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機前的你,還記得曾經的夢想嗎?接下來的時間,要為大家送上一首經典老歌。這首歌呢,是天后林虹的原創作品。民謠搖滾的風格與她剛出道時的甜歌路線截然不同,一經問世,就轟動了華語樂壇。盡管是十年前的老歌,但現在聽起來依然前衛時尚。讓我們不禁感歎,林虹不僅唱功一流,原創能力也是一流。一起來聽,《蝸牛也有夢想》!”
“蝴蝶有翅膀,而我只有重重的殼。
仰望藍天,熄滅不了心中的火。
一步一步,我努力地爬,
摔落就想想為何而出發。
蝸牛也有夢想,蝸牛也想飛翔,
如果前路太黑,就做照亮自己的太陽
……”
車載收音機裡傳出一段節奏感鮮明的旋律。女歌手甜膩的聲音卻攪得李清心煩意亂。
她抬起頭輕聲對前面的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麻煩把收音機關掉,謝謝。”
中年男司機有些困惑,從後視鏡望向這位“全副武裝”的乘客,憨憨笑了笑,說:“大姐,這歌,挺好聽的呀。你不愛聽?”
一聲“大姐”不禁讓李清皺了下眉。她微微轉過頭,看著車窗上映出自己戴著黑色口罩的臉。愁苦漫過無神的眼睛,在眼角刻上了深深的魚尾紋。而眉心深深的川字紋,更是她常年愁眉不展的見證。
這飽經滄桑的模樣,哪裡像三十五歲?也難怪司機會叫她“大姐”了。李清在心裡自嘲著,又將脖子上的卡其色圍巾往高拉了拉,幾乎與口罩一樣包住了半張臉,也遮住了耳朵。
而林虹的聲音還是像條滑膩的蛇一樣,透過圍巾的縫隙拚命往她的耳朵裡鑽,又往的她腦子裡鑽。
“我,不太舒服。”李清悶聲說。
“哦,好好好,乘客是上帝。”
司機關掉了收音機。車裡靜得能聽見發動機的噪音和輪胎在冰面打滑的“咯吱”聲。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大概二十分鍾,出租車在清南新區的一幢嶄新的玻璃體寫字樓前停住了。
李清下了車,隔著口罩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讓自己的頭腦也清醒了一下。她搓了搓冰涼的手,推開玻璃門,朝左手邊徑直走去。
“亞人格死掉!”
李清剛走進邱今心理工作室,就聽見了一個恐怖的音效。她怔了怔,循聲朝候診區的沙發處望去。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正全神貫注地捧著手機。隨著他手指的敲擊,“亞人格死掉!”這句話不時從手機裡傳出來。而他那雙小豆眼也隨著這句話的出現,放射出興奮的光芒。
直到李清從他眼前經過,魏前進才察覺到有人進來。他趕忙抬起頭,衝導診處的袁助理喊了聲:“喂,來人了!”
袁助理卻似沒聽見一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李清瞥了一眼魏前進,然後走到了袁助理面前,有些沒底氣地開口了:“我、我上次跟邱醫生預約的今天。哦,對,我、我就是政府援助的那個。”
袁助理依舊沒抬頭,隻點擊了兩下鼠標,然後對著電腦屏幕,冷冰冰地問道:“姓名?”
“李清。”
“好,你進去吧。邱老師在裡面。”
“好,謝謝啊!”
李清的眼神和目光都帶著卑微的討好。盡管並沒得到袁助理的一絲反饋。
她轉身朝治療室走去,與此同時拿掉了那條卡其色圍巾。可由於動作有些慌亂,口罩從一邊的耳朵上滑落,瞬間露出了半張臉。
魏前進剛好在朝她這邊看,在口罩滑落的一瞬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怎樣的半張臉啊?脖頸連著下巴,一直到臉頰,都布滿暗紅色的焦痂,就像貼著可怖的面具,顯然是經歷過嚴重的燒傷。
李清則慌張地四下望望,趕忙重新將口罩戴好,然後快步走進了治療室。
“喂,她那臉,怎回事?”魏前進湊到袁助理面前,好奇地小聲詢問。
袁助理沒回答。
魏前進又瞥了一眼治療室的門,輕輕搖頭感歎:“可惜嘍,好好的一張臉燒成那樣。還是個女的,也不知道嫁人了沒有。要是沒,可不好找嘍!”
袁助理微微蹙眉。
“哎,她剛才說那個政府援助,是啥意思?她是屬於工傷嗎?政府給拿錢來給她看病?”
“不得透露病人的隱私。這是心理醫生最基本的職業操守。”袁助理終於不耐煩地開口了。
魏前進碰了個釘子,隻得吐了下舌頭,繼續窩回沙發玩那個已經讓他上癮的“哈利和他的壞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