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長相頗為相似的男子站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卻又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大兄,我聽說這劉武德可不是好說話的人,今日咱們恐怕要無功而返了!”年紀小一些的歎了聲氣說道。
“曹洪,你要記住,有些事情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曹操深深的望了眼大街上井然有序的人群,內心深處卻忽然升起了一股寒冰之意。
“外面恨不得把他劉武德形容成一副十惡不赦的模樣,可你看這雍丘周圍的百姓,他們像是生活在恐懼之中的樣子嗎?
商人重利,鼻子比狗還要靈敏,劉武德若是那背信棄義,處處打壓商隊之人,換做是你,你還會來雍丘做生意嗎?雍丘的商隊數量又怎會比陳留還多?”
“自是不會!”曹洪搖了搖頭。
“張孟卓身為陳留太守都壓不住那些商隊不來雍丘,周邊百姓更是寧可多走幾十裡路也要來雍丘買賣貨物,你覺得劉武德若只是靠著一個惡字,他能做到嗎?你再看看這雍丘城,哪裡有半分惡的樣子?”
曹操又回頭望了眼眼前的劉府,意味深沉的再次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情打聽到了嗎?”
“大兄,只打聽到劉武德確實有一支護衛用於保護劉家產業,但是在哪裡?人數有多少?這些都沒打聽到……”曹洪搖了搖頭,按說這事應該不難打聽,可曹洪問了一圈,愣是沒能問出來什麽有用的消息。
曹操歎了口氣,既然打聽不到,那就只能待會再去試探一番了。
正巧劉禮從府中走出,將曹操曹洪兄弟二人領了進去。
……
主賓相互施禮,曹操主動介紹了自己與曹洪,見劉弼沒有介紹身邊人的意思,曹操緊接著便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曹某先前曾委托衛氏幫曹某采購了一批糧草,近日才聽說這批糧草被劉君扣了下來,曹某初來乍到,先前是不懂劉君的規矩,今日特意按照劉君的規矩,帶了貨物價值一成的禮金前來登門賠罪,還望劉君能行個方便!”
曹洪隨著曹操的話,從胸前掏出十幾根黃金擺在幾案上。
黃金並非通用貨幣,但銅錢又不方便大宗交易,所以只有在大宗交易上面才會用到黃金。
劉弼手中拿著一隻桃子啃了一口,不慌不忙的搖著頭道:
“你曹孟德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這我不怪你,衛氏世世代代都在陳留,與劉某也有不少的交往,難道他們也不懂規矩?
若是不想支付這筆禮金,大可繞道雍丘縣,所有與劉某有過接觸的商隊都知道,凡是繞道的,劉某從不收取分文,既然走了雍丘,還掛上了劉某的旗幟,享受了劉某帶來的庇護,卻又不想支付禮金,現在車隊被劉某扣了下來,你又拿著禮金登門,這讓我很難辦啊!”
曹操瞬間明白了劉弼的意思,無外乎兩個含義而已。
事前和事後不一樣,得加錢!
這件事情劉弼被利用了,他曹孟德也同樣被利用了!
劉弼並不是愣頭青,這一點在曹操見到劉弼之前就已經確定了。
劉弼雖然身份不行,但手中的實力卻是實打實的,他能搞的張孟卓一點辦法都沒有,能把一個縣令搞的只能自己待在縣衙玩過家家的遊戲,他曹孟德這個外來戶又怎能奈何得了他劉武德?
只不過劉弼不怕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後果,但是曹操卻承受不起。
“聽說劉君也是漢室宗親?曹某世代亦為漢臣,
董賊入京以後,朝綱崩壞,倒行逆施,現在的大漢早已不是劉家的大漢,而是他董賊的大漢了。 實不相瞞,董賊入京後曾許諾曹某重職以示拉攏,但是曹某心痛呀!吾等漢臣豈能為賊所用?故而改姓易名這才得以逃出了雒陽,曹某來到陳留以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變賣家產,募集兵馬,月余便會與各路諸侯聯合西進討伐董賊,還政於漢,這批糧草便是用於此處,曹某因心急疏忽得罪了劉君,還望劉君莫要見怪。
還請劉君說個數,曹某定當如數奉上,無論如何,此事曹某欠劉君一個人情!
劉君若是有意出兵討伐董賊的話,曹某願與劉君聯合,這批糧草曹某願意拿出一半贈送給劉君,在外劉君可用曹某名義行事,在內劉君與曹某身份同等,你我互不干涉。”
曹操說的很動情,不過劉弼卻一口一口的啃著手中的桃子,將僅剩的桃核丟在桌子上,笑眯眯的擦了擦嘴。
“討賊乃天下人的義務,劉某身為漢室宗親,即便已經落魄,但為國除賊也自是應當的,不過關於如何討賊,劉某卻自有安排,看你曹孟德也是個人物,禮金拿回去吧,這個面子,劉某給你曹孟德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程昱卻忽然朝著典韋瘋狂的打著眼色。
先前他就想說關於那批糧草的問題,只是還沒等他開口曹孟德就登門了,而現在看來,自己想說的,劉弼心中早就已經知道了。
不過程昱可沒想到劉弼會答應把糧草還給曹操,而且還答應的這麽乾淨利落。
“主公,弟兄們為此付出了三條人命,傷了二十多人才把這批糧草給扣下來的,多的好處就不說了,現在連本該拿的好處都沒有了,這又如何跟弟兄們交代?更何況這次要是給了,那咱們好不容易建立的規矩豈不是就壞了?”典韋接到了程昱的示意,連忙開口勸阻道。
活是他帶著人去幹的,死的弟兄也是他親自挖坑埋的,就算沒有程昱的示意,典韋接下來也是要抱怨兩句的。
“漢室垂危,家國天下,自古忠孝難兩全,我劉武德身為漢室宗親,雖無太大志向,但也知道有多少能力就盡多少的力,孟德甘願舍棄家財為國除賊,我劉武德又怎能去當這個惡人呢?糧草一粒不少,如數歸還給孟德。弟兄們該得的,我劉武德個人出了。不論是為國,還是為弟兄,讓人流血又流淚的事情,我劉武德乾不出來……”劉弼一臉正義的搖著頭道,狠狠的裝了個逼。
“劉君大義,曹某佩服!”
程昱瘋狂的示意曹操也看到了,但就算明知道劉弼這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曹操也還是表示深深的佩服。
至少比起某些隻說不做的人來說, 劉武德是說了也做了,而且是付出了真金白銀的。
雙方約定了什麽時間,在什麽地方進行交接之後,曹操便帶著曹洪告辭。
“大兄,看來這外界對劉武德誤解不淺啊,這不是也挺好打交道的嘛?”
直到離開雍丘縣,曹洪也有些難以置信剛剛經歷的那些事情。
“好打交道?”
曹操輕輕的瞥了眼曹洪,繼續道:
“今日我算是見到了什麽才叫做人小鬼大,我給他設的套,他是一個也不鑽,反倒是讓咱們欠下了他一個大人情,一個能讓張孟卓都束手無策的人,又豈能是什麽善輩?”
“不信你就看著吧,張孟卓早晚要栽在劉武德手中,還有那衛氏,恐怕離亡族也不遠了,而且這件事情太順利了,我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兒……”
曹操忽然皺起了眉頭,生性多疑的他都能將呂伯奢殺雞招待自己誤認為是要拿下自己,從而錯殺了呂伯奢一家。
劉弼出身卑微,短短數年便成為雍丘望族,如同那地下皇帝一般。
所過商隊必須要向他繳納禮金才能安全通過,就連陳留太守張孟卓也無可奈何,甚至還不得不幫著劉弼隱藏消息。
陳留大戶衛氏數次與劉弼交鋒,都未能佔得絲毫便宜,曹操並不認為自己這個外來戶的面子要比張孟卓和衛氏還要大,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去以後立刻挑選一些精兵,接收糧草的時候多加小心,如果查出有問題,先不要聲張,安全回來再說,我總感覺這其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