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標的過程很沉悶，沒啥好說的。

資質和要求在招標文件中就已經詳細說明了，這麽短的時間，包括華科院在內，也不可能為期專門定製一套全新的方案來，都是在原有的方案上修修改改，算是勉強達到了貝高陽想要得效果。

魔網的神明， 必須跟魔網的原住民一樣，從一開始就明確其定位和來歷，這次後門事件也提了個醒，以前不重視，才有小愛和提亞斯“轉生”的記憶保留，現在就要堵上這個漏洞。

其實，所謂的人工智能程序說穿也就那麽回事，聽起來高大上，其實就是一套大數據的收集、分析、處理和學習的軟件而已， 遠遠達不到‘智慧生命’的程度。

只有軀殼而沒有靈魂，妙就妙在，科學上無解的難題，魔法上卻有實現的途徑，兩者各有所長，相互結合，就誕生了小愛和提亞斯這樣神奇的人工智能生命。

其實，這種技術才是地球最為需要的，如果讓他們知道，這些交出去的人工智能程序將被賦予真正的智能甚至靈魂，恐怕會為之瘋狂，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得到，決心並不比會比所謂的元宇宙虛擬現實技術差多少。

可他們不了解， 為了盡可能的中標， 進而跟他這個疑是‘外星科技代言人’的家夥搭上線， 已經拿出短時間內最好的方案了。

但最後中標的不出意外，還是華科院以及中字頭的幾家互聯網高科技公司拿出來的方案。

結果還沒有宣布，貝高陽已經皺起了眉頭，這裡面沒有暗箱操作鬼都不信，就瞥了余慶東一眼，問，沒有別家的方案入圍了?

“有，有，還有！”

余慶東忍不住擦了一下汗，又將另一份名單拿出來，“這些是相對差一些的。”

差個鬼呦。

貝高陽也不點破，拿起第二份名單看了看，提起筆在幾個順眼的方案上畫了個圈，“把這兩家也加進去吧。”

一家瑞士的機器人公司，外界名聲不顯，業界確是赫赫有名，他們最拿手的機器人精密製造也有配套的學習和處理的人工智能程序，這次應該是將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修修改改，競標的是死神-圖拉斯。

另一家來自北美，唯一的超級大國嘛，高科技自然不在話下，競標的是太陽神—泰坦和月神—瑟米爾……呵呵，日月當空，普照萬世，果然是符合世界警察的品味。

“泰坦和瑟米爾?”，余慶東期期艾艾的問，“都中?”

“把月神給他們，太陽神用阿狸的達摩”

還好，還好，余慶東由衷的松了口氣，損失還在接受的范圍內。

“那……我這就去宣布了?”

“去吧！”

招標會現場一片肅穆，不像是一次商業采購，倒像是聯合國安理會在討論某一項很嚴肅的議題，相比議題本身，與會的各國精英倒是將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坐主席台後面，顯得很低調、溫和與內斂的首席科學官身上。

不止一個想要過來與他攀談，都被以不符合‘招標會流程’給攔住了，當標底揭開，華國中標的單位自然是彈冠而慶，他們倒是很淡定，不管中沒標都是如此。

標底宣布了，就沒有借口阻攔他們與首席科學官的接觸了吧?

這不是一次正常的商業活動麽?

於是，第一個接觸者很快就來到了貝高陽的面前。

結束後的招待酒會，貝高陽端著一杯雞尾酒坐在角落，一個風度翩翩的金發男子不知突破了幾層阻攔，很是優雅的在對面坐下，他先舉了舉酒杯，客套寒暄了幾句，笑道:“看來您真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物，

他們很緊張，就好像守衛財寶的巨龍。”“我是財寶嗎?”，貝高陽笑道，“也許吧，不是說知識就是財富嗎?可能我掌握的知識比較多。”

“我們很好奇，閣下，您來自那裡，火星還是……”

貝高陽呵呵一笑，問:“為什麽這麽問?聽起來很沒禮貌?”

金發男子聳聳肩膀，“以地球人類現在的科技水平，是不可能做出迦南這樣的遊戲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動搖過，哪怕它一再證明，反覆的被證明，就是一款劃時代的，不可思議的，堪稱神跡的遊戲。”

“存在既合理，你說呢?”

“是的，所以我們努力的往‘合理’的途徑上找原因，最後都指向了您……初次見面，認識一下，我是來自瑞士穆德文機器人製造公司的技術總監，很榮幸的中標死神圖拉斯。”

貝高陽與他握了握手，笑了笑，靜待下文。

“您還記得嗎，曾經有一位叫詹姆斯·李的人曾經與您見面?”

“呃……”

“在福源市，您采購一批遊戲設備的時候。”

“啊，他啊，記起來了。”

“很遺憾，他失蹤了……但他在失蹤之前，還是將重要的訊息傳遞了出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們知道了您的存在。”

這一番對話還響在某個房間。

房間裡的人一個個面如鍋底，一個中年男子一拳砸在監聽的工作台上，怒吼，“怎麽回事，他不是一個平常技術人員嗎?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居然出了如此重大的紕漏?”

“我們……”

“他那裡像個技術人員，分明就是個……你們這是瀆職，”

“……接下來怎麽辦?”

“還有誰排在後面?”

一陣緊張的紙張翻動的聲音。

“察，再給我仔細的察，有問題立刻刷下來！”

“可，可，名單不能更改了”

“必須改，告訴那些人，這樣下去是要出大事兒的，他們，我們誰都擔負不起這樣的責任。”

一陣兵荒馬亂，雞飛狗跳，但宴會現場並不受影響。

歌照唱，舞照跳，迦南公司漂亮的文職小姐被一個個天南海北的紳士摟著，在舞池中輕盈的旋轉。

酒保過來蓄酒，同時提醒金發男子預定的會面時間快到了。

“他的提議依舊有效，閣下，相比華國，自由中立的瑞士更適合您的事業，這是我的名片和聯系方式，隨時恭候您的谘詢。”

“呃，我目前沒有出國的計劃。”

“會有的。”

這人自信的一笑，端起酒杯也不做過多的糾纏，風度翩翩的走了。

這人……比迦南的貴族更會裝模作樣。

貝高陽灑然一笑，隨手將名片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第二個人隔了十幾分鍾才走進這個角落。

“嗨，首席科學官閣下，我是池田浩二，來自松本技術研究所，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日本人?”

“嗨！”

“請坐！”

“首席科學官閣下，鄙人對貴公司的迦南遊戲仰慕已久，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您，眾所周知，在神經脈衝信號的模擬上……”

這家夥說的每個字都懂，但連起來聽就雲裡霧裡了。

什麽腦機交互的信號連接與模擬，什麽鬼，這玩意需要這麽複雜嗎?

“……您是如何解決這一難題的呢?”

“我?”

“請不吝賜教！”

“我也不知道啊……”

池田浩二臉上浮現出輕蔑的笑，但還是彬彬有禮的回應道:“啊，怎麽會，這只是個入門者需要理解的常識啊……啊，好吧，是鄙人唐突了，那麽再換一個更簡單的問題。”

“來人！”

貝高陽揮手就叫來安保，“把這個假模假式的家夥請出去。”

安保主管擦著汗，一副恨不得生吃活剝了小鬼子的眼神，命令他離開滾蛋。

“真是遺憾，華國的同行連基本的工作都沒做到位，這個樣子怎麽能騙人呢，鄙人建議……”

小鬼子還在喋喋不休的諷刺，與安保糾纏的動靜引的國內外的‘紳士’們駐足而視，貝高陽惱了，在地球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他，於是就一個響指。

“我的解決方案很簡單！”

小鬼子的動作和表情定格，一個淡淡的影子從他的身上浮現出來，茫然的帶著身體的形態和特征，晃晃悠悠的冒出頭頂，像個幽靈，暴露在眾目睽睽的視野之下。

“嘔，上帝啊！”

人群中有人驚歎著呻吟。

“就是用……呃，無窮質直接作用於人的靈魂，所以不需要模擬勞什子神經脈衝信號，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池田先生。”，貝高陽靠近沙發裡，懶洋洋的問。

池田浩二的靈魂“醒”了，他漂浮在自己的頭頂，驚恐的看向四周，然後拚命的點頭。

“很榮幸解答了你的疑惑！”

又是一個響指，小鬼子的靈魂歸位，他好像從一個噩夢中醒來，全身上下大汗淋漓，看貝高陽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個魔鬼。

安保主管滿頭大汗的將他抬了出去。

“下一個是誰！?”

貝高陽問身邊的人，有些躍躍欲試。

“呃……後面的會面取消了，您如果累了話，可以回客房休息。”安保主觀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也不顧上了。

“這就結束了?”

貝高陽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

不是好奇心挺重的嘛，怎麽就淺嘗即止了呢，不是有很多人準備跳出來打我的臉嗎，怎麽就慫了呢?

現場所有人的思想，就好像一本隨時都可以打開的書，他們內心的活動，就好像不時向外飄逸的電波，破譯並不困難，對貝高陽來說，只是懶得費事兒而已。

現場有不少人對他心懷惡意，包括剛離開的那個瑞士的金發男，也是懷疑居多。

也是，誰讓他長得不像個ET呢，華國人說首席科學家，迦南技術的發明者，他們就信了，更多還是懷疑他只是個推到台面上的傀儡而已。

競標歸競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想趁機搞事，順便拆穿他這個騙子真面目的真實心理。

貝高陽可不會慣著他們，在掌握足夠多的神秘學知識以前，這裡對他來說就是予取予求的。

但這並不代表著無法察覺。

從未見過老虎的羊也會本能的感到威脅和恐懼，就好像人對毒蛇的天然恐懼一樣。

長久以來，貝高陽之所以表現的溫和與低調，不過是掩蓋身為“獅子”的特征，這樣才能更好的與羊群相處和交流，可這並代表著可以蹬鼻子上臉。

“沒有了，沒有了……”

“小余呢?”

“馬上來，馬上來”

“準備一份晚餐送到我的房間……這都什麽鬼東西，冷呼呼，準備點熱的。”

“是，是”

安保主管隻想快點將這尊瘟神送走，沒見現場又重新騷動起來了嘛，再這樣下去，‘外星人偽裝成了地球人’，‘終結者乘坐時間機器’的流言就要坐實了。

貝高陽這才滿意的起身走了。

說實話，這個所謂的招標會讓他有些失望，倒是外面的那些媒體和反應才符合他的預想，這裡只有冷冰冰的、假模假式的、帶著面具的客套與外交辭令， 初時還算新鮮，時間一長就覺得很無聊。

華麗登場沒有收到預料之內的捧場與熱情，貝高陽心想，這就是地球的現實?

跟迦南相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真是傲慢到了骨子裡。

突然之間，他對用魔力和魔網改造這顆星球的矛盾沒有那麽的強烈了，一直以來，他都被過度美化的回憶和余慶東似的熱情與逢迎給迷惑了，以為看到的就是全部。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解釋?”

他可以拍拍屁股就走，留下的爛攤子總要有人收拾，已經有外交官追著詢問和抗議了，池田浩二剛送進客房，就被米國領事館的人給控制起來了，並用‘恐怖襲擊’的字眼質問，還要對‘池田浩二’進行全面的身體生理檢查，對他的受到‘令人震驚的非人道對待’表示譴責，並保留進一步追究的權利。

擦！

人家小鬼子都還沒發話呢，你一個外人在哪嗶嗶個啥?

余慶東剛回家裡睡下，就被人火急火燎的從床上拽了起來，臨出門前，幾天沒見的小女兒撅著嘴，說他比米國總統都忙……

電視上正在放米劇《紙牌屋》，也不知道那找的資源。

大兒子好不容易逮住他，怎麽會這麽輕易的放他離開家，拽著他問答應好的頭盔的事兒……

余慶東故作為難的看向將他從床上拽起來的人。

“批了，你那十台設備，上邊批了……余慶東，余總，快跟我走吧。”

切！

余慶東才不急，早知道會出事兒，果不其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