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內大街166號,人民文學出版社後院紅磚樓。
籃球場上偶爾會傳來打籃球的呼喊聲,林為民踩著樓梯上到二樓。
編輯部辦公室門的牆邊貼著一張從雜志上撕下的封面,看著很樸素,卻透露著無比的自信。
林為民敲響編輯部的門,等待了兩秒便推門走了進去。
“龍編!”
“呦,為民來了?”
龍世輝見到林為民立刻熱情的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水。
上次林為民來是下班的時候,辦公室算上龍世輝就倆人。
這次趕在中午的時間,辦公室的人很齊。
龍世輝拉著他給大家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尤拉之死》的作者林為民。”
他又給林為民介紹道:“這是朱盛昌、何啟智、劉茵還有小姚。”
辦公室裡算上林為民總共七個人,五個編輯,四個都有名字,到最後一個小年輕那裡,直接忽略,連名字都沒有。
年輕人沒人權啊,所以說林為民從來不會自謙叫什麽小林,太吃虧。
林為民的《尤拉之死》就登在上期《當代》上,他的稿子在付印前大家還都看過,風格獨樹一幟,讓人過目難忘。
年近三十的劉茵是編輯部唯一一位女編輯,她笑著調侃道:“真是沒想到,《尤拉之死》竟然是這麽一位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寫的。”
“劉編您過獎了。”
“我這可不是過獎。前樓老謝不是還在《讀書》上把你猛誇一頓嗎?跟他比起來,我這算什麽。”
她的話讓在場眾人都笑了,謝明清是《人民文學》小說北組的副組長,跟《當代》一個院兒的,關系都很熟,他在《讀書》上發表的書評大家都看過了。
龍世輝頷首說道:“為民這篇小說,不管是我們編輯部的同志,還是讀者的反饋,總體都是非常好的,老謝多誇幾句也是正常的。”
寒暄過後,龍世輝拉著林為民回到他的辦公桌旁,路過坐在朱昌盛辦公桌旁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時,林為民覺得有些眼熟,剛才大家都介紹了,獨獨這位沒有介紹過。
“這次來是稿子寫完了?”龍世輝問他。
林為民轉過頭,“是,寫完了,這不就拿過來給你看看嘛,幫忙提點意見。”
他說著從包裡掏出一疊書稿。
龍世輝接過書稿,瞥見他包裡還有一疊稿紙,“這些是……”
“就是之前張老師跟你聊過的集體寫作,我們班裡有幾個同學也寫好了,方便的話也麻煩你給看一下。”林為民順勢將書稿掏了出來,這也是他今天來的目的之一。
龍世輝笑起來,“你們這個點子啊,不光是我,連我們編輯部的人聽了都覺得特別有意思,都想著一睹為快呢!”
然後他揚聲道:“來來來,各位,為民把他們那個集體寫作的稿子都帶來了,大家都來看看。”
他這麽一說,辦公室裡的幾個編輯一窩蜂的湧了上來,龍世輝辦公桌上的一堆稿件頓時變成了香餑餑,不到兩分鍾便被瓜分一空。
林為民的稿子還在龍世輝手裡,他是林為民的責編,稿子自然是要他第一個過目。
他先是掃了幾眼稿子的內容,經驗豐富的他看得出來,稿子的水平在線,而且跟之前發表在《鍾山》上的《潛伏》完全是兩種風格,文字非常冷峻。
“同一個故事,兩種風格!”他說了一句。
林為民道:“是,不能搞的太雷同嘛,
所以風格變化比較大。” 龍世輝搖頭笑起來,“你小子,這可有炫技的成分啊!”
林為民趕忙澄清,“可別這麽說,頂多就是騙稿費。”
龍世輝立刻瞪了他一眼,而後沒忍住笑,“虧你能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這可都是我撓破了頭皮一個字一個字碼出來的,正經勞動成果,當然理直氣壯了。”
“好了好了,別貧了,知道你厲害。”
“沒有沒有,都是龍編您調教的好。”
“越說你越喘!”
逗了幾句嘴,林為民說起了他這次來的最大目的。
“龍編,其實我這次來還有點事。”
“什麽事?”
林為民指了指他手裡的稿子,“我今天來帶了不少稿子,之後可能陸續還會有一些寫完送過來。我想問問您,看看能不能以這些稿子為基礎,出一個專輯?”
“專輯?”
龍世輝看了看手中的稿子,又看了看林為民,“你小子還真敢想!”
“這不是請教您嗎?”
用著人了,稱呼都變了,你變成了“您”。
龍世輝敏銳的察覺出這小子的狡猾,他反問道:“你覺得你們憑什麽能出專輯?”
林為民拿起桌上的雜志,這是剛出的《當代》,今年的第二期,他翻開裡面的內容。
“龍編, 您看看咱們雜志,長篇、中篇、短篇、紀實、講談……欄目設的多全啊!
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從創刊以來還沒發過專輯呢,這麽大個雜志,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你看我們班同學的這些作品,有長篇、有中篇、有短篇,我們人多作品多,您怎麽挑作品都夠。專輯的題目我都給您想好了,就叫《講個故事》。
我們文講所停辦二十三年後再度恢復辦學,第五期學員以同一個內核集體創作。這個噱頭,您覺得怎麽樣?”
林為民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想法,目光灼灼的盯著龍世輝。
龍世輝心裡琢磨著林為民的話,盡管不想承認,但他還得得說,這小子的說法確實很誘人。
“可一本雜志,全是一個題材,甚至是一個內核,太過單調了。”
林為民一聽這話,有門兒啊。
“龍編,這您就想岔了,咱們這個專輯奇就奇在這個事上。您也應該清楚,哪個看雜志的文學愛好者心裡沒有點文學夢想啊?可大多數人卻都因為缺少寫作訓練,連如何下筆都不知道。
我們這個專輯,正是給大家一次練筆的機會。
同一個題材、同一個內核,幾十位擁有深厚文字功底的作家,翻來覆去的給大家演示小說應該怎麽寫。
這難道不就是一次最好的寫作訓練嗎?往大了說,這樣的做法完全可以激發出那些擁有潛在創作能力的新人,只要他們願意動筆,願意嘗試,未來未嘗就不會走上寫作道路,成為一名優秀的作家。
您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