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鮮桃在院內澆好花草水,又打掃了一下院子,身上微微出了汗,這時陶豔美從屋內端了木盆出來,她走到井台邊放下木盆,直起腰,額頭有細密而晶亮的汗,她嘴一扯脆聲喊:鮮桃,鮮桃,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鮮桃放下手中的掃帚,走到井台邊。
你爸昨天去找你大伯錢廣利。
爸想讓我去大伯的食品店或旅店當服務員,我不會去的,大伯這個人品行不好,生活作風放蕩,據說他還有私生子,他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在巴掌大的七尺巷為所欲為,我早就看不慣他了,我豈能和這樣人渣同流合汙?
鮮桃一邊打井水,井水打上來後嘩啦一聲,倒在旁邊另外一個偌大的木盆,井水清洌,宛如一面鏡子,映照母女倆同樣嫵媚生動迷人的臉,只是陶豔美臉兒略顯滄桑一樣,細看時眼角有幾條細小波浪紋。
太陽明晃晃從毫無遮擋的天上照下來,照在院內,透過濃密的樹枝葉,星星點點的灑在潮濕的地上,灑在高大的井台,灑在母女倆的臉上身上,幾隻麻雀在樹枝嘰嘰喳喳的叫著。
你隻說對了一半。
那一半是什麽?鮮桃打滿井水停下來,細喘了一口氣,兩眼望著院門口,院門外時不時傳來行人的腳步聲和輕輕的說話聲。
錢廣利有可能開始懷疑我們了。你還記得幾天前,錢廣利很少來我家,他那天突然造訪,然後目光始終追隨著你,他想從你身上臉上尋找到答案,可惜的是他一時找不到答案,陳路死了,除了我母女倆外,誰也不知道。
陶豔美一邊搓洗衣服一邊喘著細氣兒說。
媽,既便錢廣利向我爸提出質疑,我爸會相信嗎?
你爸這個人耳朵根子軟,極容易被人蠱惑,所以我倆不得不防范一點。
能防范什麽?陳路叔不是己經死了嗎?誰還能從死人嘴裡掏出什麽驚天的秘密來嗎?
這個我知道,我只是讓你謹慎一點而己。又問:你下午還去鎮上找工作嗎?
找,我不信這麽大的五裡鎮就沒有安身之處?
鮮桃頭一偏,把投向院門外的目光收回來,泊在陶豔美的臉上,有些強倔的說。
洗好衣服,陶豔美將木盆中的水都一一倒淨,然後把衣服一件一件晾在大門口鈄拉的細繩上,一陣風吹過衣服發出啪啪響聲,隨著衣服飄蕩,衣角上水啪,啪,啪的掉在地上。
昨天下午趙少俠找了我,他希望能和你重歸於好。
媽,什麽是覆水難收?就這是,其實我對趙少俠並沒有什麽感覺,這樁該死的婚事是錢廣利和我爸,你極力促成的,訂婚三年了,那時我還是無知的小女孩,經過三年風風雨雨的歷練,我成熟了,我知道我需要什麽樣男人,趙少俠是個土包工頭,他再有錢,骨子裡粗俗是改變不了的,所以這次意外的意外讓我有了解脫的機會,有了重新獲得自由的機會,有了放飛的機會,媽,你也別苦口婆心的勸說我了,我永遠不會和趙少俠這樣毫無品位,認為有錢等於有了一切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我的生活我的婚姻由我自己來決定。
鮮桃站在院內,雙手比劃著,像演員在背劇本中的經典台詞,臉上充滿了激情,兩眼閃閃發亮,細長眉毛蠕動著。
你和趙少俠訂婚,當初不是你親囗答應的,沒有人強迫你?
陶豔美揚起眉毛,輕聲反駁道。
媽,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我那時還是青澀的小姑娘,什麽也不懂,美好的愛情能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來,可我和趙少俠在一起連起碼的臉紅心跳的感覺都沒有,你說既便我倆結了婚,一潭死水,這樣的婚姻能維持多久?媽,我們這代人和你們那代人不同,對於婚姻要麽沉默,要麽逆來順受,可我做不到。
鮮桃,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於老師?
陶豔美小心翼翼的問。
不,於存老師是市裡人,他是隻大鳥,早晚要展翅高飛的,我這隻家雀豈能他共飛,那不是現實的事兒,媽,你也別胡亂猜測了。
我這不是胡亂猜測,於老師得知你要解聘後,甚至以辭職來要挾校長,從這一點上看,這個男人是多麽愛你。
媽,不是你想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