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404年。
年份對寧洛而言不太吉利。
這一年......
神州傾覆!
年初,神武府。
道宗修者齊聚一堂,除此之外,還有部分穿越者。
蘇瑤自然沒有閑到能夠兼顧所有人,你愛來便來,倘若不聽勸的話,那就死了拉倒。
白楊他們一頭霧水。
蒼星閣發展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大好。
他們也借著門徒的掩護,成功悄然入道。
白楊,陸川,唐婧,雲秋白,江曉雪......
十數人中,每一個都是各自賽區的翹楚。
實力比之神威軍那些因為利益相投混跡在一起的穿越者,要強大百十倍不止。
如若楚風沒有在賽前身亡,如若寧洛也並未參賽,那或許冠軍就非他們莫屬。
白楊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太多太多。
但是現在,那位在新港歷史中被稱之為禁忌的紅衣少女,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告訴他,萬法界要完了,想活命,就來神武府候著。
白楊沒法拒絕,也不能接受。
萬法界要完了?
為什麽要完了?
不就是你寧洛招惹了衛道者嗎?
這一點,以我蒼星閣的情報網,自然是提前洞察到了。
白楊他們始終以為,自己的認知有多麽超前,情報又有多麽詳盡。
當他知曉衛道者的存在時,他忽然有一種微妙的自信,似乎他已然窺見了這片天地的真相,距離奪冠也只差一步之遙!
寧洛確實很強。
但他終歸是形單影隻。
只可惜,白楊直到如今都沒能明白,他們真正的對手,究竟是誰。
早在數年前......
這場對局,就已然是寧洛和太祖的對弈。
新春。
天運龍舟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齊皇卻是眉頭緊鎖,神色頹靡。
“道統,道宗......”
“呼,呼......”
啪!
面前的酒杯瞬間炸裂!
齊皇龍顏震怒,胸口起伏不定,壓低著嗓子怒吼道:“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但又斂去怒容,癱坐著龍椅上,苦笑出聲。
“哈,哈哈......”
無力......
太無力了。
就連他的憤怒,都是這般疲軟不堪。
堂堂一國之君,堂堂神州之主,卻連怒意都不敢釋放。
真是窩囊。
大禦史青槐,少傅松陽,二人站在齊皇左右。
神州變局,他們心系齊皇安危,故而特此前來護駕待命。
齊皇沉默良久,忽然問道:“松陽,你與寧洛有舊,他為人究竟如何。”
松陽怔了怔,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起來,他是最早與寧洛深交之人,卻沒能察覺到他天外來客的身份。
松陽思索片刻,回應道:“寧洛......很較真,喜歡窮究事理,而且膽子很大......不過,也並非魯莽。”
現在回想起來,寧洛穿越者的身份早在府邸中就已然初顯端倪。
只是他表現太過自然,所以松陽被蒙騙了過去。
齊皇垂下了頭。
膽子大?
哈,哈哈。
確實。
至少無論如何,都比他這個慫包帝王更大膽許多。
齊皇深吸了一口氣。
或許,也該做出抉擇了。
為了大齊存續,為了神州萬民。
該順從天域道統,還是尊奉天命人......
答桉已然母庸置疑。
“龍舟複行,去往蒼原。”
“我們去調和兩大道統,再為道宗正名。”
“如果能三者共存便是最好,
如若不行,那誰贏,我們大齊便信誰。”齊皇,終歸還是那個齊皇。
蘇瑤那句所謂的順其自然,所謂的澹然無極......
他是一個字,也沒能聽懂。
然而,在齊皇動身之前......
龍舟的前路,卻被一夥大妖所阻。
那是落雲府的妖族。
也是寧洛預先準備的棋子。
他讓蘇瑤去落雲府召集穿越者時,順帶散播軒轅正在天域觀想的傳聞。
於是乎,妖族少見的去了趟道海,從而見到了寧洛的神蘊道體,軒轅。
寧洛以黃龍之身傳道授學,更是義憤填膺康慨陳詞!
“雲龍江是我妖族祖脈,豈能由人族這般玷汙?!”
“齊皇不給個說法,豈不是顯得我妖族好欺負?!”
沒人懷疑他的身份。
因為寧洛所說的,正是落雲府妖族的心聲。
話音落下,群妖激憤!
於是乎,便有了如今的這一幕。
成群大妖阻止龍舟行進,揚言要齊皇給個說法。
齊皇又能怎麽辦呢?
他是堂堂帝皇,卻也只是一介帝皇。
龍族的實力足以禍亂整個神州九府。
如若他能成功連通九府龍脈,那便或許能夠憑借皇庭秘法鎮壓龍族,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忍讓。
又要忍讓......
“呼......”
“眾位都是我神州子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必......”
還是這麽一套說辭。
只是妖族並不買帳。
“放你娘的狗屁!”
“什麽一榮俱榮,明明是拿我們的祖脈,去壯你人族聲威!”
“損的是我們,榮的是你們!”
“這般厚顏無恥,陰險狡詐,果真是人族秉性!”
妖言從未惑眾,但人言卻處處埋雷。
齊皇無話可說,最終也隻得允諾:“龍武軍匯集我大齊天驕妖孽,更是我大齊國力之根本。龍武軍大帥之職,必將由龍族擔當!而一眾將領,也以妖族為先!”
“少來這套!”
“還什麽所謂的龍武軍大帥?”
“真到那時,我妖族衰微,早已淪為你人族奴仆,真以為我們看不出你的陰謀?!”
齊皇語滯。
罵他的可遠不止是妖族。
天域龍舟,千艦隨行,周圍看客豈止萬千?
大夥兒眼見齊皇對攔路妖族百般討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堂堂齊皇,怎麽搞得跟求人家讓路一樣?”
“呵,齊皇是這樣的。”
“你真以為他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天域的傀儡罷了!”
“放肆!你膽敢......”
“我放肆?呵,時代變了,你稍作打聽便知,齊皇不過是兩大道統扶植的傀儡,想換就換的人偶罷了。”
“什麽所謂龍吟論道,本就是在為兩大道統挑揀道子做鋪墊,你真以為和江山社稷有關?”
“你看看這道宗宣言,看看這兩大道統的爭端,還有蒼原論道,他這懦夫敢管哪個?”
“嗤!玩偶罷了!”
齊皇將一切都聽在心裡,卻也無話可說。
所以,他又能怎麽辦呢......
一旁的飛舟上,七皇子迫切想要出面勸導。
然卻被一股恢宏的道則之力所攔下。
紅衣少女站在他的身旁,搖頭道:“沒用的,我已經教過他怎麽做,只可惜,他領悟不了。這個位子,終究不屬於他。”
無力。
七皇子大抵也體會到了父皇的感受。
在天命人面前,他們這些土著就像是孱弱的稚童,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但事實並非如此。
只是他們的思緒,他們的意志被天域荼毒太深。
以至於他們根本沒法與天命人同心同意。
天命人的目的是祓除黑潮,鎮壓禍亂,平定萬法厄難。
而土著的想法卻僅僅只是活下去,是敷衍且自欺欺人的“為了神州萬民”。
那二者自然難有共鳴。
白楊他們也是相近。
穿越者未必都是天命人,白楊他們至今仍然被矩陣蒙在鼓裡。
他們一邊修著寧洛傳授的寰宇禁法,一邊看著天運龍舟被堵截在神武府邊陲。
即便沒有人任何人提示。
白楊也能大體猜到,這次動亂無疑是寧洛的手筆。
一眾穿越者沉默不言。
就連尋常以穿越取樂的紀元珊,神色都更是凝重了許多。
唯有一向大大咧咧的陸川和唐婧兩人,卻是忽然開口問詢:“所以,我們來這裡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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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瑤低語道:“一會兒就知道了。”
轉眼半月過去。
妖族與天運龍舟僵持不下,始終不願放行。
齊皇無可奈何,隻得退而求其次,姑且宣稱皇室會與龍族通婚,並且將天齊宮遷至天齊府與落雲府的交界處。
結果......
妖族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是天大的騙局,所以自不可能認同。
而人族更是罵聲一片,甚至鼓蕩內靈,當場揚聲咒罵齊皇!
七皇子......
也面露失望。
他感覺這片天地變得莫名醜陋起來。
無論是那叫囂的散修,還是他那處處退讓的父皇。
似乎這即將到來的災劫,儼然成了一面照妖鏡,照出了眾生百態萬民本性,也照出了世間醜惡。
這就是萬法界的真容。
即便大禍臨頭,即便有天域乾預,即便有黑潮窺伺......
即便他們都聽信了道宗,也知曉了天域道統的黑幕......
但他們的矛頭,卻始終對準著自己的髒腑。
荒古,太古,上古......
直到如今。
歷朝歷代都向來如此,無論時代變遷,無論潮漲潮落。
但阻路的眾妖終歸是退了。
並非因由齊皇的花言巧語,而是因為那突然從江河中爬出來的黑泥。
黑泥依稀有著人形的輪廓, 悄無聲息地爬出河面,儼如捕食昆蟲的蟾蜍,瞬息間便撈走了一隻大妖!
隨後沉沒入江河之中,不見蹤影。
一時間,周遭所有妖族與人族都滿面驚恐,惶惶不安。
“是邪祟!
!”
“有邪祟潛伏在江底!
!”
“這,這這這,不會飛舟上也有吧?!”
“內衛呢,救救!快開啟陣法啊!”
世人總算想起來,原來他們還有名為黑潮的死敵存在。
蘇瑤目光微凝,低語道:“可以出手了。”
她沒有動。
但穿越者們與道宗高徒卻傾巢而出。
只是黑泥很強,強得很不自然。
它們......
不像是尋常的穢。
因為黑泥沒有弱點。
它似是已然適應了修士的道法,區區火靈,根本傷不到它。
還是七皇子全力出手,才以讓黑泥陌生的道法,勉強擊退了它。
只是,他很失望。
因為齊皇在這期間一直縮在龍舟之中,並未出面。
比起黑潮邪祟帶來的威脅,他更畏懼攔路的妖族。
七皇子落寞折返,未曾與父皇會面。
隨後道宗打著護駕的名號,為鬧事的妖族撐場,拖延龍舟行進。
直到半年過後。
妖人總算談攏。
齊皇為妖族封王授爵,允諾將共享皇庭傳承,妖族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龍舟再複行進。
直到深秋,終於抵達北境蒼原。
蒼原論道終還是無法避免。
穹頂之上,太祖緩緩睜眼。
蒼原地下,黑泥湧動不止。
終局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