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無論是李魚,還是前身李愚都未離開過周水縣。
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也是基於老瘸子的描述,和張虎的部分記憶,以及王羽的一些述說。
李魚沿著官道一邊走,一邊抬頭張望。
前方是一條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官道。
說起來高大上,實際上就是一條曲折不平地小徑,一直延綿到遠處,因為走的人多了,且常有馬車牛車經過,這才漸漸壓實。
路的兩邊,有矮山峽谷,亦有密林河流。
回蕩在周邊的,除了兩邊的鳥獸蟲鳴,便是兩人的腳步聲。
王羽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更是個勤奮老實的孩子,哪怕走路,仍琢磨著修行方面的問題,他對於煉丹之術最是感興趣。
得了黃鼠狼內丹後,正想著如何將這枚內丹充分利用煉製成丹藥。
李魚倒也不覺得無聊。
難得清閑下來,邁步行於野外,聽著鳥叫蟲鳴,空氣清新,頭頂是暖融融地陽光,這種感覺讓他格外的享受。
只是沒多久,他似乎聽到了什麽,側身回頭望去,就見一輛馬車朝著這邊趕來。
這輛馬車外表看起來頗為華麗,以一種奇特的木料打造而成,黑沉沉的,卻給人一種細膩且堅硬的感覺。
一些地方鏤刻著精美的花紋,繪著金光閃爍的鎏金,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整體看起來,寬敞大氣,令人一眼便知曉車廂內的人物非富即貴,必定是難以想象的大人物!
尤其在馬車前面,拉扯的是兩匹通體深紅的高頭大馬。
皮毛油光水亮,個頭雄壯,遠超一般的矮腳馬,在其脖頸部位,甚至還長出了一層層的細密紅色鱗片,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唇齒張開之際,露出滿口尖銳的利齒,顯得格外的凶殘!
此時雙馬拉車而來,時不時地長嘶一聲,轟隆隆作響,竟給人一種無可抵擋的感覺。
馬車的速度很快,沒多久便來到了兩人身後,馬車後面,掀起了一陣飛揚的塵土。
李魚連忙抓住王羽的胳膊,將其拉到一邊,讓開道路。
“咦......這是火羅馬!”
王羽從思索中回過神來,看到身後的馬車,眼睛一亮,忍不住道:
“據說這種馬是中土的烏血寶馬與域外雲羅國特有妖獸火鱗駒雜交而來,消去了火鱗駒的爆裂脾性,變的更易馴服。因為有著一半火鱗駒的血脈,所以這種馬以牛羊肉為食,可日行千裡,力大無窮。”
“不過這種名馬向來只有軍中乃至一些世家望族才有,因為一匹馬價值千金,單是每日喂馬耗費的牛肉、雞蛋、藥材都足以供養平民十幾口人的日常口糧。”
“李大哥,我師父說過,火鱗駒這種妖獸其實是有著一絲蛟龍血脈的,若能將血脈激發出來,火鱗駒便不再是火鱗駒了,而是成了火龍駒,到時候已經開啟靈智,有資格修行得道。”
“我師父還說,火鱗駒的精血大補,若能淬煉其中精華,便可用來煉製一種血丹,這種血丹對武者......唔......”
李魚沒等他話說完,乾脆地直接捂住了這家夥的嘴巴: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這孩子怎麽就沒有一點眼力見兒呢!
人家正主還沒走遠呢,這家夥就口不擇言,什麽話都敢說出來。
我師父說過......我師父說過......
你他娘的整個把師父掛在嘴邊,
該不會是什麽師寶男吧? 出門在外,最重要的是管住嘴巴,少管閑事。
畢竟還有“禍從口出”這個詞兒。
否則,話說多了容易招惹事端。
剛才這話要是被人家聽到,心胸寬廣的倒也罷了,說不定一笑了之,不以為意。
要是遇到一位記仇小心眼的主兒,把這話聽心裡去,這可不就麻煩了嗎!
“籲~~~”
馬車從兩人面前經過,李魚本以為對方會就此而過,誰曾想駕車的那名乾瘦老者突然一拉韁繩,使得馬車停在了兩人身前。
馬車裹挾著一股風,吹動了李魚額前的長發。
他心中詫異,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到王羽的話,松開捂著王羽嘴巴的手掌,抱拳道:
“我這朋友初出茅廬,信口胡言,若有冒犯,還望老伯和車裡的貴人勿要介意。”
乾瘦老者一身粗布長衫,瘦的皮包骨頭,面皮滿是褶皺,猶如橘子皮一般,看起來貌不驚人,與這駕華麗的馬車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當老者目光看來,明明眼神平淡,李魚卻分明覺得周遭空氣一緊,隱隱有種壓力籠罩而來。
“少年人,你誤會了,是我家夫人有話要說。”
老者開口,聲音沙啞低沉。
卻令李魚眉頭一挑。
居然真的聽到了。
剛剛王羽說話的時候這老者距離兩人仍有十幾丈的距離,加上車輪聲和馬蹄聲的掩蓋,這老者卻還能將王羽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單是這份聽力,就讓李魚斷定這老者絕非常人!
再加上老者給他的一股莫測壓力,這老者怕是一位真正的大高手。
或許對方是一名武者,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位修士......
讓一位修煉者來駕車,擔任馬夫,這般手筆,足以證明車內之人的身份與地位非同小可。
李魚朝著馬車抱拳:“還請貴人直言,在下洗耳恭聽。”
這時,車廂前繡著幾隻蘭花,通體淡紫的門簾被人挑開,露出一張嬌俏可人,宜喜宜嗔地臉蛋兒,觀其模樣透著幾分稚氣,應是一名侍女。
這少女目光落在李魚身上,見他人長的還算清秀,鼻梁正直,目光堅毅,眉宇間帶著幾分英武之氣,一身衣物雖然粗陋,卻洗的乾淨整潔,心裡倒也對李魚產生了一絲好感,張口俏生生地問道:
“那少年,我家夫人問你,你有沒有見到過一個額頭有紅色圓環狀胎記的少年?”
“額頭有紅色圓環狀胎記?”
李魚略一思索,看向王羽,見王羽搖頭,李魚歉聲道:“抱歉的很,我們兩個都沒有見過此人。”
說這話的時候,他卻透過門簾上的縫隙看到了一隻手。
一隻女人的手!
這隻手嫩如柔荑,膚如凝脂,豐潤纖長,毫無瑕疵,簡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單是看這一雙手,就能想象得到,這隻手的主人的容貌該是如何的柔媚美豔,風情嫋娜。
“多謝。”
車廂內沉默了片刻,旋即一個清媚幽幽地聲音響起:
“若是小兄弟日後能遇到此人,還望能夠告知於我,或者直接去東陽郡城,直接去通知沈家,到時候必有厚報!”
聲音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愁。
“這是自然。”
李魚目光平靜地點頭道。
女子吩咐一聲:“燕伯,走吧。”
“是,夫人。”
乾瘦老者恭謹應了一聲,旋即揮動韁繩。
在馬車行駛之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老者往兩人身後的不遠處瞥了一眼。
馬車逐漸啟動,車廂裡傳來了那少女的聲音:
“夫人,老太君早就說了,小少爺命格貴不可言,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而且老太君已經委托鎮魔司去查了,鎮魔司的副殿主鄭大人都說了,只要一有消息,就會通知老太君和您,您又何必親自出來找呢。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您看看您自己,這些日子為了尋找小少爺,您都憔悴了很多呢......”
“玨兒是我養大的,素來與我親近,他不諳世事,養尊處優慣了,如今這麽小卻流落在外,一定會吃很多苦。”
那女子聲音幽幽說道:
“他在外面顛沛流離,風餐露宿,卻讓我整日在家中端坐,我這個做娘的,又如何能坐得住?”
“可是, 夫人,咱們出來的時候老太君說過......”
“好了,不必多言,我出來是為了尋找玨兒,而不是聽人說教。”
少女還要說什麽,卻被女人直接打斷,片刻後,少女恭謹道:“夫人恕罪,是奴婢逾越了。”
......
“東陽郡城,沈家......”
李魚默默記住了這句話,旋即拍了拍旁邊王羽的肩膀,歎息道:
“乘雲啊,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張嘴巴,以後可得當心著點,不然免不了什麽時候會惹來大麻煩。記住了,禍從口出!”
“出”字剛說出口,他人已經轉過身,手臂已經抬起,袖子下隱隱傳出了清脆地機簧聲。
嗖!嗖!嗖!
緊接著,三根細小的弩箭激射而出,速度奇快迅疾,在空中拉出長長的黑線。
弩箭激射的方向,正是兩人身後的某處。
“乘雲,動手!”
口中大喝的同時,黑虎刀出現在掌中,李魚一振長刀,刀身震動嗡鳴,清亮悅耳,朝著那處地點撲殺而去。
手中長刀揚起,雪亮的刀刃閃過一抹森然殺機,寒芒轉瞬即逝,切開氣流,撕裂空氣,似要將眼前的一切阻礙都要斬開。
三根弩箭雖看似細小,卻是精鐵打造,尖銳鋒利,配合軟玉精鋼鑄造的臂弩,殺傷力極其可怕!
能射兩百六十步,十步之內,輕易射穿鐵甲!
此時三根弩箭呈品字形,已經籠罩住了那處看似無人的一顆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