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閑聊著休息,不知不覺已經到下午了。來時帶了一些食物,牛肉餅、烤鴨、八寶粥什麽的。簡單吃完,喝點瓶裝水,蕭墨就開始往下走。
山壁陡峭,往下走雖然也不容易,但下行的速度還是很快的,許多地方,蕭墨都是一跳而過。
到了河床地面上,蕭墨長長呼出一口氣,將身體交給耿樂。
耿樂左右看了看,卻不往回走,而是走向了左邊的山崖底部。上午爬那座高峰時,看到這邊的山崖上遊人比較多。這邊應該有更好走的回去的路,也應該有好看的風景。至少比滿河床的亂石頭好看吧。
耿樂從山崖底部往上望,發現這裡並不比中間那個直立的山峰更難攀,就問蕭墨,“老頭,這個山崖能爬上去嗎?”
“應該能吧。想走這邊回去?”
“這邊回去可以一路看看風景啊。”
“好,就從這裡走。看看風景。”
蕭墨掌控身體,仔細打量這山崖,計劃攀爬的路線。正盤算著,突然前方崖頂傳來一陣喧嘩,有大聲的喊叫,有大聲的哭泣。
怎麽了?前面是一個拐角,看不到傳來喧嘩聲的地方。蕭墨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轉過那個拐角,往山崖上望去。一處山頭的崖邊,聚集著一片人,他們手指著一處彎角側面的山崖,正在喊著,議論著,而那面山崖的上面,聽到似乎有人在大聲的哭喊,卻看不見人。
難道有人跳崖了?耿樂說,“快點兒,老頭!去看看怎麽了?”
蕭墨便繼續往前走。又轉過一個彎,順著側面山崖上的人們指點的方向,耿樂看到前面的山壁上,斜伸出的一棵樹的樹冠上,似乎掛著一個人。什麽情況看不清楚,只聽到幾處山頭上的人們的呼喊聲和哭泣聲。
“哎喲,那樹上應該是個人。這是掉上去的?這麽巧!正好落在這樹上,這人命真大!只是落在這麽個地方,可是難辦了。”蕭墨說。
耿樂說,“過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夠嗆。一個人攀爬不難,再扛個人就不好辦了。”
蕭墨往那處山崖的底部跑去。側面山頭上,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身影,對著這邊大喊,也聽不清在喊什麽。
蕭墨來到那處山崖下面。他仔細觀察這邊的山壁,規劃著怎麽接近掛人的那棵樹。
這處的山崖大概有二百多米高,而那棵樹距離山崖頂部大約有四五十米遠。那棵樹長在突出的石頭與山壁的縫隙裡,受山壁的積壓而斜著往外長。那棵樹不是很粗壯,卻枝葉茂密而堅韌。否則的話,那人肯定會壓斷樹枝,掉下去了。
蕭墨計劃了一番。說,“這邊的山勢不是太陡,可以著力的地方多,應該能上去。如果上去的話,救了人,說不定往上走還能更好一些。”
“那就試試?”
“試試!能不能救得下來,看他的造化了。”
蕭墨往山崖下跑去。來到山崖底部,攀著石頭就噌噌地往上爬。這邊的崖壁參差不齊,除了下面幾十米是比較光滑的石頭外,上面的石頭多縫隙,偶爾生長一些雜草灌木。
雖然遠看,崖壁還是很陡的,但近前卻可以看出,這崖壁有些坡度。它不是像中間那座直立山峰那樣,都是陡直的大塊石頭。這些石頭中,有些是活動的。這就比較危險,每走一步都要仔細踏實。好在石頭縫隙裡,有些雜草灌木長的非常結實,可以借力。
側面山崖上的人們很快發現了蕭墨的攀爬,
又大聲呼喚起來。 “好心人!”
“英雄!”
“救救他吧!”
“這是個小孩?”
……
蕭墨攀爬的速度頗快。他有點擔心掛在樹上的那人,一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盡快趕到,就多一分安全。
不到半個小時,蕭墨就爬到了那棵樹下。這時已經能夠看清楚掛在樹上的那個人。他竟然是個和耿樂差不多大小的男孩。那男孩死死抱著一個粗些的樹枝,不敢動,只是哀哀地哭泣。
蕭墨說,“不要亂動!我來救你。”
那男孩微微扭頭下望,看見來了人,更大聲地哭起來。接著,似乎是來了膽量,想往前爬。蕭墨急忙製止,“不要動!等我上去。”那男孩就不敢動了。
蕭墨爬到那棵樹的根部,看到這棵樹深深地扎根於石頭縫隙之中,而石頭縫隙也填滿了泥土,知道這樹的根部抓地應該是很結實的。只要不從根部斷掉,這邊就應該問題不大。
再看這棵樹,這是一顆山榆樹。榆樹的木質非常堅韌,這顆有大腿粗細的榆樹,應該足以支持兩個人的重量。這也應該是這個男孩從幾十米高處的山頂跌落,卻沒有壓斷樹枝的一個原因。
蕭墨又仔細觀察這男孩所在的樹枝。這樹枝的枝條很茂密,卻是不粗,只有胳膊粗細,估計難以支持兩個人的重量。這就給到跟前去營救這個男孩增加了困難。
好在托住這個男孩的有三個粗細不一的樹枝和被壓實的一團細枝,而這個男孩的一隻手也已經攥住了其中一個粗枝。只要不松手,這孩子暫時不是太危險。只是這男孩的兩條腿垂在樹冠的邊緣,壓低了那邊的樹枝,使得這孩子的身體有下滑的趨勢。
蕭墨爬上了樹乾,來到這榆樹的大枝分叉處。這時,蕭墨距離這男孩大約還有三米遠。蕭墨一踩前面的樹枝,前面的男孩的身體就有點偏,有點下墜,男孩嚇得立即哇哇哭喊。
無奈,蕭墨爬上較高的一個粗樹枝,攀到男孩上方。看清楚了男孩的情況,就指揮這男孩用哪隻手抓住哪根樹枝,讓這男孩往前爬。
這男孩嘗試著往前爬了幾下。他一使勁,樹枝就晃悠。樹枝一晃悠,他就嚇的大哭大叫,不敢動了。加上趴在樹冠上害怕緊張這麽長時間,這男孩也已經沒有拖動身體往前爬的力氣了。這就難辦了。
耿樂看到橫在上方有一枝較粗的樹枝,問,“這根樹枝能撐得住兩個人的重量嗎?”
蕭墨明白他的意思,說,“有點勉強。唉,沒辦法,試一試吧”
蕭墨雙手抱住那根橫枝,雙腿往上一邁,就緊緊地扣在了橫枝上。然後,一松手,上身就垂了下去。伸手夠到了那男孩的上方,說,“把手給我。”
遠處緊張觀看的人群,響起一陣噓唏聲。
“倒掛金鉤!”
“太危險了!”
“這是兩個孩子啊。多不容易!”
……
男孩看到垂在他頭頂上方的手掌,趕忙騰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蕭墨的手掌。蕭墨反握住這男孩的手掌,往前拉動這個孩子,說,“往前爬。”
有了蕭墨這隻手的拉拽,男孩不那麽害怕樹冠的晃悠和下滑的趨勢了,鼓起力氣往前爬動。一番掙扎,男孩終於爬上來一段距離,離開了有些低垂的樹冠邊緣。蕭墨松了一口氣。
但是,緊接著,這男孩就試圖雙手抓住他,要和他抱在一起。蕭墨急忙喊,“不要動。上面這樹枝經不起兩個人的重量。”
男孩立即又要下伏,蕭墨卻不讓,抓起他的一隻手放到上方一根傾斜的樹枝上,說,“抓住。”另一隻手引導男孩繼續往前移動身體。
男孩往前移動少許,蕭墨就讓他的另一隻手抓住另一個樹枝。說,“抓住這兩個樹枝,換腳,把雙腳放在下面的粗樹枝上。對,往前挪動一點兒。不要往下看!”
然後,蕭墨就直起身來,結束了倒掛金鉤狀態,從上方的樹枝往下退去。退到接觸到男孩上掛胳膊的地方,就牽起男孩的手,繼續引導男孩踩著粗枝往下走。
遠方觀看的人們,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從最危險的部分撐過來了,糾著的心也放松了一些。雖然,下面是幾百米深的懸崖,兩個孩子懸空在一顆不大的樹上,仍然危險無比,但他們已經對這兩個孩子有些信心了。
男孩雙腳踩在粗枝上,雙腿不住打顫。蕭墨讓他不要往下看,只看眼前的樹枝。讓他一隻手抓樹枝,另一隻手由蕭墨抓著,一步一步地把腳往前挪動。
慢慢地,慢慢地,終於挪動了這顆榆樹的第一分叉處。粗壯的樹枝給了他們不少安全感。男孩心裡放松了一些,又有些激動,竟又大聲哭了起來。
在樹杈上休息了一會兒,蕭墨先滑下到樹乾中部,然後讓男孩抱著樹乾往下慢慢滑。滑到蕭墨所在處,蕭墨又接著往下滑。如此這般,二人終於來到了榆樹根部所在的那塊大石頭上。這塊石頭可以勉強支持兩個人立足。兩個人,一人扶著山壁,另一人扶著樹乾。
這時的情況仍然是很嚇人的。兩人就站在懸崖壁上的一塊僅夠容身的突出石塊上,扶著一棵斜伸出的樹。下面是一百多米深的深谷。上面又是懸崖絕壁。
又休息了一會兒。蕭墨仔細觀察上面的崖壁,規劃了一下攀爬路線。他左看右看,找到了兩根粗壯的灌木樹枝。他過去拗斷那兩根樹枝,除去分枝樹葉,一枝交於男孩,一枝握在手中。說,“走,開始往上爬。”
男孩看著陡峭的山壁,拖著哭腔道,“這怎麽爬呀!爬不動!”
蕭墨說,“聽我的。跟我走!”
懸崖的上層,石頭風化比較多,也有些泥土。有些地方,腳一蹬,泥土碎石就呼啦啦地往下流淌,很是危險。每走一步,蕭墨都是用手中的棍子仔細探查路面,搞清楚了狀況,才踏足上去。然後,他再拉扯這男孩邁過來。走的很是艱難。
蕭墨探路時,男孩就緊貼在崖壁上,緊緊抓住石縫裡的野草或灌木,穩住身體。
有些地方,男孩實在過不去,蕭墨不得不領著他繞一個大圈。
不管怎樣,最後,他們總算是到達了山頂下面的一處凹坑內。這個凹坑離山頂只有五六米的樣子,但是男孩怎麽也爬不上去了。上面說話的聲音能夠傳到這裡來,亂嚷嚷的。還可以聽到有人在嚶嚶哭泣。
蕭墨坐在石頭上休息。對男孩說,“小子,喊喊上面,看看有你家的人沒有。讓他們準備一根十米長的繩子。”
男孩已經恢復了信心,不再哭哭啼啼了。應聲說,“有。我聽到他們的聲音了。”然後就開始喊,“郭珂兒!孫江國!武麟!”
上面有人喊,“靜一靜!靜一靜!”人們停止了嚷嚷。這男孩的聲音清楚地傳了上去。
“是齊荃!是齊荃!”上面響起一陣歡呼聲。接著,又有人讓安靜。
“齊荃,是你嗎?”一個女孩的聲音傳過來,驚喜得有些變調了。
“是我。郭珂兒!你趕快準備一根十米長的繩子扔下來。我們爬到這,上不去了!”男孩喊道。
“好好!等著!我們馬上準備。”上面的女孩興奮地尖叫起來。
“告訴他們,別把繩子都扔下來,是把繩子一頭扔下來。”蕭墨說。男孩立即照著說了一遍。上面的女孩也立即回應,“好!好!知道了!”。
上面準備繩子。下面蕭墨就問這叫齊荃的男孩子的情況。原來,他們一行五個孩子,都是十四五歲大,有同學有親戚,相約一起出來旅遊度暑假,昨天剛來到這金都山。他們的家都是深辰市的。
“家長放心你們這群孩子出來旅遊?”
“爸爸和郭叔叔都說讓我們出來鍛煉鍛煉。”
“嘿!這回不知道還敢不敢再讓你們鍛煉了。”
崖頂上,名叫郭珂兒的女孩子,正三下兩下地脫掉身上的衣服,一邊催促另外三個孩子趕快脫。
夏天,都穿的少。郭珂兒怕旅遊太曬,也怕蟲子咬,算是穿的比較多的。她穿了一件長袖襯衫和一條長褲。把這兩件衣服脫下來,身上就只剩下乳罩和小褲頭,還有頭上的一頂花邊遮陽帽。她毫不在意,逼著另一個有些遲疑的女孩脫掉連衣裙。
這個叫吳子怡的女孩正在月經期,脫了連衣裙就露了底,因此有些猶豫。她囁嚅著跟郭珂兒說明情況。郭珂兒大眼一瞪,命令道,“脫!”回頭走向叫武麟的男孩,說道,“把你短褲脫下來!”
武麟已經脫了T恤,說,“這短褲能濟什麽事兒?”
郭珂兒不由分說就扒掉了武麟的短褲,遞給吳子怡說,“穿上這個。”吳子怡趕緊將短褲套進去,把連衣裙脫下來。
郭珂兒回頭說,“你們幾個把衣服打結連起來,打結實點兒!”
她又回頭走向了大群觀望的遊客。先朝大家鞠了一躬,朗聲說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我們同伴掉下山崖,現在被救上來了。人就在這崖下幾米遠,爬不上來。需要一根十米長的繩子拉人上來。在這山上,繩子不好找,只能用衣服連起來當繩子用。我們的衣服不夠長,希望得到各位的幫助。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有願意幫忙的請脫下衣服交給我。我一會兒給大家結帳。衣服買的時候多少錢,就賠給您多少錢!我這裡先表示感謝!”
“沒問題!沒問題!”
“衣服拿去。救人要緊!”
“要啥錢哪!救人的事!”
……
眾人議論紛紛。許多人脫下外衣送了過來,幾個男人脫了褲子也遞了過來。一會兒就集中了一堆衣服。
郭珂兒一邊嚷著“謝謝大家”,一邊抱著衣服放到幾個小夥伴跟前。然後,立即幫著打繩結。幾個成年人也過來幫忙。
不大一會兒,衣服結成的繩子打好了。郭珂兒對著下邊喊,“齊荃!繩子準備好了!要扔下去了,接好嘍!”
齊荃答應。上面根據聲音確定好方位,把繩子的一頭扔了下去。
蕭墨看到衣服結成的繩子,笑道:“這個辦法好!結實不結實啊?”說完,使勁頓了頓。“還挺結實!”
蕭墨用繩子在齊荃腰部系緊,並把繩子交到齊荃手中,說“抓緊,死也不要丟!”然後又說,“喊!讓他們往上拉!”
齊荃就喊上面拉繩。上面的人應了一聲,幾個成年男子下手往上拉。齊荃就滴溜溜地被提了上去。齊荃一上去,上面就響起一陣歡呼聲。
眾人圍著齊荃問這問那,看看傷著哪了。齊荃扒拉開伸上來的胳膊,說,“下面還有一個呢!”
“噢!對對!”
蕭墨等了一會兒。繩子又扔了下來。蕭墨抓住繩子在胳膊上纏了兩道,然後衝上面喊道,“好了,拉吧!”
上面幾位成年人立即往上拽。一邊拽,一邊說著,“哎呀,這個輕些。怎麽還有個小孩呀!”
蕭墨被拉上來。眾人一看,果然是個孩子,問,“怎麽還有孩子啊?掉下去幾個啊?下面還有幾個?”
蕭墨說,“沒了。”
“沒了?誰救你們上來的?那人走了?”
蕭墨笑笑。他把身體交給了耿樂。
郭珂兒幾個給齊荃做了一遍全身檢查,發現除了一些血痕和不少青紫之外,齊荃並沒有受到大的傷害,都大喜過望。郭珂兒啪啪在齊荃臉上拍了兩下,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你的運氣就來了!”
郭珂兒又跑到耿樂跟前說,“謝謝你。太感謝你了!”齊荃已經告訴她,施救的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耿樂望著這個全身上下又白又嫩,猶如瓷娃娃一般,隻戴著一頂藍色遮陽帽,胸前一副小巧的繡花乳罩,下身隻穿一條素白貼身內褲,一臉淚痕,又滿臉喜悅的女孩,目瞪口呆,忘記了說話。
郭珂兒霎時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說,“你等等。我穿上衣服。”
眾人已經開始在解繩結,由於擰的很死,要解開頗費工夫。
耿樂看到,和齊荃在一起的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也是被剝光了衣服,不禁有些好笑。
繩結陸續解開了,人們盡力展開被拽得皺巴巴的衣服。郭珂兒穿上皺巴的衣服,拿出手機,給每一位幫忙的成年人發放紅包。衣服損壞嚴重的,就賠衣服錢,損壞不嚴重的也發三百塊錢的紅包。眾人詢問了情況,議論了一番,漸漸散去。
郭珂兒回頭找耿樂,卻已經不見了人影。郭珂兒急忙讓兩個男孩追著人群找,也沒有找到耿樂。郭珂兒問齊荃,“救你那男孩叫什麽名字?”
齊荃發愣道,“我沒問。”
郭珂兒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