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古城城主府內,杜宇超一聲驚呼,猛的從床榻上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抬眼茫然的環視四周,才驚覺這裡竟然是病號房,他邊上躺著的,正是趙廣、陳東和朱凱三人。
狠勁揉了揉腦袋,杜宇超才似乎清醒了一點,自己似乎是站著睡著了,若不是少帥反應快,差點就交代在城強上。
“艸!搞什麽鬼?竟然夢到古城城破?我艸!蠻子還在攻城,這你媽的……”
想到蠻軍主力沒日沒夜的瘋狂衝擊,杜宇超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再也沒了往日的輕佻,眼中滿是焦急之色。
杜宇超就要起身,一名醫者正掀起門簾進來,看到杜宇超起身,笑著說道:“杜將軍!感覺怎麽樣?”
杜宇超茫然的回了一句:“什麽怎麽樣?”
醫者愣了一下,隨後恍然道:“您身體有沒有什麽不適?”
杜宇超站起身蹦了蹦,笑罵道:“這身子骨躺的久了就是不行,都有些懶散了。他媽的!就是個勞碌命,也就殺些草蠻子,才能讓老子舒服些。”
說著,提起一旁的九環刀就要出門。
那名醫者卻是上前攔住了他,說道:“少帥吩咐了,讓您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養足精神了在去殺敵。”
杜宇超瞪著一雙牛眼,看著醫者道:“我他媽就是困了,站那裡睡著了,這睡了一覺自然就好了,你看看我現在,這不是好好的嗎?城牆上戰事激烈,你讓我休息,我也得能安下的心才行。”
醫者依舊攔著道:“少帥軍令,讓您在這裡休息。同時,也照顧下趙將軍、陳將軍和朱將軍。”
“我艸!”
他被劉雲強行安排在這裡休息,美其名曰照顧趙廣等人,實則是想讓他好好修養一陣。可依著杜宇超的性子,前方戰事吃緊,他那裡能壓得住性子,時不時的派人去城牆處打探軍情。
聽到草蠻不計代價攻打城池,杜宇超急匆匆提起九環刀,就要馳援城頭。
醫者匆忙攔住,道:“您先前受傷,身子本就流血過多有些虛弱,這又幾夜未睡,身體已經吃不消,若是強行如此,怕是會折了陽壽。還是聽少帥的,在休息些時候。”
杜宇超不屑的笑了笑,說道:“折了陽壽?真是笑話。若是古城被破,老子要著陽壽何用?只要能讓老子有命挺過這次草蠻南下,剩下時間都他娘是賺的。”
說話間,抬腿出了屋子。
“杜將軍!杜將軍!”
就在杜宇超要出府衙之際,那名醫者神色驚喜的從後堂跑來,喊住了要奔赴城頭的杜宇超。
杜宇超眉頭一擰,神色不耐的說道:“又怎麽了?”
醫者被杜宇超的神色嚇了一跳,收斂面容小心說道:“杜……杜將軍,趙……趙將軍醒過來了。”
“什麽?”杜宇超聞言一喜,推開醫者,大步流星奔進內堂。
看著睜開眼睛的趙廣,杜宇超眉宇間滿是喜色,情不自禁的說道:“謝天謝地!趙將軍真是洪福齊天,吉人自有天相。”
趙廣看到杜宇超,吃力的抬了抬手,示意杜宇超進前搭話。
杜宇超見狀,急忙迎了上去。
“古……古城……怎麽樣了?”
趙廣身體虛弱,有些艱難的問道。
杜宇超故作輕松的說道:“趙大人放心,少將軍用兵如神,八百騎兵夜襲草蠻大營,斬敵首無數,殺的草蠻鬼哭狼嚎。”
“真……真的……”趙廣聞言眼睛一亮,
有些激動的問道。 “真的!當然是真的!現在軍中都稱少將軍為少帥。草蠻人現在被少將軍打的都不敢出大營,龜縮在營地裡當烏龜王八。”杜宇超肯定的說道。
“好……好……”趙廣有些氣喘的連連稱讚,但身體的虛弱讓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杜宇超見狀,急忙說道:“趙大人放心,卑職必定協助好少將軍,將古城守的固若金湯,決不讓草蠻人踏進古城半步。”
趙廣輕閉雙眼,緩緩點了點頭。
“嗚…嗚…嗚…嗚…嗚……”
一陣急促的螺號聲,帶著特定的節奏,從城外傳來,讓本來因疲憊想要休息趙廣虎軀一陣,閉合的雙目猛的睜開。
靜靜聆聽的半響,才凝聲說道:“草蠻人……在……在決死攻城?”
杜宇超尷尬了,有些煩躁的饒了饒頭,珊珊說道:“那個…那個……”
趙廣猛的抓住杜宇超的胳膊,用盡力氣再次問道:“草蠻人…草蠻人是不是在決死攻城?咳…咳…咳……”
趙廣因情緒激動,牽動傷口,咳的幾乎喘不上氣,憋的滿臉漲紅。
杜宇超見狀,急忙輕撫其胸口,寬慰道:“大人許是聽錯了,草蠻人都被嚇破了膽,哪裡還敢決死攻城。”
“嗚…嗚…嗚…嗚…嗚……”
又是一陣急促的螺號聲,讓杜宇超有些蒙,要不要這麽配合?
“咳……咳……咳……螺號十三響,刀山火海也要闖。咳……這是草蠻決死之音啊!城中還有多少兵?可用武將還有誰?”
杜宇超看著趙廣那焦急的眼神,想要隱瞞也是於心不忍,實話實說道:“少將軍夜襲敵營殺敵近萬,重挫敵軍士氣,這事是真的。但是,城中可用兵卒不足兩千人,且大半都帶著傷,這……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將軍您放心,末將誓死守衛古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咳咳咳……我昏迷了多久?援軍那?援軍什麽時候到?”
“您昏迷了三天四夜,按最快的速度,援軍最少還得四日左右。”
“兩千對數萬?堅守四天?咳咳咳……”
“大人!您歇歇!我這就上城樓幫少將軍守城。”
“你?你去有個屁用!咳咳咳……”
杜宇超臉色有些不自然,你這有點看不起人啊!雖然說的是實話,但不能委婉點表達嗎?打人打臉,罵人揭短,傷害不大,侮辱極強,小心一輩子沒朋友。
趙廣沒心思照顧杜宇超的情緒,努力平複了一下呼吸,接著說道:“固守能支撐多久?”
杜宇超一臉為難。
戰事瞬息萬變,他哪裡能知道堅守多久,也許一天、也許半月,若是草蠻人喝水把自己嗆死,他們還能不戰而勝那。
趙廣也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白癡,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說道:“你覺得古城能堅持到援軍到來嗎?”
杜宇超思索片刻,說道:“草蠻人吃了幾次大虧,現在不在玩虛的,準備一力降十會,保守估計,難。”
“咳…咳…咳……”
許是杜宇超說的太過直接,許趙廣有些著急上火,引的趙廣一陣急促的咳嗦,臉再次憋的通紅。
待趙廣有些好轉後,趙廣長出口氣,微閉著雙眼,虛弱的抬起手,直指屋裡的一處。
杜宇超順著指尖望去,那是一個桌案,桌案上放著一個染血的邊軍戰旗。戰旗破敗不堪,卻被疊的整整齊齊。
杜宇超疑惑的看著趙廣,不知趙廣這是何意。
趙廣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吃力的緩緩說道:“你把戰旗拿開,下面有支穿雲箭,在府衙外拉響,會有援軍到來。告訴少將軍,要妥善用之,這是古城的底蘊,也是破蠻領的底蘊。去吧!”說了這一席話,趙廣似乎也是沒了氣力,幾聲輕咳後,就沉沉的睡去。
底蘊?什麽底蘊能這麽牛逼?難道這古城還有神話中的絕世大高手?揮一揮衣袖,可屠千軍萬馬?
帶著各種疑問和些許的小激動,杜宇超輕輕掀開戰旗,戰旗下,果然趴著一個七寸長短的穿雲響箭。
杜宇超攥著穿雲箭來到府衙外,有些緊張的將之拉響。
“嗖……”
穿雲箭帶著刺耳的尖嘯聲直破雲際。
一分鍾……
二分鍾……
五分鍾……
十分鍾……
杜宇超感覺自己的脖子都抻的有些僵直,兩眼帶著些許酸澀,依然沒有看到所謂的底蘊。
大高手什麽樣子?冷漠?高傲?平易近人?
見了大高手要說點啥哪?可千萬別惹的大高手不快。
大高手會不會喜歡我?要是能收我為徒,我是不是也能一飛衝天?過個十年八年,我是不是也能成為破蠻領的底蘊?
怎麽還不來?人呢?人呢?
傳說中無敵大高手哪?難道是遛彎喝酒把妹子去了?
我靠!要不要這麽不靠譜?
瑪德!耍我嗎?
我的趙老大人啊!你這是傷到腦子了嗎?還是拿我尋開心?
什麽狗屁底蘊?哄孩子玩那?
杜宇超活這麽大,似乎心緒也沒有想現在這麽跌宕起伏過。
從望眼欲穿的奢望,到彷徨無助的等待,最後是歇斯底裡的咒罵。
杜宇超將自己能表達的情緒,在心裡全部演繹了一遍。
近乎半個小時左右,在杜宇超有些失去耐心,想要回去時,路口的拐角處,一人一騎緩緩走來。
大高手?
杜宇超感覺心都要蹦出來了。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栗,內心還有少許的忐忑不安。
來人一身布衣,衣服洗的有些泛白,布丁摞著補丁,手裡提著一柄橫刀,看樣子似乎有些生鏽,滿頭的白發彰顯著歲月的痕跡,一臉的皺紋刻畫著滄海桑田。
老人走的不急不緩,到了他這個歲數,似乎想快也快不起來。
他身後牽著的,似乎是一匹……脫了毛的老掉牙的戰馬。
那馬以前可能是一匹良駒,但現在……
這是……大高手?是……大殺器?是……古城的希望?是……破蠻領底蘊?
杜宇超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後,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當老人走到杜宇超面前時,杜宇超幾乎想把他當做是路人看待。但是,老人慢慢站直挺拔的身軀,又讓杜宇超一陣失神。
那一瞬間,杜宇超竟然在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的壓迫感,那是軍人獨有的鐵血之氣。
“前輩?”杜宇超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老人嚴肅的看著杜宇超,右手狠狠地敲打在左胸上,行了一個標準的新漢軍禮,昂首挺胸大聲喊道:“破蠻領邊軍張宇,應響箭之音前來報到。”
邊軍?不應該是大高手嗎?這是底蘊?
就在杜宇超詫異之際,街頭巷尾又陸續有人向府衙走來。
他們都和張宇滿頭白發,也和張宇一樣自帶兵器和戰馬。唯一不同的,他們身邊跟著不少的年輕人。
一老者帶著幾個年輕人走到杜宇超面前,行漢軍軍禮後大聲喊道:“破蠻領邊軍陸川攜子侄七人,應響箭之音前來報到。”
“破蠻領邊軍魯靖攜子侄四人,應響箭之音前來報到。 ”
“破蠻領邊軍張傑攜子侄十三人,應響箭之音前來報到。”
“破蠻領邊軍郭明義攜子侄九人,應響箭之音前來報到。”
“破蠻領邊軍馮磊攜子侄十六人,應響箭之音前來報到。”
……
人越聚越多,報到聲連成一片。
從高空俯瞰,以府衙為中心,四周街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他們之中,有年過花甲的古稀老人,有四十出頭的中年大叔,有二十左右的青壯小夥,甚至還有一些婆娘,懷裡抱著半大的孩子,在人群中跟著叫喊。
他們都自帶兵器;他們都自配戰馬;他們都把腰杆挺得筆直;他們都舉起右手,狠狠砸在左胸之上。
他們在無人組織和約束的情況下,自覺的、標準的、莊重的行新漢軍禮。
杜宇超看著人群,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深刻的明白了,破蠻領底蘊是什麽。
這一刻,他深可的明白了,古城的希望在哪裡。
杜宇超微微仰起來頭,他感覺眼睛裡有一股子濕意在醞釀,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覺。
“今天風有點大。對,就是風有點大,有些迷了眼。”杜宇超喃喃自語,也不知是給他人解釋,還是說給自己聽。
杜宇超心裡是興奮的,他甚至想大聲對城外的草蠻人喊:你們這些蠻子看到了嗎?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這就是破蠻領!
眼前這些,就是破蠻領永鎮北境的底氣!
是不可戰勝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