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將鐲子塞回了包裡,真舍不得,這兩隻鐲子是他請方圓百裡最有名的銀匠打的,費了他全部的積蓄,苗人喜愛戴銀飾,生了女娃,父母都會給女兒打一副銀飾,男娃則會打一隻銀手鐲,手鐲的寓意和長命鎖差不多,護佑男孩平平安安長大,邪祟不得近身。
這兩隻鐲子非同尋常,含有大祭司的兩滴血,而且大祭司還養了十幾年,別看鐲子黑乎乎的不起眼,卻頗有靈性,比那些價值連城的玉鐲貴重多了。
石金花家裡太窮,打不起銀飾,大祭司也沒錢給她打,後來有了點積蓄,就給石金花未來的孩子打了兩隻,他算準侄孫女會有倆孩子,可現在,倆孩子都泡湯了,這兩隻鐲子派不上用場了。
“唉”
大祭司又歎了口氣,從烏漆抹黑的包裡掏出了鐲子,死丫頭看樣子是死心塌地不想嫁人生娃了,這鐲子就給那漂亮丫頭吧,這些天吃了那麽多東西,鐲子就當是夥食費了。
可想到漂亮的侄孫女,將來要孤寡一生,大祭司心裡就難受得很,他本來是想培養石金花當下任祭司的,但這丫頭是讀書的苗子,寨子圈不住她,大祭司不想耽擱侄孫女的前程,就讓她去考大學了,當祭司太苦,女娃還是別當的好。
“叔公,你怎半天不出來?”
石金花推開門進來了,見到那兩隻熟悉的鐲子,她面上一喜,開心問道:“叔公,你總算舍得啦!”
她老早就想送小諾小誠禮物了,可便宜的她拿不出手,貴的買不起,就把主意打到了這兩隻鐲子上,銀手鐲雖不值錢,可被叔公養了十幾年的鐲子,就不一般了,這鐲子能護主,將來能替小諾小誠擋災。
大祭司沒好氣地瞪了眼,尖聲道:“不舍得又怎樣,你都生不出娃了,就沒見過比你還蠢的人,那男人老點醜點有什麽關系,犯得著你拿自己的一輩子去拚?現在好了,別人成雙成對兒孫滿堂,你只能一個人過,老了都沒人送你上山!”
越罵越火大的大祭司,忍不住伸出手在石金花腦袋上用力拍了幾下,恨鐵不成鋼地罵,“關了燈都一樣,是個男人不就行了,你……你個蠢東西!”
“別敲我腦袋了,都是被你敲蠢的,我又不是沒人要了,幹嘛要找個那麽老的,還是心裡有別人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石金花護著腦袋嚷嚷,她還委屈呢。
“天神眼瞎了不成,就算配也給我配個年輕英俊的吧?弄個這樣的,我是嫁不出去了?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結婚生崽,女人又不是非得結婚生崽的,一個人過怎麽不好了,我掙好多錢,將來有的是孝子賢孫孝敬我,叔公,也孝敬你哈!”
石金花眼睛放著光,她聽江小暖說過好多次了,想法改變了不少,嫁人生子不是每個女人都必須經歷的,女人可以成為賢妻良母,也可以成為權傾天下的強者,幹嘛一定要和男人綁在一起?
一個人過也很愜意啊!
如果四十歲之前實現財富自由,一個人四處遊玩,想吃什麽就吃,想玩什麽就玩,沒有家庭和孩子的拖累,還有花不完的鈔票,這樣的生活不幸福嗎?
“叔公,我自己就可以過得很好,幹嘛非得嫁男人?女人又不是一定要嫁人才能證明自己是幸福的,反正我不想嫁,我要掙錢蓋學校,還要出去玩,吃美食。”
石金花說了對未來的憧憬,她聽聞秋說了很多國外的風俗,太向往了,隻華國就那麽大了,全世界得有多大啊,她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完?
聽到美食,大祭司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他居然被侄孫女說服了。結婚確實沒什麽好的,生崽也不好,寨子好多女人就是生崽死的。
“反正日子是你自己過,是好是壞你心裡有數就成。”
大祭司不再勸了,死丫頭主意正的很,勸了也沒用,他再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解了這死丫頭的封印,不管怎說,一個人過總歸孤單了些,死丫頭可以不嫁,但她得有選擇男人的權利,到時候是嫁還是不嫁,這死丫頭自個拿主意。
“我肯定能過好,叔公,這鐲子我拿去給小諾小誠了啊!”
石金花拿了兩隻鐲子就要走,被大祭司拽住了,鐲子也被搶了回去,“這麽晚了,小崽子都睡了,明天再說!”
“行,叔公你洗了澡再睡啊!”
石金花這才反應過來, 咧嘴笑了,拉開房門就回她房間睡覺。
大祭司輕哼了聲,放好了兩隻鐲子,也不洗澡,元氣都洗沒了,這幾天他就覺得身體虛了不少,都是洗澡害的。
第二天一大早,江小暖就被急促的拍門聲吵醒了,腦仁都吵得疼,起床氣生猛的江小暖,氣得一腳衝旁邊的陸寒年踹了過去,但踹了個空,陸寒年出去晨跑了。
這一腳把江小暖自己給踹醒了,房門還在敲,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大清早敲什麽門,趕著去投胎啊!
江小暖氣惱地抓了抓頭髮,衝門口吼道:“來了!”
氣衝衝地去開了門,張嘴就要罵,一道尖利的聲音響了,“天都亮了還在睡,晚上做賊了?”
是大祭司。
江小暖立刻清醒,起床氣也消失了,恭敬道:“叔公早上好,您起得真早!”
她已經看到了牆上的掛鍾,早上六點半,七點都沒到,正是一天中最好眠的時光,這老頭真是吃飽了撐的,要不是看在他會幾手的份上,江小暖絕對要問候大祭司三十八代祖宗,教他怎麽做一個禮貌的人。
“是你太晚,一日之計在於晨!”
大祭司翻了個白眼,不請自入,進了房間,便看到了搖籃裡睡覺的哥倆,小諾已經醒了,弟弟小誠還呼呼大睡著。
小諾似是感覺到了屋子裡多了個陌生人,小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像大人一樣,烏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大祭司的方向。
大祭司皺緊了眉,拈著手指嘴裡念念有詞,又在小諾小誠腦袋上摸了下,神情凝重,像是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