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李金水看到了大毛，他露著一張猥瑣的臉正盯著自己笑呢，李金水嚇了一跳，差點一拳揍上去。

　　“你幹嘛啊?這樣看著怪慘人的。”李金水坐起來靠到那張鐵床的欄杆上。

　　“好點了嗎?後天就過年了。”大毛盤了一條腿到床上，“我來看你兩趟了，每回你都睡得迷迷登登的，你媽都嚇壞了，摁著你喂了幾次藥，說再不清醒就要送衛生院了。”

　　“有這麽誇張嗎?”李金水不可思議地問道。

　　“有，我也嚇壞了，你小子身子骨現在怎這麽弱呢?”

　　李金水沒吱聲，他知道這場病不是光凍的，人有時候就是十分脆弱，心裡上的病完全大於身體上的病，更的時候是我們自己突然想病了，所以就是一病不起得躺平著，這應該叫自我休眠，否則壓力太大會更加崩潰的，說來也算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法了。

　　“名我給你問了。”大毛眨了眨那色迷迷的小睛睛，偌大的臉盤子偏偏就那雙眼睛特小，像兩顆豌豆摁到了一張大餅上似的，“她叫王貴英。”

　　“嗯?”李金水納悶地看著大毛，一時居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裝啥?”大毛推他一下笑著道:“就是那天跟咱們去派出所的那個姑娘，你讓我問人家名的。”

　　這時李金水才想起來，原來是說的她啊，王貴英，名字也真夠土的，比李金水還土，不過人長得很水靈，也很貴氣，看著跟這個名字很是不搭。

　　恍惚間，李金水想到了睡覺時的那個夢，然後他又想到了那條無辜的枕巾，瞬間他的臉便紅了，他突然好像明白了，夢裡那個白衣女子是不是就是王貴英呢?

　　“人家也是大學生，這次也是放假寒假回來的。”大毛調整下姿勢舒服得問道:“你猜她是誰?”

　　“是誰?”李金水歪頭問道。

　　大毛得意地舉了舉手指，故作神秘地停頓了一下。

　　“說呀，是誰啊?”李金水有點不耐煩他玩這套，搞得跟綜藝節目裡要插廣告似的。

　　“她就是王錢海的女兒，咱們鎮首富的女兒。”

　　大毛的話一出口，李金水先是愣了愣，然後整個人就泄氣了似地往被子裡縮了縮身子，怪不得自己夢裡那個身影老是看不清楚呢，原來差著這麽多，看來還真是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你怎了?”大毛看出李金水的變化後問道。

　　“沒事，就是沒好透呢，想再睡會兒。”

　　“還睡啊?再睡你就成豬了，起來活動活動，說不準好得更快呢。”大毛說著就去拉他，可李金水又不想起來，扯據了個來回，李金水隻得從床上下來，可他剛下來，整個人就又怔住了，只見他褲襠上露著一半枕巾，那朵鮮花的大牡丹正好朝外。

　　大毛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就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李金水紅著臉一把將枕巾抽出來後，把大毛推出了房間，緊緊插上了插銷。

　　“我在院子裡等你啊，你換好了出來。”大毛喊道。

　　“換啥啊?”李金水的母親正好端著藥過來，大毛笑著說沒什麽，便抽身離開了。

　　母親王月仙敲了敲門喊了李金水一聲，裡面應道，讓把藥先放在外面，等會兒他自己吃。母親聽李金水的聲音感覺他狀態不錯，便沒有多想，將藥放在了門口的凳子上。

　　大毛帶著有點頹廢的李金水去了李大飛家，忘了介紹了，他們村基本都姓李，但不知道為什麽不叫李家莊、李家堡、李家屯，

偏偏叫了個小安村。　　大飛家離李金水不遠，就是他父親嘴裡那個在BJ當保安過年拿回來了一萬的大飛，他比李金水要大兩歲，雖然是前後鄰居，可他們的交往並不多。

　　上小學的時候，因為村裡選舉的問題，大飛的家裡跟李金水家裡因為政見不合還鬧過矛盾，好在小安村就是個窮村子，爭來爭去也沒啥鳥用，過去了矛盾就沒了。

　　不過那會兒李金水很受影響啊，大飛帶著村裡跟他們家政見一致的孩子們可沒少找李金水的事，每次李金水都是拚命地往家跑，要不就是找個地躲起來等他們走了李金水再走，反正他不跟大飛他們對著乾，畢竟他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嘛(實際上就是怕被打)。

　　“哎呀喂，這不大學生嘛，回來都還沒見到你呢。”李大飛一看見李金水就張嘴來了一句頗為諷刺的話，最少在李金水看來是這樣的。

　　屋子裡烏煙障氣的，七八人在抽煙，四個人圍了一桌麻將，剩下的幾個圍了一圈打著撲克。

　　李金水嗆了兩聲扭頭想走，大飛一把拉住了他說:“怎了，看不起我們這些沒念書的人啊?”

　　“不是不是，就是有點嗆，我去外面透透氣。”李金水尷尬地笑著回道。

　　大毛慌忙撩起門簾來道:“他回來病了，剛好點，可能受不了這煙味，不過你這裡也太嗆人了， 把門開開吧。”

　　“這不冷嘛，要不早開了。”大飛調侃著將門簾掛到一扇打開的門上，拍拍李金水的肩膀說:“回來都不吱聲，可別念了書就忘了我們這幫人，好歹都是同村的鄰居呢。”

　　“哪能啊，這不病了嘛。”李金水嘴上敷衍著，心裡卻罵道:“吱你個燈兒，小時候你可沒少欺服我，我再回來找你玩那不是賤的嘛。”

　　“走走走，裡面打會牌，他們有兩個正好要走，你們補下缺。”大飛不由分說便將李金水和大毛拉了進去，屋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大飛這一波的，只有那兩個要走的是李金水他們同學，幾個人客氣地寒暄一番，大飛便將李金水和大毛按到了牌桌前。

　　“咱們打幾毛的啊?”一個留著小平頭，嘴裡斜叨著煙的人一邊洗著牌一邊問道，這人名叫大壯，雖然叫大壯，可長得卻極奇清瘦，簡直就是皮包骨頭那種。

　　“啥打幾毛?”李金水一頭霧水地問。

　　“哎呀，大學生連打牌都不會啊?”李大壯調侃地笑看著李金水，一臉的看不起和不屑。

　　“就是賭錢，一局五毛一塊的。”大毛解釋道。

　　“我不會，我不賭。”李金水騰地站了起來就想走，沒想大壯“啪”地將手裡的牌扔到桌上諷刺道:“你是怕輸給我們吧，也是，現在這大學生估計腦子也不怎好使，上學可能行，要論到掙錢還真不一定比我們強多少。”

　　李金水一下被大壯的話刺激到神經了，他站在那裡緊緊捏著拳頭，心裡有股無名的怒火想要燃燒出去，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