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說道:“昔日商君頒布秦法的時刻，秦人不相信法令，直到徙木立信，秦法的威嚴才豎立起來。大秦能走到現在，就是因為軍功受爵，只要殺死一個甲士，就可成為公士，就可獲得一百畝耕地，這是秦國強大的根基。”

“仲父呀，若是有一天，君王許諾的賞賜，沒有給予將士，君王欺騙了將士們，將士們會如何！”

呂不韋歎息道:“到了那時，秦國威嚴喪失，民眾不再相信君王，輕則是軍隊兵變，殺死君王;重則是國家破滅，大秦滅亡！”

趙政點頭道:“人無信而不立，國無信而不昌。昔日，秦昭王的時刻直接欺騙楚懷王，導致楚懷王死在秦國，天下人皆是怨恨秦國，覺得秦國是虎狼之國，秦滅六國的腳步慢了很多！”

“昔日長平之戰，白起擊敗四十萬趙軍，可謂是厲害至極，只可惜他詐降而坑之。坑殺四十萬趙軍之後，反而激起趙國的抵抗之心。在邯鄲的時刻，秦軍屢攻不克，等到援軍到來的時刻，裡應外合之下，秦軍慘敗，損失巨大！”

“寡人時常想著，當初若是白起學了仲父的義兵主張，不再坑殺四十萬趙軍，而是把他們押到邯鄲城下，威脅著趙王;又是用二王三恪之禮，禮遇趙王。說不得，邯鄲會投降，趙國會投降！”

“那時，秦軍可趁機南下，三年內可滅魏國，韓國。五年可滅楚國，五年滅齊國，兩年滅燕國……說不得到了現在，秦國早就王天下，大一統了。”

說著往昔的事情，趙政滿是懊悔之色。

歷史無法重演，卻是能不斷假設。

假設過去的種種，假設過去的無限可能，假設過去的諸多演化。

白起在軍事上堪稱是一流，可在政治上只是一般。

呂不韋說道:“大王，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說他了！”

趙政說道:“是呀，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再說這些也是沒有意思了。那就說近在眼前的事情上，丞相派遣張唐前往燕國，是為了加強燕國與秦國結盟。可甘羅倒還是好，直接狐假虎威，出賣燕國，獲得趙國七城。”

“經常賣朋友，誰還敢相信秦國的信用。以犧牲秦國的信譽為代價，獲得七個城池，秦國虧大了。這也是甘羅必死的原因。”

外交，是服務於政治。

各種外交政策，是為了達成政治目的。

可甘羅倒是好，直接讓政治服務於外交。

雖然燕國的戰績很差，經常敗給趙國，可畢竟著盟友。只要是燕國出動，就能牽製趙國的部分兵力，就是有戰略意義。

呂不韋點頭道:“臣知之！”

趙政點頭道:“仲父呀，過去的時刻，秦人無信，可現在要努力建立信用，一個不講信用的國家，是無法長久的！至於張唐，若是想要去燕國，為何要直接走趙國，可以走魏國，進入齊國，直接從齊國進入燕國！”

又是交談片刻，呂不韋離去了。

離去之後，呂不韋改變著外交政策，直接微調某些策略，同時告知某些人。

秦國不接受趙國的河間七城，至於與燕國的盟約，依舊友好。

同時，雙方在交換著人質，燕太子丹離開燕國，前往秦國;秦國的張唐也是離開秦國，前往燕國。

雙方交換人質。

馬車在響動著，燕丹也是到了鹹陽城。

在侍從的引領下，燕丹走入大殿當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軀，面孔帶著莫大的威壓，令人不由的敬畏。看著其容貌，與昔日在邯鄲城的那位質子，頗為類似。

那時，他是燕國太子，地位高高在上;可趙政，

只是秦異人的兒子，地位一般。可幾年後再次見面，趙政成為秦王，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存在，地位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

他還是燕國太子，地位一般般。

燕丹上前，直接跪拜道:“下國太子，拜見上國天子！”

言語當中極為謙卑，沒有身為太子的傲氣。

燕國國力弱小，這些年又是連續敗在趙國手中，多次戰敗，多次丟失城池，讓燕國的說話底氣越來越是不足。此刻，只能是謙卑的拜見秦王，好似奴仆在拜見著主人，兒子在拜見著父親。

秦國需要燕國，需要燕國在北方牽製著趙國，哪怕只是象征意義;

同樣，燕國也需要秦國牽製趙國，讓趙國不能全力北上，不能全力滅燕國。

趙國丟了晉陽之後，很多精華的部分丟失了，只能進攻燕國彌補自身的損耗。燕國屢戰屢敗，能堅持到了現在，一方面在於燕國在南方設立的長城，防禦強大。一方面就是，秦國在牽製趙國。

端坐在上方，趙政高高在上，俯視著燕太子。

看著這位昔日的玩伴，卻是想到很多的東西。

秦國與燕國結盟，好似後世的德國與意大利結盟。

燕國的戰鬥力太差，有些拖後退的感覺。

只可惜，燕國再為拖後退，也要捏著鼻子帶著這位小弟。

哪怕這位小弟只是高叫六六六，也是要帶著。

此刻，他沒有起身下去，做出親近的樣子，而是依舊高高在上，似乎目中無人的樣子:“燕丹呀，到了秦國就好好住著吧。若是有事情，可詢問典客……”

說著，起身離去。

只是交談一句。

燕丹跪在那裡，臉色羞紅著，感覺到了屈辱。

趙政呀趙政，你太不講究情面了。

昔日在邯鄲城，我們還是朋友，我們還是親近之人，一起去女閭欣賞美人，可現在……

燕丹站起身來，就在這一刻，一個官吏上前道:“燕太子，這邊走吧！”

言語沒有一絲的尊敬！

……

趙政起身離去，回到後殿當中。

翻閱著諸多的竹簡，還有紙張，仔細的批閱著。

到了現在，秦國依舊是竹簡與紙張混合使用，紙張方便民眾，可竹簡也沒有被淘汰。

在很多貴重的書籍，還是用著竹簡。

翻閱著竹簡，也有濃鬱的厚重之感，比起書籍有逼格。

批閱著奏折，大約是兩個時辰後，奏折批閱完畢。

趙政站起身來，活動著筋骨，思索著秦國的局勢，還有天下的大局。

秦滅六國，已經是秦國的國策，只是前面的幾代君王因為諸多的原因延誤了，到了現在，他卻有了實現的可能。

長期的進攻當中，趙國失去晉陽，失去太行山以西的地區，變得越發虛弱;魏國，韓國等，也只是領土縮小了很多，越發的衰落。楚國也只是縮小在淮泗區域，越發的虛弱;齊國還是虛弱當中，自保為主。

接下來，秦國的策略是攻擊韓趙魏，拉攏楚國，齊國，燕國等。

至少要讓後面的三個國家，處在中立當中。

或者說，即便要支援，也會因為內部的爭吵，動員的遲緩，錯過救援的時機。

到了如今，秦國在盡量避免，長平之戰那樣的持久戰，持久戰下，敵人吃不消，秦國也是吃不消;同時，要避免邯鄲之戰那樣的攻堅戰，盡量將敵人消滅在野戰當中。

這些年來，秦軍的進攻戰，往往是短促而快速，出兵到了戰爭結束，只是短短三個月而已，不會拖延太長的時間。

隨著秦軍後勤補給的提升，還有軍醫的普及，導致秦軍的非戰鬥減員，陣亡率等也是在不斷下跌。

秦軍又是訓練著騎兵，騎兵數量達到三萬多，這些騎兵裝備精銳，戰鬥力強大，已經可與代郡騎兵一戰。

準備很多，可想到明年的東郡之戰，還是心中忐忑著。

秦國以一國之力，對抗著六國，乃至是三國還是很吃力的。

秦國也想要一個一個打，只可惜六國也不傻，進攻一國的時刻，其他幾個國家必然救援，形成打一國，攔一國，夾一國，還有幾國窺視的局面。

很快，侍女送上食物。

趙政吃著食物，開口道:“越清呀，今天我遇到了燕太子丹！”

越清站立在旁邊，微微呆愣，還是說道:“燕太子嗎?我已經忘記了他！”

從離開邯鄲城，回到鹹陽城，已經過去七年之久了。

越清已經忘記昔日這個主人。

至於燕丹，也是忘記昔日這個歌女了。

對於權貴而言，養一群歌女，好似後世的富翁養寵物一般。

燕丹為太子的時刻，送了某些人美女，某些人也是回贈著，這樣的小禮物很多時刻彼此都是忘記了。

趙政說道:“燕丹很是狼狽，有求於我秦國！”

越清說道:“太子丹，不如大王仁慈。昔日，燕丹宴請一個賓客，歌女前去勸酒，賓客不喝酒，燕太子直接下令，斬斷那個歌女的一個手掌。那個賓客依舊不喝酒，又是斬斷歌女的一個手掌。直到第三個侍女上前，戰戰兢兢的勸酒，賓客才喝下酒！”

“大王就仁慈很多，宴請賓客的時刻，也不用歌女勸酒，能喝下就繼續喝，不能喝就是放下酒杯，歌女們也是安全無憂！”

趙政問道:“我秦法固然殘酷，可只要不是逃亡，群盜，或是謀反，多數不會處死的，反而會保證民眾的生命安全。很多時刻，只是罰錢罰盾而已。這些年來，征伐徭役的時刻，也是給予足夠多的錢財。”

“只是沒有想到，燕丹這樣懦弱之輩，竟然也是如此凶殘，惡待自己的子民！”

越清說道:“在秦國，幾位大王去世的時刻，也只是製作成陶俑將士，用來為大王陪葬。秦國的權貴去世，陪葬品高低不一，也沒有人殉。在祭祀白帝的時刻，也是用著牛羊豬為主，不用人祭。”

“可在燕國，還有著人殉人祭。我的一位姐妹曾經說過，燕國貴族去世後，往往有著親近的歌女，奴隸等用來殉葬，少的為十幾人，多的為上百人。每遇到大事情的時刻皆是要以奴隸，祭祀祖先！”

趙政歎息道:“沒有想到，燕國這樣的野蠻，這還是召公的後人嗎！”

越清說道:“還是大王仁慈，自從跟隨大王之後，大王厚待妾身，妾身時常感激大王的恩情。只是我也年紀大了，不能服侍大王了，請求大王讓妾身出去，出去嫁人！”

說著，跪在地上請求著。

趙政看著這一幕，神情頗為複雜，問道:“你可有喜歡之人！若是有，我可以賜婚！”

越清臉色羞紅，說道:“有！”

趙政好奇道:“那是誰?”

越清說道:“妾身喜歡上一人……”

開始說了起來，喜歡上某個宮人。

此刻，秦國的王宮，還不是後世的皇宮。

在後世的皇宮當中，皇帝、皇子，太醫，侍衛等少數男子之外，其他侍奉的男性仆役皆是太監，皆是給閹割了下體，為防備淫亂后宮。

可在大秦，已經有了宮刑，用來懲罰著某些罪犯。

在秦宮當中，侍奉著君王，王后，還有諸多夫人，公子等貴族的的宮人，多數沒有被閹割下體，都是完整的男人。

秦國王宮當中宮人，只是指皇宮之內任職的官員，並不一定是太監。

只有特定的宮人，被稱為宮閹，這是真正的太監。

在這裡長期相處之下，宮女與宮人、侍衛等有了感情，還有一些宮女嫁人。

趙政說道:“恭喜你了，我正好給你送出一分嫁妝！”

不久之後，越清嫁人了，嫁給一個宮廷官員。

趙政也派遣侍從，前去送上禮物。

身邊又是有新的侍女，照顧著起居，只是趙政卻是感覺不適應。

夜晚的時刻，床榻之上戰鬥在繼續，不知持續多久後，戰鬥結束。

趙政躺在床上，撫摸著女子的肌膚，陷入回憶當中，神情有些憂鬱。

羋文的臉色潮紅著，說道:“大王，似乎不開心！”

趙政點頭道:“是有一點！越清嫁人了，我感覺有些失落。她陪伴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她存在的時刻沒有感覺到什麽，可她離去的時刻，卻是有淡淡的失落之感。”

羋文笑著說道:“大王呀，越清已經年紀大了，該嫁人了，總不能在王宮當中陪著大王，孤獨終老吧！若是大王喜歡越清，當初的時刻，可以直接收了她！”

趙政說道:“不是這樣的，只是君王的佔有欲作祟而已。君王想要佔據所有的美人，所有的美人都是喜歡自己，然而一切皆是不可能的……是我的心態不好。很多時刻，要學會放手。”

強大的君王，皆是有龐大的后宮，

不說其他人，僅僅是他的王宮當中，就是有美人在上千人之多。

這麽多美人，皆是上上之資。

容貌差的，也無法進入鹹陽宮。

難道這些美人，見到一個就是啪啪一個，他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

很多宮女年紀大了，也該放出去嫁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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