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北川隻得緩緩抬起了頭,卻見台下,那位蘭如釋蘭大家,一雙滿是驚喜之意的眸子恰好望了過來。
隨後便是櫻唇輕啟,嬌聲道:“這位莫不就是名滿天下的淮南顧詩君?”
顧北川聞言,則是微微皺眉,說實話,他對這位蘭大家的夾子音著實有些不喜。
但人家已經發話了,自己若是一言不發,反倒是顯得冷落了對方,於禮不合。
“名滿天下談不上,只是會作兩首詩,會寫幾句詞。”
見顧北川承認,蘭如釋的眼眸頓時便亮了起來,其中神采奕奕,好似有光芒閃爍。
那股子看向顧北川的目光,就好似其是某種稀世珍寶一般,眼中透露著貪婪。
項芷柔見狀,本能地上前幾步,將顧北川的身軀遮住大半。
周遭眾人,聽說這是顧北川,也議論紛紛。一時間,氣氛竟顯得更加嘈雜起來。
畢竟,人的名樹的影。淮南詩君顧北川可是近年來整個淮南文壇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乃至於周遭郡縣,甚至是乾都來的文人士子,都有耳聞。
此時聽說這位就在船上,多少是要瞧上兩眼的。
見見究竟是何等人物,能配得上鬥酒詩百篇的風流。
良久之後,人群漸漸平息。
那位蘭如釋蘭大家才稍顯斟酌著道:“顧詩君的詩詞向來是極好的,小女子平日裡喜歡得緊,多有拜讀。”
“今日僥幸得見顧詩君,也不知小女子可有幾分薄面,能叫詩君為小女子作一首唱詞。”
蘭如釋嗓音婉轉悅耳,又帶著些許嬌弱,叫人當真拒絕不起來。
但顧北川皺著的眉頭卻是加重幾分,因為他察覺到,此女在利用他。
對於青樓女子而言,什麽最珍貴?
一夜留紅?一針見血?
別鬧了,既是風塵女子,便多少要有幾番覺悟。
一入風月,身子便不值錢了。
真正名貴的,值得人人吹捧的,乃是名氣二字!
而對於蘭如釋這等以唱曲為生的花魁而言,快速積累人氣的方法莫過於得到一首好詞。
最好詞的作者名聲還不低,而顧北川,恰好就是這等人。
故而才會口出此言。
說實話,青樓女子為自身添一份名氣,謀一份出路,本無可厚非。
可此女大庭廣眾之下相邀,又豈有留給他拒絕的情面。
果不其然,還不等顧北川作答,二樓的諸多看客便鬧起哄來。
“顧詩君,來一個!”
“顧詩君,來一個!”
“顧詩君,來一個!”
在尋常百姓眼中,能瞧見蘭如釋這等美豔花魁登台獻唱便已是值回票價。
若是能再見到一位在大乾文壇頗有聲望的詩君當場作詞,再由蘭大家演唱出來,那當真是賺了個盆滿缽滿,故而此時可謂看熱鬧不嫌事大。
但顧北川卻著實不大喜歡這等場景,當即便是皺眉,欲要拒絕。
恰逢此時,三樓之上,又有一道刺耳聲音傳來。
“什麽淮南詩君,依我看胸中未必有兩點墨水,沽名釣譽倒是學了個通透。”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要知道,這可是淮南地界!
顧北川何許人也?
整個淮南文壇的寶貝疙瘩!
此人卻膽敢如此出言譏諷,當真不知是有幾分的膽子。
果不其然,此言傳出之後,在場的淮南士子紛紛義憤填膺,更是有人怒吼道:“究竟是哪裡來的黃口小兒,竟敢在此大言不慚,口放厥詞!”
“不錯,敢說顧詩君胸無點墨?顧詩君好歹有諸多名篇傳世,你又是何人?有何等著作?在大乾文壇有幾分名氣?”
自然,也有膽小甚微,默不作聲的。
甚至有人低聲勸慰替顧北川鳴不平的同伴:“那是三樓的貴人,惹不起!咱們與那顧北川萍水相逢,何必趟這一淌渾水?”
那人卻是搖頭,道:“若無顧詩君,我淮南文壇時至今日,只怕依舊籍籍無名。”
“我等淮南士子,走出去了,也多是低人一等,豈有今日這般風光?”
“古之聖人有言,君子行事,講究投桃報李。”
“我等身為淮南人,既已受其恩惠。那麽今日見其受辱,若是袖手旁觀,心中難免意氣不通,心氣不平。”
“長此以往,必然鬱結,如何能有大成就?”
先前那人聽聞這番言語,隻覺莫名其妙,不過倒也理解。
他這朋友,畢竟是地地道道的讀書人。而讀書人素來有傲氣,不願欠人分毫。
在他們心中,這些時日以來,想必是已然承了顧北川的情。
此時此刻,約莫是到了還人情的時候。
見自己一句話便引發眾怒,三樓那人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驚訝,不過依舊是悠哉遊哉,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沒承想,你一介白丁,竟能有如此高的聲望,倒也算有幾分本事。”
“不過本少爺也沒說錯,佳人相邀,卻遲疑至此。無非兩種情況,心中有詞,卻不獻詞,無異於沽名釣譽。心中無詞,自然便是胸無點墨。這般長的時間,竟連首詞也作不出來。這便是你們淮南文壇的詩君?”
“也難怪這些年淮南文壇聲名不顯,不說比肩乾都文壇,就連江南文壇也相差甚遠,險些淪為附庸。”
這番話就有些惡毒了,若是貶低顧北川也就罷了。
可現在,這人已經是借著顧北川來貶低整個淮南文壇了。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台下頓時嘩然一片。
無數人嚷嚷著狂徒受死之類的話語。
更有甚者,則是嚷嚷著顧詩君快快五步成詞,嚇破他的狗膽之類的。
說這話的仁兄,約莫是看過顧北川五步成詩的。
至於顧北川本人,聞言也是眉頭一皺,有些惱怒。
不得不說,此人是極聰明的。
若是剛才,此事隻涉及顧北川一人,他自然能推辭一番。
可現在, 事情已經涉及到了整個淮南文壇。
而顧北川身為淮南文壇炙手可熱的當紅人物,自然不能就這般一走了之。
此人看似在激怒眾人,實則已經暗中達成了目的。
心機…倒是頗顯深沉。
顧北川想了想,上前高聲道:“顧某這裡,佳詞不下百首。只是閣下一直藏頭露面,隻一句話便想讓在下作詞,臉面未免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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