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八年(1635)宋應星任江西省袁州府分宜縣學教諭。教授生員,是未入流的教職人員,相當於沒編制工作人員吧。
他在這邊一呆就是幾年,也沒啥事情,關鍵他所學的東西,這個時代幾乎所有學生都不喜歡。
所以宋應星沒事乾就搞研究,然後寫書, 一直寫到1636年十二月,影響後世,甚至可以說影響後世兩百年全世界各國的天工開物,終於寫完了。
天工開物共分上中下三卷18篇,並附有123幅插圖,描繪了130多項生產技術和工具的名稱、形狀、工序。
書名取自《尚書·皋陶謨》“天工人其代之”及《易·系辭》“開物成務”,作者說是“蓋人巧造成異物也”(《五金》)。全書按“貴五谷而賤金玉之義”(《序》)分為《乃粒》(谷物)、《乃服》(紡織)、《彰施》(染色)、《粹精》(谷物加工)、《作鹹》(製鹽)、《甘嗜》(食糖)、《膏液》(食油)、《陶埏》(陶瓷)、《冶鑄》、《舟車》、《錘煆》、《燔石》(煤石燒製)、《殺青》(造紙)、《五金》、《佳兵》(兵器)、《丹青》(礦物顏料)、《曲蘖》(酒曲)和《珠玉》等。
其中的《機械》篇詳細記述了包括立軸式風車、糖車、牛轉繩輪汲鹵等農業機械工具,具有極高的科學價值。
這本書應該集中了當時中國最全面的化學,物理, 農學,匠藝等各科學說的著作。
歷史上,明年由他的好友塗紹煃出錢讚助他出版的天工開物。
塗紹煃是江西新建人,時任新建布政公,因母親去世,丁憂在家。
崇禎九年十二月,宋應星完成天工開物,想出版又沒錢,心情不算好。
他思來想去,先決定把這套書,給自己的得意學生李長安看看學一學。
李長安是個少年,今年才十四歲。
崇禎八年宋應星在來分宜縣的路上,遇到劫匪,被李長安父親所救,李的父親還重傷而亡,臨前死, 托他照顧。
他便帶在身邊,平時傳授學識, 教其學字,李長安學的很快,也很聽話,關鍵對他的各種雜學都感興趣。
而宋應星在教授生員時,座下學生無人喜歡聽這些課,都一心要讀聖賢書。
現在宋應星突然遇到一個喜歡這些雜學的,當然視入已出。
而且他知道,李長安全家從北方逃難而來,為了躲避戰亂,非常可憐,家中只有一個叔叔還活著,叔叔常年在外經商,去年過來看過李長安一趟,還給了宋應星二十兩銀子。
宋應星當他如兒子一般,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這天宋應星回家,難得在路上買了半斤酒,想回家和李長安喝兩杯,慶祝自己寫出天工開物。
剛到家門口,卻看到有人正在門外,手中還拎著幾本書和一袋糧米。
正是李長安的叔叔李超。
“李超。”宋應星喜道。
李超轉過頭,哈哈一笑:“宋先生,這麽巧,我也剛到。”
李超帶了十斤精米,兩斤豬肉,兩本書,都是宋應星喜歡和願意收的東西。
上次給他二十兩銀子,宋應星還推了半天,最後還是李超扔下後走的。
當晚三人弄點小酒,前面相談甚歡,說到後面,李超語氣突然一轉。
說,他已經找到地方,準備定居,要帶李長安走了。
宋應星頓時臉色大變,不敢相信。
他和李長安相處兩年,情如父子,更把一生所學相傳,視為自己唯一的傳人,沒想到突然要走了。
要知道他的雜學,在這個時代很不受待見,縣學生員無人願學。
只有李長安如此認真。
“這---這--這麽突然?”宋應星幾乎淚奔。
“長安也不願意,真不想,真不想---離開先生。”李長安伏地大哭,淚如雨下。
谷竜
宋應星哭著扶他起來,長安沒有親人,跟著唯一的親人也是理所當然,只是,這次分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叔叔,我想學先生的課,能不能讓我再學幾年,真不想離開啊。”李長安哭道。
李超長歎,我是無奈,但我已經答應別人,要帶你過去,那邊有你兒時定下的親家,男子漢大丈夫,當言出必行,豈能違背諾言。
宋應星果然點頭,人無信不立,當遵守信諾。
李長安道,以後沒有先生教誨,如明珠蒙塵,暗夜無燈,學生再也看不到方向了。
宋應星仔細想了想,鄭重其事的到屋中,把那套新成的天工開物拿了出來。
他決定將這套新出的曠世奇書,傳授給李長安,並叮囑他要好好學習,將來學以至用,發揚光大。
李超當場道:“先生的奇學,必定留芳千古,聞名於世,我向先生保證,必出錢出版,流傳世界。”
讀書人誰不想自己出書流名萬古,宋應星當然聽了也很高興。
他正愁沒錢出版呢。
當下,他便把開工開物傳給李長安。
次日,李長安哭著與他告別,跟著叔叔離去。
兩人走後沒多久,李長安哭道,宋先生是個好官,為何不帶他前往旅順?
路超想了想道:“有些好官,反而只能為大明所用,有些貪官,反而能為丁大人所用。”
“你現在還小,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你放心,現在他不能為丁大人所用,將來必定會有機會。”
李長安痛哭,對著宋應星方向,磕了幾個頭,這才淚別。
路超帶著他一路回到登州,安排李長安回旅順,丁毅得到天工開物如獲至寶,立刻讓旅順的小學中學大學都研究這些書,並選取合適的為學校課題。
而路超又風塵仆仆,從登州趕往京師。
當年京師的情報司負責人是楊永和丁石頭。
崇禎六年雞蛋案後,全部調離,現在這兩人一個在旅順,一個在洪旭軍中。
留在京師的有情報司三個據點,其中一個是方峻山,宋小妹夫妻兩人。
這兩人都是徐大堡出身的老同志,方峻山四十多歲,宋小妹也近四十,兒子方興漢的名字還是丁毅取的,現在是丁毅身邊親兵什長。
夫妻兩在京師開了個米鋪,主要是賣米。
今年八月清兵入關,大量難民逃往京城,十二月京師突降大雪,氣溫驟降,天氣嚴寒,城中窮人百姓和難民,凍死凍傷無數。
很多難民就算不凍死,也沒什麽糧吃,要活活餓死。
前天有個少年少女帶著弟弟妹妹,求到方峻山夫妻店鋪,少年少女大概十四五歲,是老大老二, 下面還有三弟和四妹,都才七八歲左右。
兩兄妹跪在店門口,求方峻山給點糧米,救他們全家一命,兩人原為弟妹,賣身為奴為仆。
店內夥計紛紛同情,看向方峻山。
但方峻山不敢動,因為京師無數難民,門外很多人看著,只要他敢動,同意了,馬上會有大量的難民擁擠過來。
做他這一行的,最重要是低調,決不能引發引人注目的事。
他狠下心把店鋪關了,引來四周難民們陣陣痛罵,無良商家。
等這四兄妹哭著離去後,沒多久,有人在後面悄悄跟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