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朝會之後,曹操聽聞何進被十常侍咄咄相逼,朝上出盡了洋相,受辱甚大,也連忙來見何進。
本欲來勸慰何進,卻見後者正準備傳檄各鎮將軍,引兵來京,要盡數誅殺閹宦,斬草除根。
曹操本是讀書人,本來立場也是在文臣武將這邊,不喜十常侍把持朝政,囂張跋扈。
可他的父親曹嵩,雖然官至太尉顯赫不已,卻是中常侍曹騰的養子。
雖然心中有意掃除閹宦,卻也承了閹宦養育提攜之情,遂不讚成何進要將閹宦盡數誅殺的謀劃。
畢竟在曹操心中,並不認為閹宦盡是邪惡,也是有人還心懷良知的,比如他父親的養父曹騰。
隨即向何進進言道,“大將軍,閹宦為禍,多為其中貪權弄術之輩而起,因皇帝盲目信任所致,自古皆有。若要治罪,蹇碩、張讓、段珪等人系首惡,設下計謀以律法誅殺之即可,何必還要引外兵入京師,將之盡數誅殺呢?”
哪知何進聞言竟大怒,想起曹操生父曹嵩為閹宦所養,料定曹操是來求情,大怒道,“我誅殺閹宦,正欲徹底為大漢、為陛下掃除閹宦之禍,上報國家下安黎民,爾竟敢攜閹宦私情而壞國家大事?”
中平五年(188年),汝南葛陂黃巾攻沒郡縣。身居太尉的曹操父親曹嵩以此為由被罷免,如今賦閑在家已無權勢,何進言語中絲毫不客氣。
而曹操同年被提拔為西園八校尉中典軍校尉,算是靈帝對罷免曹嵩給的一點補償。
曹操聽著大將軍何進的駁斥,也慨歎自家父曹嵩被罷免後家道中落,也不敢頂撞,行了一禮後告退而出。
待出了大將軍府,曹操心中羞憤不已,大罵何進無謀,引外兵入京,將來必亂天下。
何進被曹操這個閹宦養孫攪擾,心中煩悶,也不再思考其他,當即便命人拿著密詔,星夜往各鎮兵馬處傳檄而去。
......
經過一晝夜的時光,楊修一行人邊探消息邊趕路,到中牟縣時已經過了三更。
前方楊平傳來打探到陳宮一些消息,隻說陳宮位居縣令,為人剛烈正直,百姓多懷感念。
寥寥數語,並無甚價值。
楊修沉吟一番,他自然知道陳宮性情正直,而且率性無比。
一念起就棄縣官不做跟曹操而去,見曹操亂行殺戮後一念生又忿恨地棄之而去,不惜與之為敵。
夜宿客棧之內,楊修思慮中夜不能寐,舉頭望向深空明月,獨在院中幽幽歎道,
“公台啊公台,你有強謀,卻有性情的劣根,這是你最致命的缺點。否則,如何會有眼無珠到連誰是龍誰是魚都分不清楚呢?”
那呂布再大,終究是條魚。
曹操雖然詭詐奸狠,卻是條龍啊,你取舍之間,豈不是有失謀士的水準!
況且那呂布若頭上有些眼光,胸中存些情義,何至於部下八健將分崩離析,落個令人唏噓的結局。
但楊修首站便取陳宮,奔中牟而來,為何?
楊修想著,喃喃自語道,“首站陳宮,首戰成功,妙極,妙極,哈哈!”
隨後心滿意足地睡去。
翌日,楊修睡過五更即起,帶上楊安及一行五名侍衛便來到中牟縣早市上閑逛著。
逛了近半個時辰,無非是些草鞋綠豆黍米之類的貨物,興趣缺缺正欲離去,卻見一處閣樓敞開了大門。
楊修瞅眼過去,竟是一處販賣玉石精雕的鋪子,一時興起便帶著楊安走了進去。
內有主家早早迎了上來,喚人奉茶,楊修就這麽在店鋪內東瞅瞅,西看看,也不搭理。
直到看見一條巴掌大小的魚飾玉玨時,便拿起放在手中仔細翻看,見玉玨之上雕飾的魚紋極其精美,栩栩如生,便開口問道。
“店主,這玉玨售價多少?”
“公子真是好眼光,此乃西土黃玉......”
“不必囉嗦,多少?”
“呃,公子爽快,售價一百紋銀!”
“二十!”
“公子有所不知,此乃......”
“十八!”
“公子,......”
“十五!”
老者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肉疼道,“成交!”
楊修將玉玨揣進懷中,甩頭對著楊安吩咐道,“付錢,走人!”
楊安懷中摸出銀子扔給老頭,也不耽擱,跟著就出了店鋪。
留下店內拿著十五兩銀子一頭霧水的店家,他發誓,這是他一生成交得最快的一筆交易。
楊安出門,貼身跟上楊修,笑著讚道,“公子做事,真是雷厲風行,我出門時見那店家一臉茫然,哈哈。”
“買個東西,跟他囉嗦什麽,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情而以,何必浪費時間!”
楊修吩咐侍衛帶路直奔縣衙而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
中牟縣城不大,楊修一眾步行少時便來到衙門前。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衙門口並無鳴冤鼓,那是宋朝包拯開發出的東西,漢朝可是沒有。
好在衙門口有門子,若要告劾可以由他通稟,得到允許後方能進入堂內。
楊修站在門前踟躕了一陣,將手中玉玨扔給楊安,對著他與交待一番,見後者已經領悟了他的意思,便命兩名侍衛上前押著楊安,這才上前知會那門子道,
“速去通稟你家陳宮老爺,就說我抓到一名攔街搶東西的盜賊,前來送官!”
那門子見兩個壯漢手中捉刀,惡狠狠地押著楊安,將他按得抬不起頭來。
又見楊修身後三名壯漢俱是腰胯長刀,楊修又是一身錦服,口中直言稱呼自家縣令,當下不敢怠慢,拱手道,
“公子稍候,我這就去叫我家縣令升堂審訊。”
隨即飛奔進了內堂,隻留楊修一行在門外候著。
堂內,陳宮坐鎮縣衙,一向夙興夜寐,也是起得極早,見一早無事,索性在堂內讀起書來。
這時門子跑來報道,“老爺,外頭一位公子領著一班虎背熊腰的侍衛,押著一個大漢,前來告劾,指名道姓要送官見老爺!”
“哦,你是說他認識本縣令?”陳宮未戴冠帽,側臉問時,鼻下羊須微微翹起,帶著幾分疑惑問道。
門子見問,小心翼翼地答道,“回老爺,他確實是直呼的‘陳宮’老爺!”
陳宮心中大惑,將手中書一丟,起身道,“什麽亂七八糟的,集合衙內軍士,待我去看看!”
集合衙內軍士,一為儀仗威嚴,二為衙門前來的四五個虎背熊腰的侍衛,陳宮行事,還是很謹慎。
直待軍士分班列定,陳宮坐鎮大堂,整戴衣冠,方才傳楊修一行進了大堂之上,虎視眾人,喝問道,“何人告劾,有事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