷齪勾當。當然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楊清還是相信魯深齊休二人的操守和能力的。
柳隱還在山谷中找到數百頭牛羊雞鴨等家畜,這些雖是老百姓的,但此時也不用全部發還。
一眾軍士拚死血戰,犒勞三軍一頓好肉完全說得過去。當然耕牛還是得留著,這些牛兒可是輔助農事的好幫手,寶貴得緊。
不一會兒,山上山下點起上百堆篝火,軍中的夥頭軍殺羊宰雞忙得不亦樂乎。
剝洗乾淨,穿上架子,很快就傳來陣陣肉香,惹得一眾軍士口水欲滴,急不可耐。
眾士卒激戰一天,生死之間倒不覺得饑餓,這時安歇下來,卻是個個抓耳撓腮,眼睛直愣愣地望著火堆上烤著的雞鴨狗羊。
好在火力夠旺,很快就有眼尖的老卒發現肉熟了,發了聲喊,眾人迫不及待地上前下刀割肉。
官軍軍紀嚴明,奔襲作戰自不會隨身帶酒,然而李求承他們出來劫掠快活,當然離不開這物什。古梨部落作為羌人部落,生性好酒,前來作戰,每名族人身上都會帶著一個酒囊。
因此今晚在這野地山林之間犒勞大軍,楊清他們還真不缺酒。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楊清還是下了命令,每人飲酒不能超過三碗。
就是古梨部落也是一樣,如今打了個大勝仗,不說古力赤他們這些頭人,就是尋常的羌人戰士也對楊清很是信服,個個欣然遵令。
軍士們烤著篝火,就著美酒,吃著美肉,人人心滿意足,均覺人生快活之事不過如此。
楊清又領著張嶷古力赤等人出來敬酒,更是引得一眾軍士歡聲雷動。不知是誰出聲喊了句大漢萬歲,楊清聽到也是心念一動,隨即也舉手高喊道。
身邊眾人見太守如此,趕緊跟隨發喊,一聲傳一聲,很快越來越多的人起身呐喊,最後數千人齊聲高呼大漢萬歲,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眾軍士吃飽喝足,盡皆安歇了,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山林頓時安靜了下來。
帥帳中,楊清還未歇下,除了巡夜的沈達和追殺鄂煥未歸的雷雄,張嶷柳隱呂順三將都在此處,大戰結束,官軍自己還須聚在一起議議後面之事。
“伯歧,繳獲的分成你與古力赤談得如何?”
張嶷道:“回府君,嶷已按府君的要求將三百匹戰馬全數留下,在甲胄上給古梨部多加了一成,另外那三千把刀槍兵器嶷給他們多分了兩成,這才使得古力族長同意我們的分配方案。”
“因此,官軍從此次繳獲中可得戰馬三百余匹、弓弩五百余架、鐵甲八十余具、皮甲七百多副、刀槍矛戟一千五百把。”
“很好。”楊清讚道:“有了這批繳獲,不僅我六曲郡兵各式武器齊全,就連甲胄幾乎也能做到人人一副,雖然鐵甲只有約四百具,但全軍三千人都能披甲已經是越嶲郡一股強大的兵力了。”
“更可況,有了這匹戰馬的補充,我軍就能有一個曲的騎兵。”楊清又道:“伯歧,馮衝的軍職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張嶷回道:“諾,卑職明白。”
馮衝是一員不錯的騎將,他麾下騎兵越多對郡兵戰力的提升就越大,張嶷自是很高興他能成為騎兵曲長。
將繳獲分配一算,眾人俱是高興,呂順年齡較小,為人也有些跳脫,當即站起來笑道:“府君,要是高定那廝知曉今日的戰事結果,不知會有何反應?”
高定派出的四千多夷兵全是他麾下的精銳,其中更有五百余騎兵,今日一戰幾乎全數折損在此,可以稱得上一句損失慘重。
經此一戰,官軍和叛軍的力量差距此消彼長之下得到縮小,想必之後高定也不敢輕易派出夷兵渡過卑水向新道安上進犯了。
此間道理在場眾人都很明白,也都想知道高定得知自己大敗的反應。
楊清笑著回道:“想必他再也不會愚蠢地故技重施來引誘本官出城了吧?”
眾人現在幾乎都已知曉楊清將計就計的策略,此刻聽到他如此說,皆不由哄堂大笑起來。
張嶷待眾人笑完,又向楊清拱手說道:“府君,還有俘虜一事,不知如何處置?”
楊清沉吟半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明日將傷重的俘虜送至卑水,將他們還給高定,是死是活就看這位大王了。”
聽得要將好不容易俘虜的敵軍放還, 呂順急得站起來說道:“府君這不是放虎歸山嗎?莫不如將這些人盡數殺之,好生震懾一番叛軍。”
一旁的柳隱拉了拉呂順的衣袖,使了個眼色,淡淡地說道:“呂老弟請安坐,府君自有用意。”呂順坐下不解問道:“是何用意?”
柳隱擺了擺手,微笑不語。呂順見狀打算向對面的張嶷問道,卻見他也是一般的微笑,抬頭向上座的楊清看去,但見太守也是微笑地看著自己。
他本是機敏之人,只是見識尚淺、年紀又輕,一時未反應過來。此時見眾人皆是一般神情,隱隱間猜到了楊清的用意,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楊清見呂順已明白自己的用意,繼續說道:“至於其他俘虜,還是與古力赤三七分人,日後帶回安上......”
“府君,雷雄求見。”
楊清還未說完,只聽帳外一記洪亮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