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開國功勳中,末代英國公張世澤在李自成進京後已經被殺了。
末代應城伯孫延勳同上。
末代隆平侯張拱薇在崇禎十一年戰死,其弟張勳衛繼任南京中軍都督府僉書,但不知為何,崇禎沒讓他襲爵。
張家在南京仍然擁有大量的糧田和商鋪。
忻城伯趙之龍現在也在南京,前面說過,多爾袞進南京時,就是他帶頭投降。
成安侯郭祚永,領南京前軍都督府,目前也在南京。
末代新寧伯譚弘業於李自成攻北京時戰死,崇禎也掛了,新寧伯家裡目前還沒來的及得到朝廷世襲的文書。
譚家在南京同樣擁有大量的糧田和商鋪。
興安伯徐治安同上,戰死北京城,他們家的主要田地和商業都在京城。
定國公徐允禎同上,亦在京城。
鎮遠候顧肇跡、襄城伯李國楨、武安候鄭之俊同上,亦在京城。
四代保定候死後,其子襲指揮使,沒爵位了。
寧遠候陳光裕、平江候陳治安等或戰,或失爵。
所以現在的情況,北京城的大部份勳貴或戰死,或被李自成給乾死。
其余的勳貴們,都在南京好好的。
而南京地位最高,是魏國公徐文爵。
八月初,南京中軍都督府,大量的勳貴們齊聚一堂。
魏國公徐文爵、南京中軍都督僉書張勳衛,忻成伯趙之龍,成安侯郭祚永、新寧伯譚弘業的兒子譚俊文等等,大量的南京勳貴和後代,加上錢謙益、阮大铖等文武都在。
這些人都是南京最有錢,糧田最多的一批。
像魏國公徐文爵家裡,封地在鎮江新洲一帶,大半個揚中都是他們徐家的,僅上等糧田就有十八萬畝。
可以說,在座有爵位的勳貴家裡,每家田地不會少於一萬。
但在七月底,朝廷的幾道文書已經先後到了南京。
由太子下令,鎮北王監國朱批,裁解南京六部及所有官衙,改南直隸為江南省,重新清查江南全省所有糧田。
並言,太子說過,要“官員士紳,一體納糧”。
消息震驚整個南京和江南,反抗之聲,連綿不絕。
應天府大量的表文往朝廷,說‘民怨如潮,民憤濤天,官紳咒罵,群起而攻--’
就差說整個江南都要造反了。
但這還沒完,沒幾天朝廷第二道旨令傳到江南。
清查人口,解除奴隸,各鄉紳官員家裡,不得藏有奴隸,所有奴隸從即日起恢復自由身,並由主家,每‘丁’分田二十畝,每‘口’分十畝,解散之,
這消息更不得了,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動地。
鄉紳勳貴們要瘋了。
比如徐文爵家裡有賣身契三百多張,涉及到三百多戶,八百多人。
因為‘丁’是指成年男子,‘口’指成年女子,假設八百多人裡,有五百個成年男子,兩百個成年女子。
徐文爵要不但要把賣身契全還給他們,還要每個成年男子分二十畝給他們,每個成年女子分十畝田,用作遣散費。
就是要讓他先分出一萬多畝田。
這消息一傳過來,勳貴們再也坐不住。
現在他們還強壓著隱瞞此事,一旦讓奴隸們知道,奴隸們都可能要來搶他們的田。
形勢已經非常危險。
“魏國公,不能讓太子這麽胡亂折騰下去,再這麽下去,大明要亡國了。”忻成伯趙之龍率先怒道。
“太子瘋了嗎,這是要逼反天下的士紳嗎?沒有士紳支持,他大明的江山能這麽穩固?”郭祚永大言不慚,居然說大明江山穩固。
“太子是病急亂投醫,因為朝廷沒錢,所以出此下策,這真是要逼反天下的士紳啊。”
阮大铖這時突然道:“會不會是鎮北王想這麽乾?我聽說,鎮北王在山東就是這麽乾的?”
“肯定是太子。”譚俊文氣呼呼的道:“當初李自成進京,太子就對李自成說,不可殺戮我百姓,降官皆不忠不義,應盡殺之。”
“丁毅進京之後,又在百官面前,對著丁毅說了一遍,讓丁毅盡誅百官。”
“太子喪心病狂,因痛恨百官,變成痛恨天下官員和勳貴,不想讓我們活了呀。”
現場大部人紛紛稱是,也有人覺的,肯定是丁毅這麽乾的。
但現在爭論這些毫無意義,大夥要怎麽反抗才行?
阮大铖突然站了起來,環視四周,大聲道:“諸位聽我說一句。”
四周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看向他。
“太子無德,先裁南直隸,又要官紳一體納糧。”
“咱們不能坐著等死,必須做點什麽。”
“阮大铖你有何高見?”魏國公反問,他聽阮大铖的口氣,好像有什麽妙計。
“我有一計,需要大夥支持。”阮大铖果然有妙計。
“哦,快說,什麽妙計。”眾勳貴紛紛問道。
阮大铖臉色陰沉,緩緩道:“天下人都知道李自成攻破京師,太子也到了李自成手上,除了太子,另兩位皇子,至今下落不明。”
“李自成這惡毒的賊子,豈會留下太子不殺,這麽好心?”
嘶,四周一片倒吸冷氣之聲,個個臉露古怪。
“依本官看。”阮大铖冷笑:“太子根本已經被李自成所殺。”
“丁毅惡賊,指鹿為馬,想學曹賊挾太子以令諸候,隨便找個人冒充太子。”
“京城百官,為其兵馬所懼,不得已只能附從。”
“咱們當擁立新皇,號召天下,起兵勤王,拔亂反正。”
錢謙益亦馬上起立,大聲道:“擁立新皇,拔亂反正。”
眾人驚恐。
大廳安靜無聲。
約莫過了會,有人顫聲問:“可擁立誰?”
阮大铖道:“福王朱由崧就在南京。”
有不可思議:“朝廷不是下詔令讓其進京?”
“福王未就京。”
“擁立福王為帝,號召天下兵馬來勤王。”
“那還有兵?”有人怒道:“全大明的總兵,都去京城了。”
眾人面面相覷。
阮大铖還不服氣:“只要咱們立了新皇,那些總兵必然能看清形勢。”
“神經病。”有官員拂袖而去。
大廳裡頓時吵起一團。
有的要擁立新皇,有的要集中家丁部曲對抗量田吏員,有的建議去京城面見鎮北王。
就在他們吵的紛亂時。
南京城裡。
嘩嘩嘩嘩,一大波披甲勢銳的兵馬,從大教場裡源源不斷的出來。
丁毅四月進京,然後就開始從容布置,調動兵馬,調動總兵,訓練新兵,訓練吏員,借監國的名義,有條不紊的在全國布置,南京是最早開始布置的,先後將黃蜚的兵馬截留五千,劉澤青兵馬分過來一萬,一直在大小教場訓練,重整。
如果沒有監國的名義,僅當地的糧草補給,就是一個大問題,更別說地方官府會反抗。
等這股兵馬的出教場後,會發現他們身後跟著一股身穿統一黑色勁裝的精壯男子。
這些男子有的年紀比較大,約四十歲左右,有的比較年輕,也有腿腳不好的人,但身上個個都是一股精悍之氣。
這是南京新增的吏員。
由丁毅的退役老兵和受傷老兵組成。
很多老兵跟了丁毅有十幾年,從二十幾歲,三十幾歲,乾到四十多歲,甚至五十歲。
丁毅這幾年增兵時,慢慢退役了一部份,轉為吏員。
這邊領頭的吏員叫宋震。
宋震當了十二年銃兵,是徐大堡最早的銃兵,現在已經四十五歲。
當年他就三十多歲,因為學不了幾個字,這麽多年一直沒晉升。
但丁毅每幾年加老兵一次餉銀,退役前,宋震每月已經可以拿二兩銀一個月。
這次轉吏員,他的工資更高,年俸五十石。按現在的糧價,達一百多兩。
當然了,現在丁毅都是發糧,且有紅薯土豆等在其中,實際不會達到這麽大的巨款。
而且朝廷下過公文,等平定天下後實施,目前他拿的是原來軍中的餉銀。
南京是府城,有五百吏員。
其中大概有一百人是與各級官員一起辦公,在各部門處理政事。
另四百人中,有兩百人為新成立的府天府稅事局,兩百人屬於新成立的應天府城事局。
宋震是稅事局局長,他們這局的任務是前期量田,後期收稅。
和他一起退役的陳國曉,是另一支部隊的,傷了隻眼,他是城事局局長。
城事局的任務包括以前的捕快,後世的城管,即戶口管理,城市管理,罪犯抓拿,還有現在張貼各種朝廷通告。
“老宋,你牌面大啊,這麽多兵馬跟著你?”陳國曉和宋震走在一起,哈哈大笑。
宋震趕緊道:“還要麻煩鄭千總,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兩位什長客氣了。”千總鄭文斌小心翼翼的看向兩位老兵,他雖然是千總,但眼前這兩位老兵,可是跟了丁大人多年的老兄弟。
軍中都叫退役老兵為什長,鄭文斌對他們很尊重。
而且他們應天總兵肖永秋當年和宋震是徐大堡一起出來的,都是老兄弟,再三要求他尊重老宋。
“哈哈,走,大夥一起給他們這些勳貴看看。”宋震一揮手,眾人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