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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洛所經之處災禍橫行,說是行走的厄難也毫不為過。
忘川愣是被寧洛的異常之舉給整得焦頭爛額。
然而問題在於,寧洛自始至終都不曾展露出真正的實力。
當忘川試圖揣測寧洛的用意時,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是,寧洛在強行抹平信息差。
他刻意攪亂此方天地,所為的就是讓世界線變得混亂不堪,從而使得忘川沒法掌控節奏。
“果然,是個很有想法的對手。”
“有趣。”
忘川嘴角微微上揚,戰意更是高昂了幾分。
然而身為始作俑者的寧洛,卻並不這麽覺得。
攪亂時局?
那還真是忘川單純想多了。
寧洛混跡在追獵他的人群之中,他能夠察覺到,黑潮的耐心已經快要被他耗盡。
因為無論死氣如何指路,寧洛都只是蜻蜓點水,毫無戀戰的意圖。
銜月,赤霄,玉輪,蒼雷......
乃至望星界幾乎所有聖朝,以及那些歷史悠久的太古遺族,都被寧洛給摸了個遍。
但死氣為寧洛暗中制定的目標,卻始終沒能達成任一。
寧洛似乎對鏟除白蛆並不感興趣,僅僅只是在望星各處做著標記。
死氣背後的母體意識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天命人百無一用,是不是拿來捕食收效更佳?
但最後它還是沒有這麽做。
因為忘川一直不曾現身。
多虧了忘川的潛謀,黑潮才尋不到寧洛的替代品。
它只能寄希望於天命人的職責,想著寧洛只是在標記各個可疑地點,待得匯總情報之後,再逐一下手。
但無論黑潮還是忘川,都錯估了寧洛。
黑潮把寧洛想得太蠢。
忘川把寧洛想得太壞。
然而實際上,寧洛對戰勝忘川,或是剿除白蛆,都並無絲毫興趣。
他眼中只有真相。
甚至,那雙漆黑的童仁,已然洞徹了望星界晦暗盡頭的真理余光。
得益於萬古一夢,萬花琉璃,以及那盞詭秘提燈的加持,寧洛近乎可謂擁有上帝視角。
他沒有從中獲得多麽超凡脫俗的實力,甚至一路上根本沒機會追朔萬古。
但依然能夠借此洞穿真相。
真相已經昭然若揭。
聖朝強者親自將疑點擺在了寧洛眼前。
從銜月王朝一路遊歷至今,即便寧洛引發了再多厄難,聖朝強者都不願對他痛下殺手,甚至揚言必須活捉。
這其實還好。
更為關鍵的是......
“你說,這黑袍小子到底是什麽人物,緣何會引得一眾大能合力通緝?”
“誰知道呢,反正......”
“我想,他莫不是撿到了大機緣,或是得知了什麽有關截天武神傳承的隱秘!”
“如若不然,怎可能引動聖朝強者?”
追獵的修士議論紛紛。
從玉輪王朝開始,每一批獵手都是同樣。
他們都有一大共性。
這群獵手......竟是無人知曉寧洛被通緝的內幕!
聖都的驚天異變,他們竟是視若無睹?
顯然,那絕無可能。
所以他們對此置之不理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變故。
銜月肉山,赤霄裂淵,玉輪聖物,蒼雷天柱......
這些足以撼動整個望星界的異變,卻根本沒有傳遞出分毫消息,更沒有被常人察知。
這不合理。
畢竟各大王朝的聖地之中,有無數人親眼見證了異變的發生,又緣何會對此置若罔聞?
王朝律法不可能強加給每一個民眾。
所以無論如何,消息都理當會泄露出去。
除非王朝給每一個目擊證人都下了封口的咒術。
抑或是......
“他們根本就沒有那幾日的記憶。”
寧洛思索著,心中自語。
篡改記憶,這種事情雖不是沒有可能,但縱使是聖朝,也理應不會有這般神通廣大的能力。
但要僅僅只是抹除數日記憶,在這期間盡快使得聖地恢復原貌。
那世人的確可能一無所知。
至於如何做到......
自是不難,黑潮足矣。
望星界修者體內有白蛆潛藏,而銜月聖魂又和白蛆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聖魂可以借由朝聖者體內的汙染,向世人賜下神恩。
既如此,那想要抹除那短短數日的亂象記憶,想來也不是難事。
但問題在於,為什麽?
“怪事。”
“這不是明擺著了嗎?”
“那些高高在上的聖朝大能,無不知曉白蛆的內幕,也知道望星界幕後的真相。”
“但他們不僅自己一個個守口如瓶,甚至還打算瞞過天下蒼生?”
太抽象了。
以至於,寧洛已經可以一口咬定,這絕非一群大能研討之後的共謀。
因為這種籌謀難免百密一疏,倘若他們之中的任一被死氣侵吞,那麽一切計劃不都會坦露在死氣眼中?
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邏輯。
寧洛換位思考,假使黑白對立,假使自己站在白蛆這一邊,他會容許這麽多人族強者洞悉自己的計劃?
絕無可能!
所以那些隱瞞真相的大能,或許並不都是通曉一切真相。
而是,聽命於某個位居他們之上的意志。
就像銜月武神的聖魂之於銜月王朝那樣,也有道意識能夠統率望星界的所有強者。
而符合這種身份條件的人,就眼下的情報來看......
幾乎已經可以蓋棺定論。
“如果不是剩余七方武神中的領袖。”
“那想來,就是截天武神本身!”
會不會還有什麽隱藏的神秘人,其身份高於飛升大典,高於太古八方武神之上?
或許那並非毫無可能,但至少眼下不存在任何指向這一點的邏輯。
寧洛的推論都來自他能夠確定的線索,所以這種無端的猜想,並不會干擾他的推演。
至於答桉究竟為何,寧洛更偏向後者。
飛升大典,截天武神,白蛆之謎......
當所有的情報梳理呈現,事象的真容也逐漸揭開。
“先假定後者推論作為先決條件。”
“那麽截天武神留存的,或是某種與之相關的意志,至今仍然暗中統禦著望星界。”
“銜月王朝,以及各大聖朝的那些白蛆殘跡,都是截天武神遺留。”
“時間,是對得上的。”
“那或許......”
“是他飛升之後的故事。”
截天武神飛升後到底遭遇了什麽,或者說他究竟有沒有飛升,眼下的寧洛尚且無從考證。
但無論如何,在飛升大典之後,或者說在那之前,他必定就已經與其余七方武神合謀。
世人的揣測都不過是虛妄的臆想。
或許八方武神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矛盾。
或許......
“或許,他們所有的籌謀與努力,都是為了對付黑潮。”
因為如果他們不像世人說得那般分崩離析,更沒有在久遠的過去以暴虐的手段宰治眾生。
那他們就是所謂正派。
寧洛試圖給他們的所為安上某種正派的名頭。
結合他的經驗,寧洛最後能夠想到的,無非就是同仇敵愾,共鬥黑潮。
死氣......
“五方化玄經是在截天武神飛升不久後創設的醫道功法。”
“也就是說,腐疽差不多也是在那時泛濫成災的。”
“腐疽病發的條件有二,一是體內富集白蛆,而是被黑潮侵蝕。”
“那麽緣何之前沒有病發,直到截天武神飛升之後才病發,又恰巧及時出現了療法......”
“可能性無非有二。”
“要麽,先有白蛆,後有死氣。”
“要麽,先有死氣,後有白蛆。”
“結合此前的推論,想來死氣多半是在飛升大典之前就已經出現。”
“那麽......”
“咕。”
寧洛乾咽了一聲。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已經解開了謎團。
一切太過巧合。
如果白蛆的來歷真的如他所料,那這個情報恐將成為揭開真相的最後一塊拚圖。
因為無巧不巧,早在寧洛先前的探查中便已然得知,死氣才是盤踞在地脈之中的黑潮源流。
而地脈界核,正是飛升的關鍵!
“飛升的前提是證道。”
“想要擺脫此方天地的‘引力’,就必須向地脈中的太初道果證明,自己的道途已然凌駕於這片天地之上。”
“但,如果太初道果已經被黑潮侵佔了呢?”
“假使太初道果被黑潮侵蝕,那麽望星界的修者恐怕也就再無證道飛升的可能。”
早在萬法界回歸之前,寧洛就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不過那時的他未曾深究,畢竟他心想著,這種情況將來遲早都會遇到。
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八方武神空有實力,卻不得飛升。”
“他們在知道死氣存在之後,更是滿心焦慮。”
“雖然不知道他們都謀劃了些什麽,但總之,他們籌備了飛升大典。”
“然後日複一日的竭力尋求飛升之法,想要繞過太初道果,超脫而去。”
“想來,最後他們成功了?”
“但也未必。”
以寧洛眼下對道途的了解,他還真不知道有什麽手段可能繞過太初道果,成功飛升。
所以沒準截天武神最後其實沒能真正飛升,但無論如何,他定是短暫地超脫了出去,也窺見了星域的片鱗。
再之後,便是白蛆降世,腐疽蔓延。
但過後不久,五方化玄經就悄然問世。
透析換血的療法,成功治好了腐疽。
不過對於洞徹了五方化玄經本質的寧洛而言,他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治療”的手段。
而是將修者的靈脈替換成了白蛆。
或許說是助紂為虐也毫不為過。
因為此舉等同將修士的肉軀與失活的黑潮融合,借著黑潮自噬的原理,讓白蛆佔據絕對的優勢,從而避免死氣的侵蝕。
也正因如此,所以腐疽重症的患者在痊愈後雖會形貌畸變,但往後卻也幾乎不會再度患上腐疽。
一切的一切,都關聯了起來。
從結論上來說。
白蛆的到來的確讓望星界修者與死氣分庭抗禮。
他們壓製住了死氣,但前提是......
將自己,化作了黑潮的苗床。
真相的殘酷甚至讓寧洛都有些震悚!
不得不說,如果這一切推論並無謬誤,那這“驅虎吞狼”的計劃的確足夠駭人聽聞。
哪怕是這種無關現實的虛構推演,寧洛也斷無可能做出這般狠辣的行徑。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也的確做到了對黑潮的製衡。
即便在黑潮已然侵吞了太初道果的情況下,他們依舊成功尋回了一線生機。
說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確實也不無不可。
只是這麽做的代價......
“唔。”
“好狠。”
這還是第一次,寧洛由衷希望自己錯算了什麽,希望自己的推論出現了些許謬誤。
但是理性來看,這種概率算是微乎其微。
因為所有的線索都已經閉環。
至少真相的輪廓,恐怕已是不容置疑。
寧洛逐漸偏離了人潮。
他知道,死氣始終在暗中緊盯著他。
死氣想要借天命人的手,除去攔路的白蛆,從而讓自己獲得足以侵吞這片乾坤的實力。
“你們這是在刀尖上跳舞。”
“萬一失敗了,萬一白蛆沒能鎮壓死氣。”
“那依照黑潮自噬的特性,這片天地將再不存哪怕一絲生機!”
寧洛忽而抬頭,仰望天穹。
他終於知道,白蛆的源流究竟身在何方。
在天脈,在道海之中。
不是白蛆侵佔了道海,而是原本佔領道海的八方武神,將那掩藏萬般道法的聖地拱手相讓,為黑潮提供了繁衍增殖的樂土。
天地遙望,黑白對弈。
這才是望星界的真容!
那所謂的萬朝爭霸,所謂的截天傳承,不過是武神蒙騙世人的誑語。
這是在養蠱。
他們在借由萬朝之間的爭端,培育武神的後繼者,培育著能夠登上棋盤的弈子!
正因如此,武神的數量才會越來越多。
正因如此,那些高高在上的聖朝才會禁止兵戈。
不是因為武神強者出手會生靈塗炭,更不是為了維持那世人口口相傳的所謂平衡。
修士的戰場,本應沒有那麽多戰法。
就像樸實無華的鎖陣那樣,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所謂的謀略,所謂的智慧,都只有當雙方實力均等時,才會派上用場。
就像舊日藍星的俗世戰爭。
但那並不能代入望星界中。
一切,都是騙局。
武神之所以不出手,原因其實再簡單不過。
因為,他們都已經“滿級”。
他們是角鬥場中歷練結束的成品,是將來大戰備用的戰士,已經不需要再磨煉下去,更不能在自相殘殺時損耗。
所以,他們不能出手!
“呼......”
寧洛義無反顧,走向了南疆的方向。
他知道,當他去往南疆,也就意味著自己此行的生命,即將走向終途。
但沒辦法,他必須去。
因為那裡是五方化玄經的源流,也能,揭開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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