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
徐厚財一連說了三個好,然後拍著我的肩頭:“張兄弟,你可幫大忙了,說說,彩頭怎麽算?”
彩頭,是指掌眼的費用。
而我,就等著他說這句話。
“錢就算了,我不缺錢。”
說這話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個怎麽臉不紅。
徐厚財一聽,立馬就說:“那哪成啊,總不能讓你白跑腿。”
“沒事,咱們弟兄客氣什麽。”
“不行,親兄弟都還得明算帳,哥哥不能讓你吃虧。”
說完,他想了想,這才試探性的問:“要不,你挑中意的件?”
“不行不行,使不得。”我趕緊擺了擺手。
誰知,徐厚財卻是臉色一垮,說:“你要是不挑,就是不把我當兄弟了。”
最終,我表現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唉,行吧,那我就挑個不那麽貴重的。”
“這就對了,什麽貴不貴重的,除了那兩件,你隨便挑。”徐厚財很大氣的說。
他的意圖,我自然明白。
“算了,那我就挑一件。”我假裝回憶了一下:“我剛好像是看見有個盒子裡裝著銅錢,要是古泉五十珍的話,那可就發了。”
徐厚財聽後立馬來了興致,當場就解開麻袋,從中翻找起來。
古泉五十珍,是指中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五十種極其珍貴的錢幣,很多皆已失傳,或當世僅存一枚,其價值難以估量。
而按照我的估計,那賣主雖是從一座清墓中刨出的這些物件,可墓主生前,顯然就是一名收藏家,陪葬品大多以元末明初的件為主。
其次金代的件有三樣,往前還有一樣晚唐的製品,但皆已破損,且價值不高。
很快,徐厚財就在麻袋中找到了那個木盒,並遞給了我。
我接過手,打開一瞧。
盒裡,有十一枚古幣(銅錢)。
“怎麽樣?是不是古泉五十珍?”徐厚財顯然聽說過。
我仔細看了一會,這才指著古幣上的款,說:“延祐通寶,應該是元朝仁宗年間所鑄造,東西是真的,但並不是古泉五十珍中,所提到的大元國寶和至正之寶。”
“那太可惜了。”
我微微一笑:“沒事,留著收藏也好,我就好這個。”
“哈哈……有道理。”
徐厚財笑呵呵的把麻袋重新綁好,又道:“張老弟,你看你是要繼續逛?還是?”
“怎麽?這麽早就要回去了?”
徐厚財點了點頭:“東西既然到手了,明兒個一早我就去置物,免得遲則生變。”
“也對,那徐大哥你忙你的,我反正閑著沒事,再逛逛。”我說。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接著玩。”
說完,徐厚財扛著麻袋走了。
我這才重新打開木盒,從眾多小平錢之中,取出一枚背面刻著‘當十’字樣的延祐通寶。
其實在我發現那個釉裡紅酒壺之後,便關注到了這個木盒裡的銅錢。
據我所知,這延祐通寶在行內極其少見。
其錢面文字為不規整楷書,小平錢背光而無文,製作粗陋,文字拙劣,在歷代鑄幣史上,也算是一朵奇葩。
另外,元仁宗還鑄有‘延祐元寶’,大多為廟宇的供養錢,價雖昂貴,但卻無藝術價值,且世人很容易將此二者混為一談。
但我聽我爸說過,無論是延祐通寶,還是延祐元寶,
在行內哪怕是小平錢,都是相當珍稀,大者幾乎沒有,足以堪比古泉五十珍。 而我手中這枚‘當十延祐通寶’,恐怕算得上是當世孤品了。
至於剩下的十枚延祐通寶小平錢(一文),要是串一塊賣,價值應該不低於徐厚財帶走的那件釉裡紅酒壺。
可以說,在這場買賣當中,我這個掌眼的,才是撿了大漏的那個人。
接著,我繼續閑逛。
沒過多久,我又遇上了一個刨了‘清坑’的主。
可這個賣主,明顯比剛才那個識貨。
我可是忽略了好久,才從他手上搞到了一樣乾隆時期的青花獅紋卷軸。
具體操作,是我在底款上給他上了眯眼,說乾隆底款其實是單山,雙山是光緒仿製的,而事實上,乾隆瓷器的底款,就是雙山。
當然了,這些也只有我們行內人才知道。
緊接著,我又在別的地方,‘撿’到了一樣康熙時期的馬蹄樽,還有北宋年間的葵口碗,以及明宣德時期的雞心碗。
給他們眯眼的方式,基本上如出一轍。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我撿到了一件海棠花式長盤的遼三彩,堪稱極品。
騙……弄到手的原因,是因為賣主一度認為此物件是唐三彩。
但事實上,遼三彩雖深受唐三彩影響,但從根本上,還是有區別的。
其一,就是胎土不同。
其二,就是遼三彩無藍色。
其三,唐三彩是淋釉,而遼三彩卻是在印花紋飾上塗抹色彩,顏色相對更加穩定。
而我就是拿胎土和塗色說事,這才成功將其拿下。
總的來說,今晚這一趟。
我是收獲頗豐。
不僅成功的解決了棺材菌的帳,還賺了很多。
我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凌晨兩點半,也不知道諸葛狄和老宋他們‘玩’的怎麽樣了。
不過按照老宋的眼力,應該是不會吃虧。
人字房這邊,我基本上是逛完了,索性也就準備和諸葛狄他們匯合。
而且我爸也說過,去到任何一個新地方撿漏,都不能把事做絕,得給後來人留幾件,這是行規。
不然的話,你一個人就把場子給掃了,要是往後來的買家,三番五次都沒淘著一樣好物件,那這個地方,以後就沒人來了。
沒有買家,賣家自然也得走,這地方也就廢了。
等於你斷了他人的財路,也是斷了自個長久的財路。
我剛走到去往通鋪的拐角,就見著兩個面具人蹲在地上抽煙。
仔細辨認,好像就是諸葛狄和老宋。
老宋手裡還提著一個黑布袋,像寶貝疙瘩似的抱在胸前。
“老張出來了。”
諸葛狄眼尖,隔著老遠就認出了我。
“老宋,收成不錯啊。”我笑道。
“哪裡哪裡。”老宋也看到了我手中的黑布袋:“跟逆爺比,差多了。對了,那徐爺呢?”
“他有事先走了。”我說。
“這樣……”老宋說完,就打開布袋,將袋口向著我。
“逆爺,您給掌掌眼,看我這收的值不值當。”
我粗略掃了一眼。
布袋裡約莫有八九樣物件,有印章、漆盒、銅鏡、雕漆、鼻煙壺等,大多都是清後期的物件。
唯一引起我高度注意的,是一個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