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1.13
不熟悉的天花板,又是不熟悉的天花板。
不愧是我,已經習慣得可以開眼一秒鍾就把控住情緒。
那麽這一次又被賣到哪裡去了?又要從哪重地獄開始爬回地面?
“啊,好想回家。”
不知不覺已經掙扎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一開始完全出於熱情來到特斯德,沒打算會待這麽久。知道自己回不去,也隻想在摸索中平穩地找到回去的路。但俗話說,世事當真難料。先是被怪物襲擊,然後到被賣到奴隸場,再被轉賣到雜劇場當豹子頭,又被莫名其妙地打包到地下組織,如今又是一個嶄新的地方。這般過山車一樣的經歷,能預想得到便是神了。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再有耐心都有個極限。
“姑姑不知道怎麽樣了?”
唯一願意收養我的姑姑,也是現實世界唯一個可能擔心我的人。當然,我覺得這個擔心的狀態她也不會持續很久。畢竟那個人心大得很,前任丈夫出軌一年沒回家能夠不管不問。直到前任丈夫跪著求她簽離婚書,她才發現頭上長滿了草。放在妻管嚴的現代中國,當真是個罕見的女性。
話說回來,其他人怎麽樣了?
那個泰格居然會來救場,這是我打死都想不到的。不過從他的話來看,他是為了畢麗媞而來。為了愛人背叛組織,面對著那個恐怖如斯的首領隻身殿後,想象一下那個畫面便覺得泰格拉滿了逼格——泰格,真男人。
不過那是個揍小孩子連眼皮都不動一下的人,我非常不想接受他的幫助。他救的是畢麗媞,我們只是順帶的,歸根到底我們是被畢麗媞所救。
這麽一想心理平衡了不少。
畢麗媞和泰格,兩人之後怎麽樣了呢?
說實話,從我的感覺看泰格不可能打得過賊窩首領。留著殿後的泰格凶多吉少,而沒有跟著我們逃跑,返回建築內部的畢麗媞也難有善終。畢麗媞心腸如此善良,沒有善終實在不公平。
“好人有好報”是童話,“好人不一定有好報”才是現實世界。
噠噠,輕敲之後房間門被打開,進來的是阿玉。
“阿溯,你終於醒啦!”
阿玉笑得燦爛碎步跑過來。
能見到熟人至少說明那個時候的逃跑成功了,但聽著這語氣,我到底睡了幾天。
“這裡是哪裡?我失去意識多久了?”
“你昏迷了2天有多了,然後這裡是城池護衛保護著的旅館。在得救之後,我們和建玉被送回了各自的家,阿溯則被送到這裡修養。”
才2天,換算做一般的故事主人公差不多有2個星期的感覺吧。
“建玉是誰來著?”
“啊對了,阿溯不知道。阿鄉,他的全名歸方建玉,歸方是姓氏、建玉是名字。這樣的名字很少見吧,據說是長壺島附近才有的命名風格。”
這倒是讓我吃驚了。
這個世界有點歐美風,我還以為約定俗成不存在“東方大國”之類的設定。姓氏各處有異不討論,這個命名方式和姓氏名字的順序就很國風。長壺島這個地名也是,正常來想不應該被稱為“Long Pot(長壺)”的發音嗎?實際上卻是單字發音,像極了中文的發音形式。
結論,我可能不是第一個來這個世界的中國人。
“阿溯好像不怎麽吃驚啊?是聽過類似的名字嗎?”
“啊、啊,其實我的名字和阿鄉也差不多。
哈哈哈,世界還真是小。” 阿玉的眼睛閃耀著金光:“果然!我就覺得阿溯很像長壺島的人!”
“一路上聽到過不少人這麽說我,長壺島的人有那麽出名嗎?”
“那是當然啦,長壺島是太導師和最強勇者的故鄉,也是當下術式研究最發達的地方。即使不是術者,一般民眾也能從故事中聽說過才對的啊。”
即便你用這種“是個人都應該知道”的語氣和我說這樣,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突然想起來,禽獸首領也很在意我是勇者候補的事情。以他的口吻,審判之神的庇佑似乎有超高的價值。不熟悉地方文化的我不知道很正常,但若當時還有醒著的孩子也聽到了這個事實,我接下來是不是會很危險呢?
“玉、咳咳,說起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之前取的名字只是為了隱藏身份和平等合作,平安無事的現在得按原來的身份稱呼。敢問小姐的芳名和兄長的貴名。”
“不、不用這麽拘謹啦。”
阿玉先是拉長嘴,隨後恢復成正經的臉,捏起裙角行禮。
“見過閣下,小女名為梅裡斯·埃斯瓦爾,小女的兄長名為諾修斯·埃斯瓦爾。”
哦,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生活,這種名字聽起來倒是很順耳。等等,埃斯瓦爾?
“埃、埃、埃、埃斯瓦爾莫非是——”
“不錯,小女正是埃斯瓦爾城主古雷·埃斯瓦爾的次女,而兄長是古雷·埃斯瓦爾的次子。”
城主主族,相當於古代分封諸侯王的直屬親族,還是諸侯王的親生女兒……真尼瑪,這不是超級大貴族嗎?
啊,這麽說那個二貨阿金是城主主族的公子,如果真的讓他混成下一任城主,這個地方怕是要完蛋了吧。
“失禮了!我、鄙人不知道翁主這等身份,之前多有得罪!”
PS:翁主和公子是漢朝用來稱呼諸侯王的兒女的稱呼。
“我說了不要這麽拘謹……”
看上去阿玉,梅裡斯翁主不喜歡我謙卑的態度。望著快軟化成煎蛋的雙眼,我隻得加把勁哄她開心。
“身份的差距還是要注重的。但假如翁主真的不喜歡,在沒有人的地方我就用普通的方式接觸,這樣可以嗎?”
“嗯嗯!沒問題!”
梅裡斯學起我豎起大拇指。由穿著華麗有沉重的服裝的翁主做這樣的手勢當真很突兀。
“那麽翁——”我瞧了一眼梅裡斯後迅速做出改變,“梅裡斯,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
“嗯嗯,問吧,溯的問題我一定想辦法回答!”
“梅裡斯有聽說過‘審判之神的庇佑’嗎?”
“肯定啊,那是傳說中的太導師持有的庇佑。”
從梅裡斯的方應看,她並不知道我持有。
不過話說,又是太導師啊。
“‘審判之神的庇佑’在現在很罕見嗎?”
“嗯,因為審判之神波滋神是‘滋級’神靈裡面最高級的一位,很少會眷顧人類。據傳說記錄,這個庇護在太導師伊格·遊霖之前上千年沒有人獲得。自太導師逝世至今,百年時間內也沒有持有者出現。”
這麽看確實很罕見,但賊窩首領那麽饑渴地強求,我感覺還有其他理由。在場的其他人也說過“貴族坐不住”之類的話,我不認為僅僅因為罕見就有這般反應。實際持有的我用著也被人按著摩擦,可見庇佑這東西對實力的加成不多,僅僅比一般人強一點點不可能威脅到滿城護衛的貴族。
“審判之神的庇佑還有什麽其他寓意嗎?或者驚天動地的傳聞之類的?隱藏著可以覺醒的力量之類的?”
再深一層的話題對於未涉世事的小孩子來說很困難。面對我的疑問,梅裡斯歪著頭冥思苦想憋不出答案。
“我也只是隨口問問,梅裡斯不用太在意。”
沒能回應期待的梅裡斯沮喪地皺起眉頭。
“嗯,阿溯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了,想問也暫時想不出來。如果梅裡斯之後有行程,不妨早點回去。”
“這是想我快點走的意思嗎……”
這小孩的情緒也太容易陷入消極了。
我急忙搖頭否認:“不不,我只是擔心梅裡斯。畢竟是埃斯瓦爾的翁主,應該有不少重要的事情。看到金、梅裡斯的哥哥大人沒來,想必現在也不是悠閑的時候。”
“並不是,今天是休息時間,只不過哥哥的學習成績和態度都十分惡劣。”
居然要補課,這城主的孩子還有救?
最大的問題來了,翁主很明顯不想走,然而我實在找不到能和翁主聊下去的話題。
“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想問阿溯。”
“嗯嗯,但說無妨。”
“阿溯說過,如果從那裡出去,就找個機會成為正規的術者學習術式,對吧?”
我連綿點頭:“確實有這麽回事。”
這是我當下唯一的心願。
“那麽,溯想不想當我和哥哥的貼身護衛?”
“護衛?這又是為什麽?”
“成為城主主族的貼身護衛,會在主城內賜予房間,屆時阿溯可以和我們一起跟老師學習術式。我向父親大人請示過這件事,父親大人表示為了答謝我和哥哥的救命恩人,他會批準這份差事。與此同時,他可以破例讓阿溯以‘貴族’身份登記術者信息。就是不知道阿溯願不願意……”
哇,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既能跟教城主主族術式的術者老師學習,又能成為萬人之上的貴族,正常人絕對會不假思索地答應。
但是我這麽幸運真的好嗎?這樣太奇怪了吧?我的運氣應該是那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厄運才對啊?
習慣了不幸的自己反而陷入迷茫狀態。
“果然不願意嗎?”
別,用這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實在很影響思考。
首先答應是肯定去的。如果因為害怕前方多災多難就止步不前,才是真正的撿芝麻丟西瓜。只不過腦海裡突然閃過一群人的嘴臉,我還有些想處理的遺憾。
“容我接受這份差事。”
梅裡斯瞬間心花怒放:“真的嗎?我馬上跟父親大人報告!”
“但是,梅裡斯,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準備?”
“對,我之前在一家名為科瑞特的雜劇場工作,被突然拐走之後負責的工作一度中斷。男人做事不得虎頭蛇尾,自己的工作便要負責到底,即使升遷也要先處理好交接問題。所以我希望梅裡斯能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回去劇場,期滿之後我會準時出發到梅裡斯的身邊做你的貼身護衛。能允許我的任性嗎?”
“來我的身邊,嘿嘿。”
梅裡斯傻笑了一會。
“沒問題,我想父親大人也不會有意見,我這就去替你安排!”
“謝謝你,梅裡斯。”
就這樣,我接下了主城兒童護衛的職責,並收拾包袱返回科瑞特進行離開前的安排。
——T1.15
兩匹身著銀色盔甲的獨角獸,掛滿裝飾十個人也坐得下的大型包車,放在劇場所在的區域非常搶眼。駕駛的是一位穿著盔甲、頭髮半白的中年護衛,此外還有兩位獨立乘坐馬匹的護衛與我們同行。不知道的肯定以為裡面坐著的是皇親貴胄。
不錯,在豪華包車內裡面坐立不安的人,便是我。
自接下梅裡斯的工作兩天,今日我從內城區的醫院出發回南城口區。豪華馬車從城內一路飛奔到達目的地,包車停在了劇場大門前。因為台階較高,而我的腿短,中年護衛親自為我打開車門,提供左手讓我扶著走下包車。
“那麽,阿溯閣下,我等將在四個星期後於此靜候。另外,這個是與我等聯系的導具。關於阿溯閣下的事情,梅裡斯翁主殿下已派遣人聯系劇場內部人員。如有任何不適或危險情況,請使用它及時聯系我等。我等必會以最快的速度前來助駕。”
“感謝諸位的照料,期待再見到你們的一天。”
接過遞來的迷你鏡子,我把在車上想了一路的台詞順暢地說出口,盡可能顯示自己的教養。
護衛緊緊地目視著我的背影,乃至我走一步路都要注意不能歪。
第一次穿越這個門口的時候,自己還是衣衫襤褸、今天不知明天事的奴隸,再一次走過已經物是人非。這不,身上衣服的質量也遠超從前,所以應該說是物非人也非。
人生會發生什麽當真難預料,結局是喜是憂僅有蓋棺之時才能界定吧。
科瑞特劇場的門口,全體伶人以及劇場的管理者排成兩條長列隊,待我走進的同時撫胸深鞠躬迎候。
“科瑞特,恭迎阿溯大人光臨。”
劇場的人叫我阿溯,而不是溯,說明翁主確實找人聯系過劇場。
仿佛一夜暴富之後,之前的老板和同事變成了自己的新式舔狗般的場面。周圍的熟人突然變得謙卑,我壓根習慣不了。尷尬至極,我控制不住情緒兩臉通紅。
梅裡斯到底對他們說了什麽……
“不、不用如此大陣仗,當我是從前的伶人便好。”
獸皮大叔恭敬地回應:“這可不行,伶人何等低賤,恢復貴族身份的阿溯大人怎麽能與他們同列。”
恢復貴族身份?又是什麽路徑發展才變成這個說法?
“現在還沒有進行正式的登記,從身份上我還是普通平民。何況曾幾何時我也是伶人,本是同根生,自然不能輕視曾經的同伴。”
“阿溯大人教誨的極是,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多說。那麽阿溯大人這邊請,鄙人已經做好了迎接大人的家宴準備。”
“不,我返回劇場按著以前的生活就行。”
這麽一句話,大夥臉上滿布著疑惑和不可思議。
“這、這是何意?是嫌棄鄙人的準備不夠全面嗎?有什麽要求大人盡管說!什麽都可以!要是被翁主殿下得知我等虧待了大人,可是科瑞特一生難以洗去的汙點!”
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看見獸皮大叔露出敗犬般的表情,悲壯的神情舉止深深地刻畫在腦中。再富的商人在貴族面前也要化作哈巴狗,平民和貴族之間的關系便是如此。
不過我完全沒擺設身份的興致,之所以回來是為了處理掉遺憾。不是以什麽貴族身份,而是單純作為奴隸伶人的溯度過有限的時間。
為此,我不希望他們對我的態度變化太大。
我思索了一會作答道:“劇場主誤會了,其實這是梅裡斯翁主殿下的意思。”
“啊?翁主殿下嗎?”
“不錯,翁主殿下讓我在前往城內之前,以伶人的身份將原本的工作交接處理好。如果我是個玩忽職守、沒有責任心的人,翁主殿下也不好替我進言。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還是從前的伶人,住的地方也按從前即可。劇場主無需勞師動眾,也請告訴伶人們無需過度在意身份。”
“哦,原來如此。”
“艾薩,既然是翁主殿下的命令,我們當然要順從。”
“但這樣真的好嗎?布雷姆娜。要是怪罪下來……”
想起來一直以來都以獸皮大叔、獸皮夫人或者主人稱呼,獸皮大叔夫妻的名字我還是頭一次聽見。
“無需在意,如有問題,交由我和翁主殿下商量即可。”
我把“有必要交涉由我來”這顆定心丸送給劇場之主艾薩,讓他放心下來。
猶豫了許久,艾薩終於肯點頭。
“那麽鄙人恭敬不如從命。”
——T1.15
解散了伶人回去日常訓練,艾薩夫妻繼續和我糾纏家宴的問題。兩隻頑強的蒼蠅,不答應是不可能停下的了。逼於名為煩人的淫威,我答應了吃飯時間會接受他們的款待。
從煩人的夫妻倆那解放,我急匆匆地趕往訓練場。
我不在的四個星期裡,訓練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是高危的“死亡組”場區被整體拆除,從前的道具大部分不見了,換來的是畫著場地線的空地。然後人員的練習也沒有以往拚命的氛圍,出現了許多在一旁看劇本默念的人。
“表演組”的訓練場是為數不多保留完好的區域,那邊的人和道具倒是沒有什麽改變。
此外,繞著訓練場放著旗子、木板、假山、錘子、巨斧等各種演出道具,還有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奇怪盒子。道具是正規的道具,而不是我製造的土製品。
“變化真大啊。”
我注視著變化發出感歎。
“‘紐斯達’,恭迎領隊回歸!”
在訓練場搭起的舞台上,隊員們模仿我曾經設計的場景做出演出。是我在奴隸場第一次演出時的場景,有點懷念。牛頭人卡托和獅子人萊恩的身形較大沒有站立在希克斯的手上,而是在一旁單膝下跪。五隻手上站著阿瑞、格琳、亞蘿、溫蒂和蘇希,原本我站著的手臂則空了出來。
我的雙目看到曾經的自己站在了該在的地方,不得已眼眶濕潤。
“我不在的時候大家都沒事吧?”
卡托露出自信的白齒:“那是當然的了,大哥不在我有好好守住‘紐斯達’!”
“正如傻牛所說,一切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大事件也在格拉爾大哥的協助下解決了。”
格拉爾,看來有好好研究我的線索,當真得感謝他。
“老板!”
“姐姐,不能這樣!”
格琳從天而降撲在我身上,因為體重差距我被撞倒在地面。亞蘿迅速飛過來拉扯格琳的手臂,讓我好做一會兒喘息。
“啊?為什麽?好久不見老板有點想念,親近一下不過分吧?”
這不,把我的頭親近出包包就很過分了。
“你們兩個都夠了。”
希克斯用粗大的手臂吊起打鬧的兩個人。
“希克斯大哥,好久不見。”
“溯,我知道強者不會就此死亡,一直靜候你的回歸。”
強者,這是希克斯願意聽我話的理由。
說實話,我並不清楚自己強在哪裡,至少不覺得自己的實力能入近乎無敵的希克斯的法眼。在我見過的人裡面,能感覺到希克斯是最強的一個,連那個賊窩首領也比不上他駭人的氣魄。這樣的希克斯為什麽叫我“強者”呢?
“真過分,是不是把我忘了?在溯的眼裡,我就是那種有利用價值才會放在眼裡的女人,嗚嗚嗚……”
希克斯的背後,木桶裡的菲茲假惺惺地哭訴。
“怎麽會呢,你是最不需要當心的一個,我這可是信任著你呢。”
“哎,我明明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我笑了笑:“是打括號的弱不禁風和打雙引號的女子吧。”
菲茲滿臉黑線,俯下身體舉起拳頭:“哦,好久不見,其他地方沒成長,膽子倒大了不少。”
“開玩笑的啦,菲茲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
菲茲表情放緩,微微一笑。
“真的好久不見。”
“嗯。”
從奴隸場至今,從人魚姐到菲茲姐,她本人都沒有變化。說不上很強的菲茲,見到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我總覺得自己無法勝過她。當然,作為交心最久的友人,我無法想象與她敵對,自然不需要考慮實力問題。
“領隊,歡迎回來。”
和其他反應過度的人不同,溫蒂和蘇希只是普普通通地打了個招呼。
“你們都還好吧?”
蘇希笑著回答:“我沒事,領隊不在的時候,溫蒂一直有好好照顧我。”
我表情僵硬了一下,從這句話裡我聽出了別的含義。這是姊妹情,這是姊妹情,我多次勸告自己別想太多。
大夥打了一圈招呼,僅剩最後一人。
阿瑞呆呆地站在舞台,沒有下來的意思。阿瑞表情平淡,但我一眼能看出只是裝出來的。因為他最誠實的狐耳,正在微微的抖動。不過既然本人沒有立即訴說,還是晚上回宿舍再處理吧。
“大家湊過來,聽我說一件事。”
我環視一圈成員,靜靜地訴說起窩在心中的話。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我將在四個星期後正式離開劇場,進入內城生活和工作。正如大家知道,跨越城門不是容易的事,出入十分麻煩。而且我下一個工作有點特殊,離開職位也有困難。所以,這次走了,我應該很難再回來。”
除了希克斯以外的成員露骨的失落。
“我知道成員裡面,長期習慣依賴我的人不少。所以自己不在的日子,我是十分擔心。但是今天的我看到了大家全新的面貌, 在沒有我的時間裡大家也茁壯成長,我很是欣慰。恭喜各位,你們成長了,脫離了孩童的行列。”
注意到我的視線,格琳和亞蘿苦笑著用小爪摸著腦袋。
“確認了大家能獨立自主,我也能更加放心地離開,去追逐自己的目標。不過大家放心,即使我不能親自前來協助,我依舊會用其他手段默默支持各位。所以,不需要可惜我的離去,不需要掛心我不在的未來。大家的未來一片光明,我也絕不會讓它暗淡。夜空中能獨立閃耀出最亮的光芒,這才是我許願的‘紐斯達’。”
這段話我說的特別流暢。
決心成為梅裡斯他們的護衛,意味著需要和過往的人們道別。為了不顯得突兀又不顯得悲傷,我花了很長時間構思合適的詞語,用這個世界的人族諾瑪語盡可能柔和地表達出來。
說不傷心是假的,如果他們完全不傷心,倒是輪到我覺得自己沒有價值而自閉。我希望的是健全的悲傷,不拘泥於過去,迎接悲傷的現狀繼續前進的意識。
沒問題,他們的話肯定能做到。
卡托發出抽泣:“大哥……居然為我如此擔心。”
額,真不好意思,其實剛才的話是說給舊成員聽的。不過也沒差,卡托和萊恩已經成為了“紐斯達”裡忠誠的一員,我應該一視同仁。
“總之,這些話各位記在心裡。在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做好最後的工作,也請各位打起精神配合。”
“好!!!”
大夥的回應震蕩全場,仿佛在借機宣泄出憤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