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的時間。
而木葉村因為其工作的特性,實際上晝夜分別並不是特別明顯。
就像是現在這樣,哪怕已經是午夜時分,藍染惣右介也在自己的房間裡處理著公務文件。
因為時間太晚的原因,甚至就連暗部的忍者都不得不現身,半跪在藍染的身後,很是誠懇的低聲說道:
“藍染顧問大人,三代目大人要求您務必保持正常的生活狀態,以免發生任何意外。現在已經是夜晚兩點鍾,還請您注意身體。”
“啊,替我謝過三代目大人。但是這些文件比較緊急,我先處理一下。等到時候我會去睡覺的。”
“可是,藍染顧問大人……”
“沒有什麽可是。現在是戰爭前夕,大家在前線拚命我卻只因為困意就延誤工作,這豈不是對不起大家的奉獻?”
“……是!”
暗部的忍者看著面前依舊在認真的批閱著文章的藍染惣右介,很是歎服的低下了頭,然後悄然消失在了房間內。
而藍染惣右介則是看了看手邊堆積如山的文件歎了口氣,將文件已經處理完的一部分重新歸檔後,再將另外一部分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全新的文件檔案再次的累積成了一摞小山,而藍染就在這文件組成的戰場上不斷的拚搏著,偶爾停下毛筆,低頭思考著一些對策,然後再次的伸出毛筆塗改起來。
“……那個暗部的忍者,在幫你作掩護呢。”
“是嗎?那還真是多謝了。”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藍染拿著毛筆,頭也不回的回復到:
“然後,剛剛說到哪裡了?朔茂君?你和你兒子的感動的再會又怎麽了?”
“說到了墳塋的事情。”
也說到了有關於你的事情。
就在那暗部忍者剛剛站的位置後方,穿著白色羽織得男人正靠在牆上,眼神失落的看著眼前那個男人。
沒有帶著狸貓面具,真真正正的旗木朔茂重新活了過來,穿著寫著‘十一’的白色羽織,眼神迷茫的看著眼前那個正在審批木葉文件的男人。
“……是嗎,因為這樣,所以才來向我尋求答案麽?”
端坐在房間內批改著文件,藍染推了推眼鏡,看向了身後一臉複雜的旗木朔茂。
這個曾經肯為了名譽和木葉的利益而選擇自殺的男人,卻在觀察了自己兒子一個月之後動搖了。
理由當然是很簡單,和宇智波鏡與加藤斷這種已經走到了真正高層的忍者不一樣,旗木朔茂雖然名聲巨大,但是本質上只是一把鋒利的刀。
這把刀面對他人的憎恨和敵視不知所措,以為只要死亡就能夠挽回這一切。但是事實的結果就是,死亡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自己的親人傷心,讓無知的人大笑而已。
“真的是讓人感覺奇妙。”
藍染看著滿臉糾結的旗木朔茂,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曾經最是相信火之意志甚至為之赴死的人,卻現在來詢問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而最不信任火之意志,想要自己當火影闡述村落想法的兩人,卻對我避之不及。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你的心境發生改變?”
“……”
“是因為你想象中的世界和你現在認知的世界並不是一樣的。對麽?”
面對不想說話的旗木朔茂,藍染惣右介開著電燈,一邊批閱著文件和提出倡導意見,一邊對著旗木朔茂說道:
“他人對木葉的喜愛和對我的抗拒,
源自於他們的血脈和位置。他們本就擁有一切,所以會對我產生敵視。那,朔茂君。你到底在恐懼和抗拒我什麽呢?” “……這跟我們的對話無關。”
“這就是我們對話的本質,朔茂君。恐懼,理解,以及木葉和如今現狀的本質。”
對於旗木朔茂逃避般的說法不屑的搖了搖頭,藍染惣右介在白紙上揮毫潑墨,良好的字句寫著有關於木葉部分改革的倡導。
身為木葉顧問的他,是有資格,也有能力去這麽做的。
因為他並非是那種被忽略的顧問或者被臨時推舉上來的,經過一個月的考驗,藍染已經深得三代目和團藏的信任,甚至大有將他推舉上高位,讓另外兩個夥伴稍微安靜一點的意思。
而這個掌握了木葉一大部分權利的男人正背對著旗木朔茂,平淡的說出了對這個世界的想法。
“你害怕的並不是變革,也不是權勢,你只是在懼怕我。”
“因為我一旦想要做些什麽,恐怕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我也知道。所以我到現在也只是在尋找一個阻止我的人而已。”
“朔茂君,你肯定不理解這樣的世界吧。你看到花草樹木很美的時候會找到自己的朋友傾訴,會感覺到身心的暢快,想要與自己最好的夥伴說一說自己看到的美景。”
“但是遺憾的是,你們都能找到,但我卻找不到。從身為死神的時候我就是如此,而到這個世界也是一樣。只是,我和那時候的我不一樣了。我那時候鄙夷所有無知者,憎恨著一切的體系,並且想要用自己的手段改變這個世界。”
“只是現在,我有了更好的方法。所以,我想要讓世界理解我的想法。”
“……你果然是最危險的人,藍染惣右介。”
看著那男人在燈光下的背影,旗木朔茂忍不住評價道。
讓世界理解他的想法,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還鄙夷其他所有人,你以為你是誰?
所以旗木朔茂從最開始的時候就看藍染不順眼,因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藍染骨子裡的驕傲。但是藍染卻不以為意。
“曾經有一個人像你這樣評價我,當時讓我很是驚訝。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麽他會這麽想呢。如今,我大概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事?”
“有些人是有才能的。”
將寫完的文檔放置在一邊,藍染拿出了最後一批文件,開始拿著毛筆一邊批改一邊說道:
“他們本能的可以通過各種蛛絲馬跡和語言,來在腦海之中拚湊出來‘真相’。只是這個對人的真相,就會讓他們自己感覺到恐懼,排斥,進而不願意去理解,用敵意去面對。”
“但是實際上,你們這種人是很清楚的。不論你們是想活著,還是死去,都要靠我的慈悲,這個絕對的‘事實’。”
“我雖然尊重每個人類選擇的勇氣,但我希望你們不會濫用我這種仁慈。不然,場面會變得很難看的。朔茂君。你也不想你的兒子看到自己的父親那種模樣吧?”
“……”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威脅,旗木朔茂並沒有說話。
曾經被視為三忍之上的木葉頂級強者,看著眼前似乎毫無防備展露給他後背的男人,旗木朔茂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
因為他知道,藍染這個人雖然表裡不一,傲慢無情,但是很多時候,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他不屑撒謊或者用無意義的東西來遮掩自己的目地。
只是對於藍染丟出來的這些話,旗木朔茂正在進行屬於自己的思考。
但實際上相比較自己的那兩個義憤填膺的同僚,旗木朔茂對藍染的感情是有點複雜的。
旗木朔茂本人並不是那種特別迂腐的人,他重情重義,相信火之意志,也喜愛村落,但是相比較那些世家大族,他更希望木葉能夠成為那些孩子們的樂園。
加藤斷是綱手的男人,宇智波鏡是宇智波家的人,他們有理由也有想法去反對藍染的行動,徹底將藍染當做敵人來看待。
可旗木朔茂沒有這個理由。
他是自殺的,而活過來也是因為藍染所賜。
實際上除了藍染嘴臭惡心人之外,他本質上做的一切都是旗木朔茂本人極其有利的。
卡卡西沒有被欺辱,也沒有陷入仇恨的深淵之中。木葉也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自殺而變得人心惶惶,而是在藍染的操縱下逐漸消弭影響。
振興經濟,加強實力,削弱血繼限界家族的影響,提拔有才乾有熱情的人上位,並且對木葉的忍者精神需求很是理解,提出了多種治療和影響方案,為忍者們的戰鬥解決後患。
火的意志,團隊的意志,戰友的身份和凝聚力,小隊基金的出現也讓整體的環境大為緩和起來。
所以,旗木朔茂騙不了自己的想法,他真的覺得藍染惣右介做的很不錯。
甚至從管理的角度,他已經是火影之下所有之上的級別。
他們本來就應該聽藍染的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自己的家族和所謂的村落去做打算。
加藤斷的服從和所謂的認可,是因為他的女友是千手綱手,他們的家族本身就是木葉的一部分。而宇智波鏡更是木葉的大族。
聽到藍染的一些計劃之後,加藤斷和宇智波鏡也絕對不會同意那些事情的發生。
可對於旗木朔茂來說,那些家族榮譽和理想真的有意義麽?
可能是有的吧,畢竟為了他奉獻了一輩子,也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面對兒子的鄙夷,那孤獨的墳塋,還有那冷雨之中他人的談論,旗木朔茂騙不了自己。
其他人可以為了夥伴而拋棄任務,說是因為火的意志,會得到褒獎。但是他不可以。因為他是木葉白牙,旗木朔茂。
雖然依舊不能認可藍染這樣的人在木葉裡搞風搞雨,但是,怎麽說呢,旗木朔茂意外的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是特別討厭這個樣子。
他沒有真正對藍染釋放殺意和敵意的理由。
“看起來你也已經意識到了。你們所厭惡的並不是我所帶來的變化,也不是我所帶來的變革。你們僅僅是害怕我而已。”
看著身後那沉默的身影,藍染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將手中的文件整理歸檔,很是認真的說道:
“你們會害怕我,是因為我掌握了遠超於你們想象的力量和智慧。但是,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們並不知道。而人又是對未知充滿警惕的,所以你們也對我充滿了警惕。”
“人們總是會依靠自己熟悉的東西,熟悉的經驗,並對陌生的人物和手段加以排斥。哪怕明知道自己所保守的東西是錯誤的,但卻也願意繼續下去,不想看到更新鮮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眼前。因為那意味著未知的風險。”
“所以,你的顧慮和想法,也都是來自於這裡。你熟悉木葉,熟悉火之意志。但你真的熟悉他嗎?”
“認知和理念干擾了你作為一個人的態度,現在,你可以試著找個新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
“……”
這句話對於文學水平不太高的旗木朔茂有點繞。
他思考了一下之後,才看著藍染有些試探性的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一切苦惱,都是源於對他們和木葉的不理解麽?”
“我覺得,你用你自己的視線去看清楚木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這樣才會有更深的體悟。不從木葉白牙的角度,而是從旗木卡卡西的父親的角度。我很期待你的想法。”
看著若有所思的旗木朔茂,藍染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