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對嫌疑犯的判斷有一個誤區,認為可能犯案的是看管府庫的那些人。
但其實並不完全是,因為還可能是對府庫熟悉的人。
王府的護衛是輪班製的,護衛對府庫的了解有限,但府庫總管不一樣,他對府庫的角角落落必然熟悉。
等上完課,劉協去了典簿廳。
典簿廳是典簿平時上班的地方,設有典簿一名,雜役二人。
原來典簿是張全,張全護衛有功,裕王表奏他當了審理副,正九品直接升了正七品,連跳四級。
不過就跟劉協的伴讀還沒有正式文件一樣,因為王府失竊案還沒正式結案,吏部那邊還沒批文下來。
說起來因為張全之前誤會他,兩人還起過衝突,他對張全不感冒,甚至還有過懷疑,但是聽完裕王講的那段往事之後,他對張全還是挺敬佩的。
進入典簿廳,劉協卻沒見到張全。
問了雜役才知道,張全回鄉省親去了。
這也很正常,升官發財,那可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知道劉協在查案,那兩個雜役也很配合,把劉協需要的文件都給他了。
劉協這次沒回房間,直接坐在張全的位置上看起來。
裕王是五年前離開皇宮到裕王府的,這五年內,裕王府的府庫總管一共換了六個。
雖然不像王府護衛那樣明確輪換,但從更換頻率來看,也是為了防止誰動歪心思。
文件上詳細記錄了每一任府庫總管的介紹,以及在任期間內府庫的一些情況。
劉協從第一任開始一直往後翻,等翻到倒數第二頁的時候,他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張全!
張全在當王府典簿之前,就是府庫總管。
“張典簿老家哪裡的?”
劉協放下文件,直接對雜役問道。
比起去查卷宗,這樣問來得更快。
“伴讀大人,現在應該叫張審理了,他老家是南直隸的。”
南直隸,也就是南京轄區,南方!
“他幾時出發的?”
他起身追問道。
“今早,應該一個時辰?”
雜役也不太確定。
不過他剛說完,劉協已經起身跑出了典簿廳,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劉協直接跑到了正殿,看到陳前在門外候著。
看到劉協過來,陳前笑著要打招呼,卻被劉協直接忽略了,獨自在風中凌亂。
劉協快步進了正殿,裕王還在和吏部尚書李默交談。
不過他此時顧不上那麽多,直接上前稟報。
“王爺,我要李成梁帶上護衛和我一起去追捕盜賊!”
裕王微微皺眉,劉協這行為有點冒失。
“追捕的事情不是錦衣衛在做嗎?”
裕王面帶不悅地說道。
“來不及了,王爺,張……”
劉協話到嘴邊看到李默後又咽了回去。
李默自然也是識趣的,起身向裕王告辭。
李默一走,劉協趕在裕王責備之前,直接開了口。
“王爺,現在來不及解釋,因為晚了張全就帶著財物,包括那支玉鐲子跑了!”
“張全?”
裕王聽到後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確定?”
而且他下一秒的臉色變得不悅,他知道之前張全誤會過劉協,難免劉協會伺機報復。
“王爺,如果王府有內賊,
現在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帶著財物跑路,他是不是真正的盜賊還有待確認,但是嫌疑人這點跑不了!” 劉協語速飛快。
裕王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劉協看到後轉身往外走。
“正好你來了,跟我一起去。”
等出門再看到陳前,劉協飛快地說道。
陳前表情有些無語,明明劉協剛剛才無視了他!
不過他看劉協的樣子應該是案子有進展,也馬上跟了上去。
“我們要先去那邊,查張全名下的房產有哪些,不止是在京的,是所有。”
時間緊迫,劉協一邊走一邊和陳前說。
“我先去準備,等下我們在城門口碰頭。”
陳前的反應很快。
劉協聽完點點頭。
陳前離開,劉協徑直去了府庫,叫上了李成梁和護衛。
不多一會兒他們就已經坐上了馬車。
護衛們騎馬,劉協和李成梁坐在馬車裡。
直到上了馬車,李成梁才知道劉協這是要去抓捕誰。
他隻問了一個問題:“有證據嗎?”
劉協的回答也簡單:“等找到贓銀,證據就有了。”
不多一會兒他們到了城門口,陳前已經在那等著了。
錦衣衛辦事的效率一如既往得高。
“去哪裡?”
等到陳前上車,劉協直接問道。
“良鄉縣,張全名下並沒有房產,但是他在怡春樓有個姘頭叫春娘,以她的名義在良鄉縣買了一棟房產。”
陳前也很快給出了答案。
陳前說完,劉協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一絲驚恐。
那不是對陳前個人的,而是對錦衣衛這個部門的。
明朝雖沒有監控,但這錦衣衛就是人形攝像頭啊!
不過只有一處房產的話,他們不用分頭追, 追上的可能性也更大。
“不過……”
陳前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
劉協疑惑地看向他。
“那天在王府我印象深刻,那個張全是個硬茬,我們這幾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捉住他,要是給我一點時間召集人手,會更穩妥一些。”
“沒有時間了。”
劉協的回答很直接。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如果張全馬不停蹄的話,他們甚至都沒機會追上,現在賭的就是張全在哪個地方停留。
陳前也沒再說話。
這一路至少得一個多時辰,李成梁和陳前都在閉眼休息。
劉協則是盯著李成梁看了一陣,他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李成梁和張全私下的關系如何。
也就是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自己寫下的問題,那個問題的答案他還沒來得及去查,但陳前應該知道。
“陳百戶。”
他開口,陳前馬上睜開了眼,但是李成梁還閉著眼。
“嘉靖三十四年三月十七日,這個日子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劉協問完,陳前轉頭看了看李成梁,又看了看劉協,欲言又止。
李成梁此時卻是一下睜開了眼。
從他們的舉動中,劉協也意識到這一天發生的,應該不止是裕王說的那件事情。
“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劉協疑惑地問道。
“倒也不是不能說。”
陳前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開了口,
“莊敬太子是在這一天病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