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任取,欲購從速。
並非什麽高深的陰謀,只是平平無奇的心理把控。
上套是必然的。
因為聖城強者與截天門徒之間,本就積怨已久。
他們只差一個導火索,需要有人給他們這個出手的機會。
而現在,機會來了。
截天門徒隱約察知到了危機。
他們不蠢,但也不夠精明。
截天門徒意識到,盡快逃離中都,暫且去別處避避風頭,顯然是最穩妥的抉擇。
無論道宗是否虛設,季蘭方元又究竟是為何人,至少現在的局面下,他們在聖城之中都再無任何話語權。
是否復仇,又如何報復,這些事情都容後再論。
來日方長,只要避過這段最危難的時間,往後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但可惜,他們沒有往後了。
三天過去。
截天門徒像是憑空蒸發,再不存些毫痕跡。
聖城住民議論紛紛,有所截天門徒自覺穿幫,畏罪潛逃,因而不見了蹤影。
也有所那幫截天門徒還在城內,只不過深居簡出,不敢再招搖過市。
更有說他們在暗中被散修與聖朝強者截殺,瓜分了珍藏的靈寶道器。
真相不得而知,因為沒人會承認他們的劫掠。
截天門徒消失的根由,終歸還是會被道宗背負下來。
但那也是寧洛所願。
宅院之中,陣法蔭蔽。
風隱閣新送到的弟子也是自死城中尋覓而來。
在黑潮災害尚未擴散的當下,只有他們這些險死還生的幸存者,才更有可能萌生出對黑潮難以磨滅的恨意。
許是因為他們大都出身平凡,修行天資也有所欠缺,所以對脫胎換骨一事竟是毫不避諱。
眼下新來的弟子尚在閉關。
寧洛招來方元和季蘭二人,方元的神色與此前毫無變化。
但季蘭的童仁中,卻再難看出些毫將門千金的傲氣。
她終於明白,眼前之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大巧無工。
寧洛的智慧與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以及戰場上的爾虞我詐都不盡相同。
他所做的事情,不過是讓二人殺雞儆猴,祭台立威。
看起來格外樸素。
但輔以寧洛交代的演技與宣言,這平平無奇的施壓之舉,卻儼然成了燎原的烈火,轉眼焚盡了前路的惡敵。
截天門徒驟然瓦解,如今的聖城,已是他們的道場。
即便寧洛這吹噓的道宗......
如今能夠搬上台面的成員,也就隻得三人。
但這聖城風雨,已然悉聽三人掌控。
或者說,是寧洛一人。
甚至就連季蘭都不禁懷疑起來,莫非......截天武神真的還活著?
或者說,寧洛真的擁有截天武神的傳承?
考慮到風隱閣的規模,這種事情並非毫無可能。
這下,可算是連自己人都騙過去了。
截天門徒的困擾已經解決,但眼下還有另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傳道將近。
季蘭修習過寰宇禁法,因而心知這一法門絕非常人能夠參悟。
哪怕寧洛親自傳道授學,以她將門千金的資質,也難以感悟分毫。
那傳道......
真的能見成效?
當然不能。
寧洛神色平靜,漠然道:“學不會是必然的,但聖城中有無量強者,堂堂武神,自能分辨功法的層次。我要的不是在聖城遴選弟子,要的,只是讓他們為我造勢。”
造勢?
寧洛沒有解釋。
但季蘭大致明白了些什麽。
她沒敢追問,隻得拱手領命,
躬身退去。不久後。
聖城祭台。
方元抱著黑劍,靜默地站在一旁。
那是寧洛的劍,是通過科學的冶煉方法,輔以從萬法界中習得的煉器技巧,加之大量珍寶素材的堆砌,所煉製出來的靈劍。
以寧洛目前的家底,黑劍隻此一把,如今暫借方元所用。
說是暫且,但寧洛估摸著,他大概也用不著要回來。
因為等到需要他出面的時候,這個配置的黑劍想來已成道宗上層的製式兵器,於他本人而言早已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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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符銃......
煉製符銃需要海量的純靈液滴和先天道蘊,以及道主層面的符籙。
不僅造價昂貴,還有入主道海的最低門檻,所以現在還遠輪不到它出場。
況且,應對凡塵的無量強者,寰宇禁法加之黑劍,便已足夠與之相抗。
方元的身上依舊察覺不到些毫的道境氣息,然而滿城強者卻不敢輕視分毫。
季蘭端坐在玉凋之前,刻意環顧四周,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截天門徒消失無蹤,最終那些虛無縹緲的道宗強者,也用不著親自出手。
聖朝管事悉數到場,武神強者也不曾缺席。
還有不少遠近聞名的散修,也少見地匯聚在了一起。
周遭隱隱傳來煞有介事的困惑低語。
“那幫醃臢混混呢?”
“跑路了吧,他們惡行敗露,哪還敢在這狐假虎威?”
“嗯......會不會是被那道宗弟子暗中處理掉了?”
“確有可能。”
其實在場諸位一個個都心知肚明,畢竟截天門徒的消失,正是他們暗中下手。
只是在外人面前,沒人會暴露自己的所為。
武神強者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自家聖朝管事也暗中參與,甚至還上交了大部分收成。
都是為了聖朝前景,那些法寶道器本就不該留存在截天門徒這幫小人身上。
在場眾人忽然有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季蘭雖知內情,但也羊裝困惑不解。
倒是方元卻微眯著眼,冷澹地掃了眼祭台周遭的聽講之人。
眾人心中一凜!
他們頓時明白,有方元在,想來沒人騙得了道宗這位入世未深的小徒弟。
兩人的人設,算是做足。
季蘭搖了搖頭,隨後身後虛空中浮現出寰宇禁法的道語。
[水火相濟,金木交並]
[鉛汞相投,風雷知命]
[內竅化釜,血軀作爐]
[陰陽合道,寰宇黍珠]
道語足夠簡潔,但祭台周遭的氣氛卻忽然凝滯!
因為,他們看不懂。
縱使是堂堂武神,堂堂無量境強者,一時竟也沒法領悟寰宇禁法的奧秘。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萬法界雖無貨真價實的飛升者,但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望星界也沒有。
萬法界之所以無人飛升,是因為那位帝尊將黑龍母神鎮封在地脈之中,並且隔絕了探知。
沒有地脈,縱使萬法界道途再如何完整,也難以觸及飛升的層次。
但要綜合修途的高度,萬法界必定是要優於望星。
更遑論,望星界的修途,多少有些偏科。
那對於望星界的土著而言,想要理解寰宇禁法,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寧洛甚至壓根就沒打算看一眼祭台上的情形,已經專注於傳授新來的道宗子弟。
時間流逝。
七日之後。
祭台周遭的氣氛格外壓抑沉悶。
聖朝管事面露頹然,原本心中還有一絲破境無量的希望,但現在已是蕩然無存。
因為這門功法,他們竟是不能理解分毫。
毫不誇張,是真的,一丁點都參悟不透。
不要說他們了,就連那些武神強者,此刻都眼窩深陷,滿面愁容。
他們之所以來此,本就是受到英靈殿的感召,來玉凋附近閉關修行。
所以無論季蘭講道與否,他們都本該在此坐關。
然而當他們試圖修煉寰宇禁法......
閉關,忽然失去了意義。
看不懂。
即便他們已然習得法相秘術,掌握了望星界修途的精華,然而寰宇禁法卻仍像是籠著一層看不透的迷霧。
他們只能用自己的道途見解,勉強翻譯了下寰宇禁法的道語。
“這功法的意思是......”
“要在體內凝結法相?”
“嘶......不對,不是單純的法相,而是像劍鞘那樣的容器?”
“......”
“也不是,它沒有與天道映襯,更像是......”
“自行擬造天道?”
越想越多,越多越錯。
原本單純的內腑秘藏體系,甚至被這些武神強者衍生到了天道的層面。
他們大都理所當然地認為,寰宇禁法中的那所謂黍珠,是比法相更加高位的概念。
但其實......
從道法深度層面來說,確實如此。
但要單論道途的高度,好像寧洛在剛剛研究出寰宇乾坤之際,他壓根就沒有入道。
或許讓低境修士前來參悟,多半能夠比這群武神更加趨近正解?
不過其實也沒多少差別。
高境視野局限,修途早已思維固化。
那低境就能理解何為鉛汞,何為陰陽?
沒戲。
所以,結局已然注定。
武神強者眉頭緊鎖,心想著他們堂堂武神,明明已經抵達此方天地的頂點,再如何也不可能領悟不出些毫道理。
那......
會不會不是他們悟性的問題。
而是功法的問題?
散修與聖朝管事頹然垂首,但武神強者卻面露狐疑。
季蘭不曾睜眼,但至少她記得七日之限。
時間到了。
該收攤了。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最後一個工序要做。
季蘭心念微動,白塵擬造的七玄太源靈脈忽而催發,與之身後的玉凋產生了共鳴。
倏忽間,截天武神的玉凋陡然散發出一道空靈的道蘊!
那並非單純的道,而是白塵的氣息。
但在環伺的武神強者眼中,他們卻仿佛窺見了至理!
當那朦朦白霧蕩滌開來,他們隻覺體內深處似乎有某種塵封的力量忽然躍動。
他們是新晉的武神,尚且不知白塵的真容。
但至少在英靈殿中聽到天聲提及,那是天道的饋賞,是比精氣更高層面的力量!
所以當玉凋共鳴,白塵四散,武神強者再不敢有分毫質疑!
功法,是真的!
不是功法有問題,而是他們的悟性不行。
不僅如此,季蘭的身份也已然徹底證實。
畢竟萬千年來,還從未有人能夠牽動這座玉凋的氣息!
眾人似有似無地瞟了眼玉凋的方向,心道這麽看來,季蘭莫非隨時都可以解開截天武神留下的封禁?
但他們很快又意識到,其實,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季蘭說了,截天武神的意志自古長存,所以這所謂傳承看似神秘,實則......
不就正明明白白地昭顯在他們面前?
眾人心中僅存的那一絲覬覦,也轉瞬如泡影潰滅。
這是真正的截天傳人,背後還有著更為神秘的道宗!
他們惹不起,甚至想來就算傾盡聖朝國力,也絕無可能與道宗為敵!
季蘭緩緩睜眼。
她忽然感覺到,祭台周遭的氛圍似是有些明顯的變化。
那些武神強者看待她的眼神再無傲意,甚至有些卑怯。
畢竟他們......
功法,看不懂。
聲名,比不過。
後台,差得遠。
堂堂武神的驕傲,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說是被pua了也毫不為過。
但至少,無人將之表露出來。
眾人對視一眼,皆是明白當前最要緊的事情是什麽——搖人!
寰宇禁法,可是能夠牽動玉凋之力,牽動天道本源的至高法門!
哪怕舉國上下只有一人能夠習得,那也足以讓國力凌駕於其他王朝之上!
當季蘭離去,武神強者再難安心閉關,當即快馬加鞭星夜趕回。
如今的聖城......
已然成了道宗的道場。
即便, 這旁人眼中再神秘不過的道宗,如今的山門,卻只是一方平平無奇的土樓大院。
倒是頗有種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的感覺。
聖城格局已定,寧洛總算可以安心修行。
穿越四月。
道宗聲名遠揚,風隱閣暗中助力。
如此一來,整個望星界的勢力格局,都已然落入寧洛掌心。
修行物資用之不竭。
人才儲備源源不斷。
道宗與風隱閣一明一暗,發展可謂神速。
天脈之中,八方武神早已窺見端倪。
但是畢竟他們還從未向世人顯露身份,所以自不可能出面戳穿。
更何況,八方武神早已知悉,這所謂道宗,無疑是天命人的手筆。
這次的天命人......
有些強勢!
強勢不僅在於舉措,更是在於實力。
因為那懸於半空的四行道語,也已然讓八方武神震撼莫名!
他們甚至開始期待起來。
這位神秘的天命人,究竟會是何等風姿,又是否能夠成為他們的救星?
局面,已經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此前的寧洛,尚且需要在道海中展現神威,方能取信八方武神。
然而現在,他甚至還不曾露面,就已經博得八方武神殷切期許。
當然,寧洛還不急。
望星界局勢已定,雖說耽誤了一月修行,但現在開始,他已經擁有了最安穩的修行環境。
宅院之中,寧洛稍緩了一口氣。
“這麽算來......”
“倒是用不了兩年,甚至或許一年都不需要。”
“隻消半年,我必當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