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身體浸入到水池之中,感受著那溫熱的水流開始在肌體中祛除自己的疲勞,旗木卡卡西泡在大浴池裡舒爽的歎了口氣。
是的,在藍染的宅邸之中實際上是有大浴池的。
一看好像是能扔進幾十個人都不嫌擁擠的大型浴池,原本好像是為了旅店和宿舍做準備,只是大家往往並不把這裡當做宿舍使用。
畢竟這裡是讓人敬愛的藍染顧問的住所,大家都是搶著來修繕,然後免費幫助了一番之後就走了,也不管用不用。這麽大的浴室就只有卡卡西一個人在享受。
實際上藍染也不怎麽用這種東西。作為木葉的顧問,他上任之後就忙了很多。這種大浴池藍染也不怎麽使用,而是經常拖著小木桶到自己的房間裡,直接用火遁水遁熱水處理之後泡一泡就完事了。
而卡卡西也偶爾會看到藍染頂著一個毛巾泡在木桶裡,上半身在外面開始批改文件的模樣。
跟自己父親說的不一樣,藍染並沒有那種拿到了權利就搞事情的模樣。
正相反的,他經常點著點燈在夜裡批改修繕一些細節的問題,而且還會出門問詢一些當地相關的事情,偶爾還會親自考查。
雖然卡卡西身為他的義子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除了靜血裝動血裝之外,好像算上今晚的這次打招呼,恐怕也只有不到四次的對話。
如果是親兒子可能會責怪這種忙於工作的爹疏忽自己的管理,可卡卡西很清楚自己又不是他親兒子。
自己的親生父親,是那個對著藍染有很大意見的木葉白牙,旗木朔茂。
自己的名字叫旗木卡卡西。
只是,越是居住在這裡就越是能夠感覺到一種怪異的感覺。
並不是壓抑,也不是痛苦,怎麽說呢,總有一種讓人想要對他說點什麽,卻又說不出口的感覺。
‘你是要打算背叛木葉的惡人嗎?’
這樣的話,旗木卡卡西在腦子裡轉了很多次,最終消弭於無形之中。
不從偏見而是從實際的角度來說,整個木葉恐怕從初代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過這麽盡職盡責還有天賦的工作人員了。
那些平民們的笑容不是假的,忍者們的擁護也不是假的。木葉的效率節節攀升,甚至能夠在整軍備戰的事後還偶有娛樂,這也都是藍染的功勞。
父親的話就像是釘子一樣插進了卡卡西的心裡,但是只是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動搖了。
他的父親的判斷,真的是正確的麽?
從浴室裡走出來換上了一身新的忍者服,卡卡西冒著朦朧的細雨向著木葉的墳墓區走了過去。
現在已經很晚,絕大多數地方已經打烊了。而那些在深夜裡開著的小店招攬的客戶也多半都是一群神色疲倦的忍者或者工作人員。
這是屬於成年人的時間,一些不堪入耳的黃段子還有對生活的抱怨偶爾會流竄到卡卡西的耳朵裡。多數時間都是在抱怨。抱怨火影,抱怨社會,抱怨顧問。
甚至還有抱怨藍染的。聽著那個喝醉了的忍者怒斥藍染,說他不讓忍者插手平民工作或干擾他人的樣子,光是從老板和周圍忍者那略顯鄙夷的模樣恐怕就知道,藍染做的確實是對的。
在人際較為罕至的公園內角落,旗木卡卡西最終還是來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個地方。
“……”
看著那在霧雨之中顯得越發孤苦伶仃的矮小墳塋,旗木卡卡西撐著雨傘呆呆的看著那墳墓。
曾經名動一時的木葉白牙,如今看起來有些形單影隻。周圍的墳墓多多少少看起來都有人在打理的樣子,但是旗木朔茂的墳墓看起來並沒有。
這個為了木葉奉獻出了自己一生的忍者,到頭來連墳墓在哪裡都不允許讓人得知。火影忍者堅持聲稱白牙是自殺的,而且堅持聲稱給木葉帶來了極其可怕的重大損失,所以他的名聲依舊。
雖然有些人覺得那個白牙很有可能是去殺了風影全家的,但是看著木葉的如此動作一個月之後,大家也差不多都覺得這是一個誤會了。畢竟哪裡有讓英雄的墳墓如此淒涼,讓英雄的子女背上各種罵名的呢?村落還有沒有向心力了?
除非是真的不是,確實是給木葉帶來了極大的損失,不然的話是不可能讓木葉白牙和其後代淪落至此的。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卡卡西有藍染罩著的話,他的生活恐怕不會好到哪裡去。
但是看著自己親生父親的墳墓開始長出雜草的樣子,卡卡西還是歎了口氣,蹲下去開始清理上面的雜草。
只是清理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頭上的雨幕消失了。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一個純白色的羽織映入了他的眼簾。
‘藍染……不是藍染?’
誰啊?
抬頭看向了那個撐著雨傘站在了霧雨中,穿著白色羽織的身影,旗木卡卡西愣了愣。
那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出現的木葉的忍者,有著一身和藍染幾乎一樣的白色羽織,舉著一把油紙傘撐在了卡卡西的頭上。
似乎又是覺得這麽做還是讓卡卡西身上有點雨滴的樣子,這個帶著狸貓面具的男人走了兩步靠近到了卡卡西的身邊,蹲了下來用一隻手和卡卡西一起整理著墳塋上的雜草。
‘十一……?’
看著那男人背後羽織上的字數,卡卡西看了之後悄悄的記在了心底。
對於這個穿著白色羽織,帶著狸貓面具的男人,他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明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甚至也看不清楚他的體型和面容,但卡卡西總是感覺有一種溫暖的感受。
“你是誰?”
看著那穿著白色羽織蹲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卡卡西躊躇了一下後,低聲問道:
“這裡跟你也沒有什麽關系,而且環境也不算太好,你還是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這裡是我的地方。”
“旗木朔茂的墳,就是這樣嗎?”
帶著動物面具的男人半蹲在墳地錢,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之後,低聲說道:
“我……算是你父親的好友吧。他出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木葉裡。意識到之後就聽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
“這樣嗎。”
卡卡西讓出了一點地方,讓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低頭拔除雜草。
這個男人和印象中的木葉忍者都不太一樣,一般的木葉忍者要麽是惋惜,要麽是對他放棄任務的憤恨,要麽是神色複雜,但總之沒人過來。
但是眼前這個帶著狸貓面具,頭髮灰白,扎在了腦後,跟父親的髮型極其近似的男人,卻並沒有什麽忌諱的模樣,直接蹲在了他的身邊,將雜草一點點的拔出來。
“他死的時候,我沒有在。現在想想,要是當時早意識到就好了。讓你寄居在藍染那裡,真的很抱歉。”
“沒什麽,藍染對我還算可以。至少比木葉的大家強多了。”
“……這樣啊。”
男人的手掌微微一頓,然後又繼續整理著那矮小的墳塋。
“雖然這麽說會讓你感到傷心,但是我,啊,旗木朔茂……在村子裡的評價,現在是什麽樣的?”
“叛徒,罪人。讓木葉差點被群起而攻之的元凶。現在戰備都是因為他的那次失手。大概就是這些。父親也確實是這樣死去的。”
“是嗎……辛苦你了。”
“身為罪人的兒子,能夠被藍染收養已經算是很幸運了。我沒有什麽辛苦的。大人們又不敢對我和藍染說什麽。”
“……”
那換句話說,目光和孩子的暴力不還是存在的麽?
看著那整理著墳塋,努力平整周圍的土地的旗木卡卡西,來人眼底閃過了一絲痛苦。
面對一臉平靜的旗木卡卡西,他伸出了手掌,想要對著卡卡西說點什麽,但卻被旗木卡卡西提前打斷了。
“謝謝你幫我。 但是父親的事情,還有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處理。藍染那家夥感覺上不是一個好人,但是實際上我對我的生活還是很滿意的。”
看著矮小的墳塋,旗木卡卡西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對著面前穿著白色羽織的男人低頭行了一禮。
“父親做了什麽,我不知道。只是我覺得,如果父親真的傷害到了村子的利益,那他的選擇都是他自己選的。我是他的兒子,我也只能承擔我自己的東西。”
“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歧視我也好,我是旗木朔茂的兒子。父親做了多麽愚蠢的決定,我身為兒子也是要承擔下去的。”
“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是父親缺了的那份東西,我會努力去彌補。就是這樣。”
“……等一下!”
旗木卡卡西站了起來轉身要走,但是那帶著狸貓面具的男人卻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伸手按住了卡卡西的肩膀。
“你沒有必要這麽折磨自己,卡卡西!你才六歲,正是忍者學校上學的時候,你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不要說出這種像是藍染說的話,前輩。父親死了,但我會努力洗刷父親的恥辱的。”
“你覺得,父親這麽做,是恥辱嗎?”
“那不然呢?全木葉都知道。”
“……”
卡卡西皺著眉頭,輕輕的掙開了這個男人的束縛,向藍染家跑了回去。
而穿著代號十一,銘刻著短劍銘文的羽織,帶著狸貓面具的男人卻保持著那個動作,像是被震撼了一樣,呆立在原地良久,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