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繼祖雖然不會做詩,但是不代表他就能眼睜睜的看著好處從自己手上溜走。
他來參加詩會是來給曾棨揚名的,怎麽可能就這樣讓解縉和劉敬把好處都拿走,別說解縉了,就算朱棣親自到場,他也得薅下幾根毛!
見到常繼祖出場,解縉眼神一凜,常繼祖他可見過,上次為了一個書店老板的事情,就敢直接上金殿跟紀綱打禦前官司,重點還特麽打贏了。
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解縉對常繼祖這個孩子竟然還有一絲絲忌憚。
解縉沒有說話,楊榮卻開了腔。
“世子有何見教?”
常繼祖笑了:“見教不敢,只是我覺得吧,諾大一個詩會就給陛下送一首詩進去,豈不是太少了一點,萬一陛下認為來參加詩會的都是前來虛應故事,應付了事,恐怕不但會毀了陛下求賢之心,就連眾位大人,怕也是容易落個屍位素餐的名聲啊。”
楊榮一聽,心裡都樂開了花,臉上卻有些為難的看了解縉一眼,說道。
“世子不知,是詩會至今,確實也只有劉敬的這首詩做的還有些水平,我等也是無奈啊。”
相比較解縉的吹噓,楊榮用詞就稍微低調了一點。
解縉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面色有些難看,而劉敬站在常繼祖身旁,眉頭微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常繼祖假裝沒有看見解縉的臉色,而是對楊榮說道:“我府中有一私塾先生,讀過幾年書,也有舉人的功名,我看做詩的功夫,也不一定就比這位劉敬劉先生差,恰好今日詩會,我一起帶了過來,不如我把他請出來,也給大家做一首?”
常繼祖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他家裡的私塾先生?什麽地方來的老冬烘,也敢在這裡做詩?”
“一個舉人,不好好等著朝廷春闈,跑去開平王府做私塾先生,這不分明是仰慕權貴,怕是也沒有什麽真才實學。”
也有知道曾棨就在開平王府做私塾先生的,趕緊替曾棨解釋。
“你們小聲點,你們以為開平王府的私塾先生是誰?是曾棨!”
“是他?哪位江西第一才子?他啥時候進了開平王府了?”
“這你別管,這劉敬也是江西人,上面的解公也是江西人,嘿,曾棨也是江西人,都說江西文化薈萃,看來果不一般。”
“不一般又怎樣,現在還不是江西人打江西人?”
樓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而解縉的臉色越來越黑。
楊榮知道解縉是個好臉的人,再這麽任由這些人議論下去,怕是解縉當場就要翻臉了。
趕緊大聲打起了圓場:“世子既然把人帶來了,那就還是請出來一見吧。”
常繼祖聞言,向曾棨使了一個眼色,曾棨苦笑一聲,他本無意與劉敬爭些什麽,可常繼祖話都說了出口,他現在要是不站出去,以後必定會傳他怕了劉敬,以後也就沒法做人了。
曾棨也緩緩起身,走到常繼祖身邊,向解縉和楊榮行了一禮,也不說話,就這樣站到了一旁。
楊榮沒有見過曾棨,此時見曾棨不卑不亢,神態自若,頓時心生好感,微笑著問道:“你就是江西才子曾棨?”
曾棨正要回話,解縉卻哼了一聲:“曾棨,你在京師不安心讀書等著春闈,怎麽跑去了開平王府?須知我輩中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才是大丈夫所為,你這事卻做得不對了。”
解縉這話讓曾棨眉頭微皺,
心中正在措辭如何應對。 那邊常繼祖卻惱怒了起來,你這解縉心眼竟然如此之髒!
解縉是文淵閣七人組之首,文壇領袖,此時直接當著眾人說曾棨做的不對,此後曾棨在文壇中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再去參加春闈,哪個當主考的會冒著得罪解縉的風險錄取曾棨?
這小小的一句話,分明是斷了曾棨的前途!
自己找一個狀元容易嗎?你這一句話就給毀了?那我特麽能慣著你?
常繼祖心中一動,計上心來,竟然直接放聲大哭。
這一哭,卻把在場眾人都給嚇一跳,楊榮急問道:“世子因何哭泣?”
常繼祖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哽咽著說道:“我到也不為別的,就突然想起了前朝的翰林修撰王艮,果然不愧為解公口中的大丈夫也!”
這話一出,解縉的臉立刻黑的跟鍋底一般。
楊榮也暗叫不好,常繼祖這話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打解縉的臉。
要知道自從解縉被朱棣安排入閣之後,王艮之死就再也無人敢提起,畢竟當日與王艮約好一同赴死的,除了解縉之外,還有竟有金幼孜、胡廣眾人,而現在這幾人都已經成了朱棣的內閣成員,深受朱棣的信任。
常繼祖這話不但得罪了解縉,傳出去就連金幼孜、胡廣的臉也給打了,這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楊榮心急,趕緊想著把話題給岔開。
“世子且不要悲傷,咱們還是先看看兩位江西才子作詩如何?”
常繼祖頓時止住了哭聲,神色平靜的說道:“還請出題。”
楊榮看了看解縉的臉色,知道此時讓解縉出題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抬頭向窗外看去,卻正好看見一樹梅花開放。
於是說道:“你二人就以梅花為題,作詩來看。”
下人將兩張幾案搬到兩人面前,準備好文房四寶。
兩人席地而坐,各自持筆。
常繼祖湊到曾棨身邊,低聲說道:“此事關乎你前程,莫要容情!”
曾棨點點頭,手中筆雲筆如飛,竟然絲毫不用想,就直接寫了一首詩出來。
而那邊的劉敬也絲毫不慢,成詩的時間與曾棨相差毫厘之間。
楊榮正要讓仆人去將兩人詩作呈上來,卻見兩人筆不停歇,竟是又繼續寫了下去。
這下楊榮來了興趣,看來這兩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對於對方的了解也挺深的,這是怕一首詩壓不住對方,索性多寫幾首。
楊榮此時也不急著看詩,只是看著兩人運筆如飛。
而解縉卻依舊是黑著臉。
又過了一刻鍾,兩人竟然絲毫沒有停筆的意思,這下全場人都徹底呆住了,這兩人的文思敏捷到這樣的程度嗎?就這一刻鍾,起碼寫了七八首!
而且看兩人這幅架勢,甚至還要寫下去。
有好奇的人湊了過去,在兩人紙上看了一眼,卻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退回之後,旁人詢問兩人詩作如何,那人搖搖頭,嘴裡隻說了一句話:“此二人才華非你我能及也,我等做一首佳作已是難得,而此二人之作,首首皆是精品,從此我是不敢再寫梅花了!”
常繼祖在一旁冷笑,學霸的世界你們根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