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遠去的馬車,呂不韋說道:“若是秦國進攻魏國,可能趙國會出兵,最好是派遣張唐前往燕國為丞相,讓燕國在北方製約趙國;同時,大王可派遣使者,前往齊國,勸說齊王中立,不得救援魏國!”
“只要趙國不出兵,齊國不出兵,就可輕易破魏!”
趙政說道:“仲父看著去辦吧!”
呂不韋說道:“臣,謝過大王知遇之恩!”
呂不韋召見張唐,想要讓張唐前往燕國來擔任國相,用來加強與燕國的聯盟。
張唐說道:“我曾經替秦昭襄王攻打過趙國,因此趙國怨恨我,曾揚言,誰要逮住張唐,就賞他百裡方圓的土地。現在前往燕國必定要經過趙國,我不能前往,請您寬恕。”
呂不韋沉默著。
不好逼迫他前往,再三苦勸,張唐始終都不同意,呂不韋無奈,這才命令張唐退下。
稍後,十二歲的甘羅前來拜見呂不韋說道:“丞相,我願前往,說服張唐前往燕國!”
呂不韋笑著說道:“羅呀,你太小了,你僅僅是十二歲,長大了再說其他。”
甘羅不甘心道:“大王在十三歲成為秦王,治理國政井井有條。長安君也只是十三歲,就是前往南郡為縣令。我為何不行!您為何不讓我去試一試呢?為何不由分說便呵斥於我呢!”
呂不韋他點了點頭,說道:“好,那你去吧!”
稍後,甘羅拜見張唐,說道:“我奉丞相之命,前來勸說君子!”
張唐說道:“你有什麽要說的!”
甘羅平靜的說道:“您的功勞與當初的武安君白起相比,誰的功勞更大呢?”
張唐說道:“武安君在南面挫敗楚國,在北面施威震懾趙,燕兩個國家,戰則勝,攻必克,奪城取邑,不計其數,我的功勞比不上他。”
甘羅又問:“當年執掌秦政的應侯范雎與呂不韋相比,誰的權勢更大?”
張唐說:“范雎不如呂不韋的權力大。”
甘羅接著說:“當年范雎想攻打趙國,可白起不去,結果白起被賜死。現在呂不韋親自請您前往燕國任相,而您執意不肯,我不知您將身死何地啊!”
張唐說道:“范雎借口殺死白起,遭到軍方厭惡,秦王厭惡。不久之後,范雎也是罷相,最後在封地去世。丞相貴為仲父之尊,大王對他信任有加,可他更應該謹慎用權。若僅僅是我不去燕國,就是殺死我,諸多的臣子如何看丞相,大王如何看丞相?”
“范雎敢殺白起,付出代價太大;丞相不敢殺我,只因不願意付出代價。我在秦國,丞相未必會殺我,可我去燕國,路過趙國,趙國必然殺我!”
有權力,這不是為所欲為的本錢。
為所欲為之輩,必然付出巨大的代價。
范雎忌憚著白起的功勞,將白起撤掉,最後白起死亡,這是秦王的主謀,可范雎卻是背鍋。
呂不韋會因為他不去,就是殺死他嗎?
不會!
甘羅思索道:“我願意前往趙國,勸說趙王不再殺君上!”
張唐笑道:“你若是能勸說趙王,不殺我,我願意前往燕國!”
甘羅點頭道:“我願意為君子掃清障礙!”
稍後,再次拜見呂不韋。
不久之後,甘羅以上卿的身份,前往趙國而去。
趙王說道:“使者,到了秦國所為何事?”
甘羅問說道:“大王,可聽說燕太子丹,要到秦國作人質?”
趙王回答說:“有所耳聞。”
甘羅接著問:“您聽說張唐要到燕國任相嗎?”
趙悼襄王回答說:“也有所耳聞。
”甘羅分析說:“燕太子丹到秦國來,說明燕國不敢背叛秦國。張唐到燕國任相,說明秦國不會欺辱燕國。燕秦兩國互不相欺,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想攻打趙國。來擴大在河間一帶的領地。大王不如先送我五座城邑,來擴大秦國在河間的領地,我請求秦王送回燕太子丹,再幫助強大的趙國攻打弱小的燕國。”
趙王思索道:“好,可直接將這些封地,贈送給呂丞相!”
甘羅得意洋洋的離去。
龐嬡勸說道:“大王呀,秦國無信用,甘羅小兒,只是為混騙大王!”
趙王沒有反駁,反而點頭道:“卿家言之有理,甘羅只是狐假虎威而已,只是學張儀的故事而已,可比起張儀卻是稚嫩很多,也是差了很多。至於秦人的言語,莪一個也不相信。”
“今日,割讓河間七個城池給秦國,可明天秦國打趙國很有可能!”
龐嬡微微愕然,說道:“既然大王知道,秦人無信用,為何還要割讓城池給秦人。”
趙王說道:“很多看似聰明的人,其實很傻;很多看似傻的人,反而很是聰明。君子一諾千金,昔日商君更是徒木立信,為的就是讓秦國官府建立信用。可到了後來,商君卻是欺騙魏公子卬,在會盟的時刻,直接用甲士殺死公子卬。這是秦人第一次失信!”
“張儀又是欺騙楚懷王,把五百裡說成五裡,這是秦人第二次失信。”
“長平之戰,趙軍投降秦人,可白起卻是欺騙趙人,直接將其坑殺,這是秦人第三次失信。”
“如果算上這次,算是第四次失信!”
“人無信而不立,秦國靠著騙人不斷獲得利益,會漸漸的把騙人當成習慣。假如予有一天,秦王許諾將士的賞賜,田畝,爵位等,無法兌現,有了較大折扣,欺騙了將士,將士會如何?”
龐嬡說道:“將士會憤怒,將士會生氣……然後也只能忍受了!”
趙王說道:“是呀,將士是弱小的,即便秦王欺騙將士,那又是如何?將士只能忍受著。可下一次大戰的時刻,秦軍不再有強大的戰鬥力,只要稍微遇到挫折,就是潰敗而去!”
“讓秦軍撤離虎狼之師,變為一觸即潰,只需要一場失信!”
龐嬡點頭道:“臣明白了,無信而不立!”
秦國很強大,沒有誰能擊敗秦國,能擊敗秦國的唯有秦國。
年輕人講究力,主要是以力服;可老年人卻是講究算計,靠著算計人為主。
同樣國家也是如此。
強大的國家,年輕的國家,往往是靠著強大的兵馬,靠著力量,征服摧毀敵人;反而是老年國家,衰落的國家遇到事情,最先想到的是陰謀和算計。要徹底毀滅一個國家,不是殺人放火,不是割地賠款,而是讓民眾的道德水平不斷下降。
具體言之,就是所有人都變得聰明,都變得不講究信用。
很多時刻,敵人越是狡詐,越是放心。
越是聰明人多的國家,內部就越是傾軋。他們的算計不是用在敵國身上,而是多用在自己身上,這樣的國家再強大,也僅僅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很多時刻,還沒開戰,他內部就要亂成一團。
開戰後略有小敗,投敵者數不勝數。
就好似衛國,衛國時刻誕生人才,衛國有一群聰明人,可等到蠻夷入侵的時刻,很多民眾卻是不想戰鬥,而是想著投降,讓君王駕馭著鶴去戰鬥。
秦國的強大,不在於軍功製,不在於函谷關的險要,而在於民風淳樸,可以駕馭。
可一旦秦國民眾不再淳樸,皆是變得聰明的時刻,也就是秦國滅亡的時刻。
後世的華夏,也就是有大量的傻子,舍棄高官厚祿,帶著部隊到山溝打遊擊。也只有傻子才會舍身炸碉堡,才會堵槍眼,寧可被燒死也不動彈,寧可被凍死也要血拚強敵,才能把華夏沉淪的命運當中,挽救歸來。
同樣,一群聰明人會舍身炸碉堡,會堵槍眼,會與敵人血戰嗎?
他們不會!
他們只會稍微遇到挫折,就是投降,就是當漢奸。
就國家而言,越是傻子多,越是聰明人少,國家越是強大;越是傻子少,而越是聰明人多,國家越發的危險。
故孔子說,無信而不立。
國家的信用,民眾的信用,比糧食,比軍隊還重要。
國家的信用,民眾的信用,是檢驗民眾是傻子和聰明人的試金石。
很多時刻,君王透支著信用,也是透支民眾對君王的信任,讓民眾不再信任君王,民眾變得聰明起來。等到了那個時刻,秦軍還能戰鬥嗎,還能擊敗強敵。
……
馬車在前進,甘羅在返回秦國的道路上。
路上,甘羅得意洋洋。
靠著三寸不爛之舌,直接讓張唐前往燕國,又是讓秦國得到河間的七個城池,同時張唐可沿著河間七城開辟的道路,前往燕國。
可謂是一箭三雕。
完美傑作。
同時,黑冰台傳遞著消息,很快消息傳遞到秦國。
秦王政看著紙張上的情報,臉色在鐵青。
“召丞相!”
很快,呂不韋出現了。
趙政開口道:“右丞相,你看著這個?”
遞過這個情報。
呂不韋心中咯噔了一下,大王一直對他很是信任,直接叫著仲父,可這一會卻是叫著右丞相,這是第一次。
大王也憤怒到了極點。
呂不韋翻閱著情報,說道:“大王,甘羅有著張儀之才,辯論之術高明!”
趙政冷漠道:“還有什麽?”
呂不韋說道:“他為秦國得到七個城池!”
趙政說道:“甘羅為秦國得到七個城池,可我卻覺得燙手,因為這是與燕國解除盟約帶來的。秦國與燕國聯盟,可現在僅僅為了七個城池,就是與燕國解除盟友……甘羅厲害呀!”
“丞相,你派遣張唐到燕國,就是為加強燕國與秦國的結盟,可現在倒是好,直接撕裂盟約!”
呂不韋說道:“大王,我們可以背棄盟約,可以混騙趙國……”
趙政冷漠道:“仲父是商人,那我要問一下,商人最為重要的是什麽?”
呂不韋歎息道:“商人,最為重要的是信用。無信而不立!”
趙政說道:“仲父呀,為何一斤為十六兩?”
呂不韋歎息道:“天上最尊貴的星辰是紫微星,紫微星代表著天子,其次就是北鬥七星以及南鬥六星。北鬥注死,南鬥諸生,人的生死都在南鬥和北鬥兩個星君的手中掌握著,南鬥和北鬥加在一起,一共是13顆星星,在這13顆星星上面增添三顆星星:即福祿壽三星,這就代表著16顆星星。”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若是做生意的時刻,你少給別人一兩,被福星看到了,減一份福氣;被壽星看了,減一份壽命;被祿星看到了,減後代子孫一份恩澤。商人經商的時刻,要時常提醒自己,不要缺斤短兩,因為每少一點斤兩,自身的福氣,壽命, 恩澤就會減少!”
趙政說道:“商人尚且知道,不能缺斤短兩,誠信為本。若是不誠信,會減少自身的福氣,自身的壽命,後代的恩澤!甘羅在趙國坑蒙拐騙,倒還是爽快了,可我秦國卻是被,被福星看到了,減大秦一份福氣;被壽星看了,減大秦一份壽命;被祿星看到了,減大秦子孫一份恩澤。”
“甘羅,這是詛咒我大秦!當殺之!”
“丞相,你看著去辦吧!”
呂不韋躬身道:“臣知之!”
大王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事實上,大王的脾氣很好,很少生氣,很少憤怒;可一旦憤怒了,卻是很難勸阻什麽。
稍後,呂不韋下了命令。
使者離去,在半路上遇到甘羅。
“丞相有令,甘羅接受趙王賄賂,與趙人勾結,私自撕毀燕秦聯盟,罪不可赦,當場殺之!”
使者一聲令下,一個甲士上前,就要斬殺甘羅。
甘羅說道:“我有功於大秦,我為秦國獲得七個城池……”
可只是說了一半,甲士上前直接斬下甘羅的首級。
甘羅死去!
稍後,甘羅的首級帶回襄鹹陽城。
呂不韋端著甘羅的首級,登上大殿說道:“臣,拜見大王。此為甘羅的首級!”
趙政問道:“甘羅有取死之道,死不足惜。只是,仲父可知錯!”
呂不韋說道:“臣知錯!”
趙政說道:“錯在何處?”
呂不韋說道:“人不信而不立,國無信而不昌,甘羅此舉陷大秦於無信當中。”
……
PS:用鬥羅大陸的話說,甘羅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