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爺爺,今天我本來是不想上門的,畢竟是正月,帶了血不太好,可我想著紀爺爺您是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一身正氣,浩然無畏,這點血對您來說肯定不算什麽,就厚著臉皮上門了,就想請您老人家給我妹妹主持公道。”
江小暖說出了來意,順便拍了記馬屁,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紀老爺子神情變得嚴肅,他已經看出江臘梅手上的傷是麻繩形成的,一個漂亮小姑娘被麻繩捆住了,是為了幹什麽?
豬腦子都能想到。
而江小暖還讓他主持公道,老爺子不由瞪向紀楓,怒喝道:“小楓,是你乾的?”
紀楓嚇得一個激靈,使勁搖頭,“怎麽可能哪,是葉婉靜,和我沒關系。”
江小暖也趕緊說道:“今天還多虧了紀楓,否則我妹妹怕是清白不保,活都活不下去了。”
江臘梅也不用刻意演,一想到這兩天的凶險,還有那個傻子的惡心樣子,她的眼睛就紅了,眼淚打著轉,看著更惹人憐惜。
“小靜?她做了什麽?”紀家人都十分驚訝,還有些不相信,以為紀楓冤枉了葉婉靜。
畢竟葉婉靜在他們面前,一直表現得很好,甜美文靜,還特別懂事,善解人意,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紀楓沒好氣道:“就是那個瘋婆子,她給表姨和表姨父出主意,假借招保姆騙人家小姑娘上門,然後就逼她們嫁給傻表哥當媳婦,前面幾個保姆都逃出去了,我嫂子她妹妹倒霉遇上了,她不肯屈服,葉婉靜就拿繩子捆了人家,還把她和傻子關一屋,要不是我們今天趕過去,後果……”
後面的話他沒說了,怕刺激到江臘梅,對於小姑娘來說,這樣的事就像噩夢一般,他還是不提的好。
江臘梅再忍不住,低著頭抽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紀家人都驚呆了,瞠目結舌,就像聽天方夜譚一樣,怎麽都想不到,葉婉靜竟會做出這麽瘋狂惡毒的事來?
這哪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葉婉靜?
江小暖也補充道:“我這妹妹家裡條件本來還不錯的,但我舅舅摔斷了腳,家裡接二連三出了事,欠了不少債,我舅舅就想賣房供我兩個妹妹上學,我兩個妹妹成績都很好,年年都是全校第一的,我這大妹妹很懂事,就自己跑出來當保姆,
葉家答應她可以提前預支十塊錢工資,我妹妹就以為她家是好人,安心在葉家乾活了,哪知道這一家子人面獸心,第二天就露出了真面目,想強迫我妹妹嫁給傻子,今天要不是小楓帶我們過去,我妹妹還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麽樣呢!”
紀老爺子臉色十分難看,他最恨的就是強取豪奪,以前他之所以參加革命,就是因為他的一個堂姐,如花似玉的年紀,被家族強綁著上了花轎,送給一個能當堂姐爺爺的老頭當如夫人,那個堂姐結婚前愛說愛笑,結了婚後就再不笑了,沒兩年就病死了。
可他的族人卻都覺得堂姐自己不惜福,那麽好的親事還不知足,堂姐死了後,那老頭來紀家問罪,紀家為平息那老頭的怒火,就挑中了紀老爺子的親姐姐,當時才十六歲,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他親姐當時已經有了兩情相悅的對象,可家族發了話,除非他們家不想在家族待了,否則就只能順從家族的安排。
之所以挑中他親姐,是因為他們父母雙亡,沒有依靠,也沒人會為他們姐弟出頭,就在這個時候,帝都的紀家堂哥跑過來問他們,要不要離家出走,去參加革命。
紀老爺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與其眼睜睜地送姐姐進火坑,還不如帶著姐姐逃跑,興許還能掙一條活路呢。於是紀老爺子姐弟倆,還有他姐姐的對象,就這樣跟著那個堂哥跑了出來,那個堂哥的親姐姐,就是兩年前病死的堂姐,他之所以幫紀老爺子姐弟,或許也是想到了自家姐姐吧。
之後他們就參加了革命,九死一生,好幾次都沒命了,他和堂哥有幸活到了現在,但他姐姐和姐夫卻沒那麽幸運,解放前就犧牲了,連一兒半女都沒留下,可他姐姐臨死前卻說,她一點都不後悔。
與其嫁給老頭受折磨,倒不如敞亮地活著,而且她是為了革命犧牲,她值得。
紀老爺子沒想到,現在都是新社會了,居然還有人敢做這種惡事,而且還是他一直都看好的葉婉靜,是他老眼昏花看錯人了?
“真是小靜出的主意?”紀母口氣有些懷疑,她真的很難相信,向來被她當成女兒一般疼愛的葉婉靜,竟會做出這麽缺德的事來。
“就是葉婉靜,是她綁的我,她還威脅我,說她爺爺是大官,特別疼愛她,如果我敢反抗,她就讓她爺爺抓我去坐牢, 還汙蔑我偷了她家的錢,但那十塊錢是我預支的兩個月工資,葉家自己給我的,我不會偷錢的,我爹媽從小就教育我,寧可餓死都不能偷東西。”
江臘梅坐直了身體,眼神很乾淨,其實這些話半真半假,葉婉靜還不至於蠢到說那些話,江臘梅只是添了把火而已,這只是最簡單的挑撥離間罷了。
她當然不是懦弱無能的人,被人欺負了還忍氣吞聲的,而且現在有江小暖替她出頭,她要是再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那她可太蠢了。
江小暖欣賞地看了眼她,越來越覺得和這姑娘對胃口了,她就喜歡這種辦事利落,又不聖母的人,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比那些一味隻知善良的聖母白蓮可強多了。
江臘梅紅著眼睛看向紀老爺子,哽咽道:“您就是葉婉靜的爺爺吧?我家雖然窮,可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要不是家裡出事,我是不會出來當保姆的,我隻想做一年保姆,掙些錢幫家裡度過難關,到時候我還要回去上學的,我不想嫁給傻子,他們就逼我,還打我,把我和傻子關在屋子裡兩天兩夜,要不是我小暖姐帶人救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活了……”
泣不成聲的江臘梅捂著臉哭,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壓抑著小聲地哭,比大哭大嚷更讓人憐惜,紀老爺子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江臘梅的話,就像刀子一樣,扎得他們羞愧難當。
葉婉靜為什麽能那麽囂張?
還不是仗了紀家的勢?
他們可以說是葉婉靜的幫凶,江臘梅這小姑娘今天受的罪,他們決不能推卸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