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票是上午十點半，吃過早飯後，江小暖就送倆姑娘去了火車站，陸寒年開了車，行李不算多，那倆大包是張秀花帶的乾菜，還有番薯粉這些，她自己曬的，剩下的就是幾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到了羊城就打電話，有事給飛哥打電話，他是我們朋友，羊城本地人。”

江小暖仔細囑咐，她和飛哥打了招呼，讓他照應兩個姑娘。

“嗯。”

兩人使勁點頭，心裡的不安淡了許多。

江小暖買了站台票，送兩人上了車，火車開動時，她扔了個信封進窗口，“一路平安！”

張秀花撿起信封，裡面是二百塊錢，還有二百斤全國糧票，夠她和宣海棠吃兩個月了，探出窗口，看到江小暖衝她們揮手，她忍不住流淚，也使勁揮著手，暗暗發誓一定要闖出番名堂來，否則哪有臉回來啊。

火車開遠了，江小暖歎了口氣，內心有些感慨，還有些羨慕，她現在年紀雖然小，心境卻老了，一點都不想出去闖蕩，就想在海城過。

“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江小暖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陸寒年也被搞得沒頭沒腦的，朝媳婦看了眼，依然年輕貌美，感覺比結婚前更美了。

“越來越年輕了，還只有十八歲。”

陸寒年本來想說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人類抵抗不了的，現在的媳婦看著雖然年輕貌美，但實際上確實老了幾歲，他想勸媳婦接受並尊重事實。

不過話到了嘴邊，陸寒年就想到了飛哥以前說過的話，“女人就喜歡聽人誇她年輕貌美，年年十八，八十歲老太也一樣。”

當時他還反問:“八十歲老太怎麽可能十八?臉上那麽多褶子，她自己照鏡子都看得出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太不尊重事實了，陸寒年覺得，如果他真這樣和一個八十歲老太太說這種鬼話，很可能會被老太太揍一頓。

飛哥卻說:“你太不懂女人了，女人就是明知道事實，也愛聽瞎話，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女人心甘情願上當受騙呢，反正你記住哥的話就對了。”

陸寒年其實還是半信半疑，覺得飛哥說得太不靠譜了，但媳婦突然這麽一問，他就鬼使神差地這麽回答了，然後就看到江小暖臉上的惆悵瞬間消失，笑靨如花，還嬌嗔了他一眼，看得他全身都有點酥麻了。

自打生了孩子後，媳婦好久都沒這麽看他了，陸寒年還挺懷念的。

“你這嘴抹了蜜吧，我都二十一了，倆孩子的媽了，肯定老了。”

江小暖笑得眉眼彎彎，還要謙虛幾句，陸寒年嘴角抽了抽，這麽明顯的言不由衷，他都看出來了，便真誠誇道:“十八我都說老了，其實是十六，我公司的員工都說你不像老板娘，像我閨女！”

後一句話是陸寒年瞎編的，因為飛哥經常這樣哄女人，他聽多了就會了。

“噗”

江小暖笑得比蜜還甜，在陸寒年身上捶了下，嗔道:“油嘴滑舌的，你和女客戶是不是也這樣說?”

“沒有，我都不見女客戶。”

陸寒年立刻否認，他確實很少和女客戶打交道，對方如果是女的，就讓李保國出面。

“也不用這麽嚴防死守的，關鍵還是在於你自己，曉得不?”

江小暖半開玩笑地警告，對陸寒年她還是蠻放心的，但時不時也得敲打，她可沒法對男人完全放心。

陸寒年覺得媳婦有點想多了，其他女人都挺醜的，他一個都瞧不上，而且他也沒時間，恨不得一天當48小時用，哪有時間浪費在女人身上。

先送江小暖去學校上課，

陸寒年還得回家拿東西，一進弄堂就看到了自家姨婆，和常老爺子在說話，他知道周阿嬤和常教授在搞黃昏對象，蠻支持的。就停了車，探出頭打招呼。

“小陸回來啦。”常教授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回來拿東西。”

看到自家姨婆滿臉的褶子，陸寒年心思一動，突然想試驗一下飛哥的話，便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姨婆，你今天真年輕，看著就只有十八歲。”

周阿嬤愣了下，神情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樂開了花，眼睛都笑眯了，在陸寒年腦袋上拍了下，嗔道:“油嘴滑舌的！”

“小陸說的很對嘛，玉華你確實一年比一年年輕了，年年十八呢！”常教授立刻附和，把周阿嬤哄得心花怒放，笑成了一朵花。

“你今早吃了蜜糖吧?”

周阿嬤口氣雖在埋怨，卻滿面笑容，陸寒年內心有點震碎， 飛哥那家夥說的話，好像真的挺對。

回到家，他停好車，進屋子拿東西，院子裡江老太在曬被子，小諾小誠則在走路，徐嬸在菜地裡忙活。

“秀花她們上車了?”江老太問。

“嗯，已經走了。”

陸寒年進屋拿了東西，匆匆出來了，突然就停下了，衝江老太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奶奶你今天看著真年輕，十八歲一樣。”

他倒要看看，飛哥的話是不是所有女人都適合，就不信了這個邪了。

江老太張大了嘴，神情愕然，伸手摸自己的臉，感覺好像是光滑了不少，難道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又沒去廚房的緣故?

“小陸你這孩子，怎胡說八道呢，我都六十多了。”

江老太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可還是要謙虛幾句，主要她是想再聽孫女婿說些好聽話。

“真的，我走了。”

陸寒年嘴角抽了抽，大步離開，跨門檻時，眼角還瞟到江老太從兜裡掏出小鏡子，照來照去，還問徐嬸:“小徐，我這臉上的皺紋是不是沒了?我瞅著少了不少，我跟你說，雪花膏不能少，一天擦兩次，效果還是蠻好的，小徐你也要用，你看我現在都比你年輕了。”

要不孫女婿怎隻誇她十八，不誇小徐十八呢?

說明她比小徐年輕嘛，事實擺在眼前，瞎子都看得到。

徐嬸憨厚地笑了笑，沒搭話，悶著頭鋤草，心裡卻在嘀咕，晚上做清蒸魚吧，讓東家吃魚眼睛，東家這忙裡忙外的，年紀輕輕眼睛就不好使了，江嬸臉上那麽多的褶子都瞧不見，造孽的。

陸寒年額頭黑線，趕緊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