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結束後的第二天。
老馬德羅站在事務所的穿衣鏡前,精心整理著著裝,手指沾了點發蠟打理頭髮,鏡子裡露出他得瑟的面孔。
盡管羅伯特死於他人之手,但並未影響事務所的聲譽,畢竟老馬德羅更多是以智囊和外援的身份參與案件。
真理學派的醜聞滿天飛,而他反而在巨大的流量加持下,成為了上流社會的新寵兒,最近頻頻收到宴會邀請,無論是議員還是將軍都想要聽他對此案高談闊論一番。
老馬德羅志得意滿,為了參加晚上的宴會,還特別定製了一身新禮服。
他信心滿滿地審視著鏡中的自己:
“這可是花大錢在曼德拉成衣店定製的禮服。今天晚上的宴會,無論是高雅的貴婦,還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一定都會為我的儀表而神魂顛倒……”
騷老頭剛自戀了一會兒,一道人影破窗而入,“啪”的一聲撞在他身上。
“抱歉,師傅!”艾爾誠惶誠恐地把他扶起來,同時苦惱道,“報社樓下被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要搶購當天的報紙。我只能出此下策,從窗口爬進來。”
老馬德羅疼得齜牙咧嘴地爬起來,他那精心打理過的頭髮此時變得極為狼狽,特別定製的禮服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到處沾滿了黏糊糊的發蠟。
老馬德羅悲憤欲絕:“你這逆徒!看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
一會兒後,艾爾忐忑不安地沏好了一杯咖啡,送到老馬德羅面前:
“師傅……”
見到助手做錯事般縮著腦袋,老馬德羅不禁心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衣服我送去洗衣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艾爾立刻松了口氣。
還好,只要不讓自己賠錢就行。
“師傅,最近兩天有案件嗎?”艾爾隨口問道。
“明天會有新的委托人預約上門,今天晚上我要去參加宴會。”
老馬德羅說到這裡,警覺地看了他一眼道:“作為懲罰,我不會帶你一起去的。只要你站在我身邊,那些高雅的婦人就不會把視線聚焦到我身上了。你還是乖乖留下來看卷宗吧,別以為幫助解決了羅伯特案件就可以自滿。臭小子,你還有得學呢!”
艾爾有些悵然若失,為自己喪失了一次參加上流聚會的機會而心痛不已。
不過,這種大規模宴會與雪萊夫人的小圈子私人聚會不同,以老馬德羅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這次羅伯特案件,都不一定有收到邀請函的機會。自己去了也就是打醬油的份,十有八九是跟議員或者大老板們的馬車夫待在一起,沒有結識上流人脈的機會。
這大概也是老馬德羅不讓自己去的真實原因。垃圾的社交場合,只是白白浪費時間。
這時候老馬德羅拋出一份紙質文件,丟在他面前:“你的合同走完流程了,真理學派那邊批下了文件。你可以先預支一個月的薪水,800銅幣是底薪,300銅幣是這次委托事件屬於你的那部分酬金。”
“嗯?這麽快嗎?”艾爾愣了一下。
旋即舒了口氣,懸掛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總算挪開。
這下終於可以還清債務,不用喪失自由人的身份了……
艾爾對於帝國法律,還是有些恐懼的。
聽說從大城市被發配到邊境的苦工,因為細皮嫩肉,會受到當地領主的青睞。特別是一些妖豔的女伯爵,有豢養男寵的嗜好。
艾爾作為一個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向來不近女色。
能夠避免成為女領主們的裙下之臣,著實讓他松了口氣。
“還是大都會的妹妹們好啊。”艾爾在心裡想道,“當然大姐姐也不錯。”
“不過邊陲之地的老阿姨還是算了。”
“我不太喜歡玩老鷹捉小雞。”
老馬德羅瞥了他一眼:“你去一趟財務室,把薪水領一下,拿到薪水後記得買身得體的禮服。在惡魔之都討生活,沒床睡覺可以,沒有禮服可不行。我以後要帶你一起出入上流圈子的社交場合,這是工作需要。”
艾爾艱難道:“……呃,我們事務所什麽時候有財務室了?”
老馬德羅得意地捋了捋兩撇精致的小胡子:“我把以前的雜物室收拾了一下,改成了財務室。唔,總得給新來的文職人員騰出個落腳的地方。”
“新來的?”艾爾豎起耳朵。
“是啊,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老馬德羅意味深長地說道,然後低下頭拿起今天的報紙。
……
咚咚咚!
艾爾敲了敲門,心中有些猶疑不定。
“進來。”
聲音有些熟悉,推開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坐在窗前,手指嫻熟利落地在最新款的打字機上敲擊著,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南方郵政公司的“自動手記人偶”,同時也是之前案件的委托人,薇爾諾特!
“上午好,艾爾。”薇爾諾特回過頭來。
窗外的光線柔和灑下,照亮她白皙嬌媚的臉蛋,以及臉上甜美的微笑。
……
與此同時。
錫蘭帝國,“黃金之海”海岸,新月港。
連綿不盡的海岸線上,擁擠著無數艘海船,海風吹過,船只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離碼頭最近的水手酒館中,“探險家”小姐,克裡斯汀,手裡抓著啤酒杯,一飲而下。
美酒“咕咚咕咚”流入她的喉嚨,她那過於豐滿的胸脯隨之晃動。
等到酒水灌盡,她發出美妙的輕歎,“哐當”一聲把啤酒杯放在圓木桌上。
旁邊的大副拿著《老實人報》發出感慨:“船長,有的時候我真懷疑您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就像您預測的那樣,惡魔之都之前發生了群體爆頭案,如果探險隊按照最開始的規劃,結束航行後前往惡魔之都的喬治碼頭進行補給,一定會因為嚴格的排查而耽誤航程!”
“報紙上還有其它值得留意的新聞嗎?”克裡斯汀不知可否。
大副撓了撓頭:“惡魔之都最近又發生了一起非凡案件,罪犯是一個序列7的非凡者,在潛逃過程中死亡。
死亡現場隻發現了一張紙牌,上面寫著‘守秘人’三個字……”
“守秘人?”克裡斯汀霍然站起,也不管大副正看報紙看得津津有味,一把奪了過去。
“序列7……潛逃過程中被神秘人所殺……現場留下‘守秘人’牌……”克裡斯汀盯著報紙喃喃。
大副興趣盎然道:“被殺掉的罪犯據說是六十年前的亡魂,是曾經在‘黃金之海’上所向披靡的‘幽靈船’海盜團的一員!賞金高達5w銅幣!”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搖頭晃腦道:“為了查清這個神秘家夥的真面目,奪回失去的顏面,真理學派對‘守秘人’發布了紅名懸賞。
雖然是首次懸賞,但第一次就有7w銅幣!天呐,這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家夥,竟然能讓真理學派如此重視!”
克裡斯汀卻仿佛沒聽到大副在旁邊說話,反覆看著手中的報紙。
“守秘人……難道是那個家夥?!”
“但是他!僅僅只是序列9啊……”
克裡斯汀難掩心頭的震驚,回想起在“旅館”當中見過的守秘人,以當時對方的表現,不難看出僅僅只是剛剛接觸非凡領域的新人菜鳥。
雖然他提供了確鑿無誤的、關於“惡魔之都群體爆頭案”的第一手情報,令克裡斯汀感到驚訝。
但這絕對不意味著,克裡斯汀認可對方的實力。
然而現在……
克裡斯汀翻到報紙背面,看見那深紅勾勒、觸目驚心的“7w銅幣懸賞”。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
帝都“阿瓦隆”。
“真理學派”總部,天理中樞機關。
“學者”小姐,或者說皇女希露艾爾,手裡拿著最新一期報紙,急匆匆走進地底深處。
走進工程電梯的時候,裡面每個人都對她投以疑惑的視線,畢竟她那身華貴的睡衣,以及赤著的腳丫,也太惹眼了。
看上去像是大清早剛剛起床,沒來得及換衣, 就火急火燎衝了出來。
“是皇女殿下!”有人認出了她的身份,連忙行禮——畢竟,皇帝溫布頓三世辭世後,這位可就是整個錫蘭帝國的新主人。
希露艾爾不耐煩地點了下頭作為回應,她實在顧不上禮節,工程電梯剛剛抵達最底層就匆匆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幾位研究員吃驚的聲音:
“天啊,是皇女大人!她怎麽會來這裡?”
“你剛來不知道。皇女殿下可是首席科學家海森堡的關門弟子!”
“沒錯,她對真理的天賦和執著,超過了大部分的‘學者’……”
希露艾爾沒有理會周圍人的議論,這裡四處是噴湧的蒸汽、鋼鐵的管道。
她經過鋼鐵森林般的笨重機械,終於抵達了甬道的深處。
在那裡,高燃素的煤被填入火爐之中,數不清的研究員站在火爐之前,觀望著巨人般的機械殘骸被扔入爐中,在那裡重新熔煉。
一位年邁的老者站在眾人的中心,用純銀打造的義手指揮著起重機:“趕快把這些舊時代的淘汰品清理掉吧!我們需要它們身上的原料,秘銀、紅汞……這都是打造第四代飛空艇所不可或缺的!”
老者還沒說上兩句,就有研究員迅速跑到他身邊耳語:“海森堡教授,皇女殿下前來拜訪了。”
“真理學派”首席科學家,教授聯席會副會長,飛行器(航空)領域的泰鬥,海森堡,面帶驚訝地回過頭來。
“老師!我來向您請教一些事情。”希露艾爾揚了揚手裡的《老實人報》,面色蒼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