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廳。
這是一棟宏偉的大樓,仿佛一座堡壘屹立在省之中央,內部的裝修雖然算不上十分豪華,但每一處細節都入木三分,令人望而生畏。來來往往的穿著製服的警察們穿梭其中,各盡其能,構成了一幅繁忙的藝術品。
這是令無數兢兢業業的警察神往、盼望的地方,也是一座挺立不倒的殿堂,充滿著靜謐,也充滿著嚴肅。
程局領著林小璐和許延松在人群中穿梭著,三人眼神充滿著複雜,內心也此起彼伏。路過一道道走廊,跨過一層層台階,目的地終於映入了三人的眼簾。
審訊室!
王局坐在陌生且冰冷的鐵椅上,雙手出乎意料的帶上了一套鋥亮的手銬。在王局就讀警校的時候,腰間常常會配一副手銬,可誰也沒料到有這麽一天,他將會親自使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道具。
王局對面坐著兩個審訊員,一個帶著無線耳麥,另一個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腦。隔著單面玻璃,林曉璐和許延松已經感到了一絲寒意爬上心頭。
“王銘嘉,咱們開始。”審訊員儼然把王局當成了嫌疑人,竟直呼全名。
“好,我全力配合。“王局沙啞的聲音刺痛了單面玻璃外每一個人的心。
“半年前,也就是星光旅店,劉局遇害、施隊受重傷那天,你在幹什麽?”
“是需要我把一天的行程透露出來嗎?”
“對,請你把每一個細節都回憶清楚。”
“好吧,不過這有些時候了,需要我回憶一下……那天我一早上都忙來忙去的,畢竟我是副局長……”
“講重點!”
“好,早上我應該是在審批一項文件,這份文件的內容比較繁瑣,所以一個上午我幾乎沒離開過辦公室。至於下午,我好像組織開了一個會,差不多兩三小時吧。”
“情節回憶完整,符合犯罪人心理。”帶著耳麥的那位審訊員對著耳麥上的小話筒向單面玻璃外匯報。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單面玻璃外的林曉璐徹底怒了。
而程局立刻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曉璐姐,你別激動,”一旁的許延松低聲說,“這可是省廳啊!”
“呼——”
而審訊室內的人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單面玻璃外的波瀾,仍在繼續進行著漫長且殘酷的審訊。
“然後到了傍晚,我在家裡吃著飯。”
“誰能證明?”
“家裡沒有人能證明,我老婆和女兒都已經出國了……不知道鄰居能不能證明?”
“假如你真的是凶手,你還會去驚動鄰居?”
“這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吃個飯還得拉著鄰居盯著吧!”
“別打岔,然後發生了什麽?”
“然後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劉局打來的。”
王局這句話把所有人的精神都提了起來。
一旁的記錄員正在飛快的敲打著鍵盤。
半年前。
天邊的夜色浸染了最後一抹夕陽,黃昏悄悄退去,黑夜悄然登場。看似平靜的夜,籠罩下的嘉寧市卻暗潮洶湧,波濤不斷。
屋內還開著暖氣,這使窗外蒙上了一層小水珠,王局孤身一人坐在餐桌上吃著還有一絲余溫的晚餐。
而這時,電話鈴聲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王局順勢按下了接聽鍵:
“老王,有時間嗎?”劉局在電話的另一旁說。
“怎麽,又出什麽事了?”
施雨澤單獨約我出來傳遞一份絕密文件,
就在星光旅店,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太清楚,但施雨澤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可疑的地方,我相信他的判斷,可畢竟是絕密文件,我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好,我馬上趕到。”說完,王局抓起手機和鑰匙,飛一般的衝出了家門。
星光旅店這個地方極為神秘,它位於一條偏僻的巷子,知道它的人少之又少,熟悉他的人倒很熟悉。可他們幾乎有一個共同的疑問:星光旅店的客人屈指可數,但它卻日夜不歇,富麗堂皇,這又是為什麽呢?
王局的車開不進巷子,他只能找一個車位暫時泊車,步行進入複雜錯綜的巷子裡。
但當“星光旅店”四個大字剛映入他眼簾時,突然一聲響亮的槍響劃破天際。
“砰——”
“這就是當晚事情的經過,”王局緩緩的說,“如果還有什麽疑問,也可以繼續問我,我全力配合。”
“你當我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衣服?”
“好像是一件黑色外套。”
審訊員透過單面玻璃與程局對視了一眼。
“你在那邊有亂摸過什麽東西嗎,或者是說有沒有在什麽地方留下過你的指紋?”
“肯定不會!我記得當時我帶著一個黑色皮手套。”
“你再仔細回憶一下。”
“我非常確定!”
“那你看看這個人是你嗎?”說著,那一旁一直打字的審訊員把眼前的電腦轉向王菊。
“這肯定不是我,我是去接劉局的,何必要遮得這麽嚴實?”
“你再仔細看看!”
“這位兄弟,難道我連自己都認不出嗎?”
審訊員並沒有接王局的幽默話語,而是繼續進行著審問。
“劉局中彈後你是第一個到現場的?”
“對,我一聽到槍響,馬上趕了過來……”
此時,單面玻璃外。
“看來也不會出什麽結果了,我們回市局吧,畢竟眼下還有騰躍集團的案子需要經偵支隊。”程局說。
“可是程局,王局他……”
“這是命令!”程局的話不留回旋的余地。
“曉璐姐,咱們走吧,市局還有案子等著咱們呢。”許岩松一把拉住林曉璐,向門外急步走去。
大門口圍了一群烏泱泱的記者,仿佛在騰躍集團面前形成了一道人牆。裡面什麽人都有:記者、白領、婦女、兒童、員工、大學生,甚至連跳廣場舞的大媽和賣菜的大爺都在。中間的那個人,正是騰躍集團的薦股人方耀丞。但他卻隱藏了自己是騰躍集團股東的身份。
“這次是我專程為大家開的一個露天薦股節目,主要是為了給廣大股民一個股票的選擇參考,咱們現在先來看看股票漲勢最高的一家集團。”說著,方耀丞把手機屏幕亮給了觀眾們,屏幕前出現了顯眼的四個大字:騰躍集團。
“沒錯,就是我們身後這座大廈,它近一個月的股票呈持續上漲趨勢,而且它是一家上市集團,有絕對的企業擔保。”
“方老師,您是說騰躍集團的股票是最好的選擇?”
“並不完全是,據內部可靠消息,騰躍集團的股票正在向概念股板塊靠攏,所以近段時間一定會在持續上漲。不過,概念股有一個弊端,它太過於依賴集團的經濟支柱,可謂沒有過多的前景可言。”
“那我們該怎麽選擇啊?”
“大家別著急,我這邊有一個參考建議,就是先買一部分騰躍集團的股票,切記不能過多,漲停板初次出現直接全部拋出,就算我的估計錯誤,最終也能把損失降到最低。”
“方老師,這會不會有風險?”
“我先用實驗來證明給你們看,這是我前兩天入的股,”方耀丞展示了手機上跳動的曲線,“直至今天,每一股都已經漲到了五毛多,這就會促進第一次漲停,到那個時候,我便會毫不猶豫的全部拋出,從而賺取到我在騰躍集團所獲取的利益。”
“可是由誰來給我們擔保這股票的安全呢?”
“這個大家可以放心,目前一共有五家企業成了騰躍集團的股東,並且大家都熟知的順興企業目前已經持有了約8.5%的股份,大家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方老師說的對,這五家企業相當於我們前頭的一個無形的屏障啊!”
“是啊是啊……”一大堆人附和道。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紛紛拿起各自的手機開始入股,而這時,方耀丞突然把目光射向了騰躍集團的第20層樓——李默岍的辦公室內,隨即又給了他一絲極不明顯的微笑。
與此同時,董事長辦公室的顯示屏又閃出了幾絲微弱的光亮,股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看來概念股板塊的震蕩效應起效果了。”陸啟宏說。
“不愧是方耀丞,還真有點本事。”
“岍哥,你說這幫人難道真的就憑方耀丞的幾句話便陷入了股票的泥潭?”
“你知道人性嗎?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這些人入股,賺了第一次,就會接連想賺第二次、第三次,每個人都想著自己能靠這些發家致富……”李默岍說,“可他們從未想過,如果虧了,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結局?可謂一步錯,步步錯,踏下去便是無盡的深淵!”
市局。支隊長辦公室。
“雨澤,”林曉璐衝進了辦公室,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許延松,“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竟把王局拉去了審訊室,而程局也不知怎麽了,還幫著他們說話,要不你直接……”
“我去了也不能怎麽樣,”施雨澤的語氣還是往日般平靜,“既然高層已經介入了,如果王局是清白的,他們也絕不會給王局定罪,這種時候還是得先辦好眼前的事,不然我們連洗白王局的資本都沒有,至於剩下的我們還得相信高層。”
“可王局怎麽辦,我們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難不成你想讓我去劫獄?”
“我發現你……”
“嘶——”施雨澤的頭突然劇烈的痛了起來,電光火石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短暫又熟悉的身影,從他身邊轉瞬即逝,不帶一絲蹤影。
“施隊,你怎麽了?”秦良忠趕忙衝上去,扶住了即將倒地的施雨澤。
“雨澤哥……”許延松也焦急地說道。
而一旁的林曉璐則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知道她是擔心王局的安全才這麽說的,但事已至此,她心懷愧疚。
許久,施雨澤終於清醒了一些,眾人終於呼出一口氣。
“我沒事……但就在剛剛我好像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你先喝口水,有什麽事以後再說。”林曉璐忙不迭地端給了施雨澤一杯水。
“'影零'!”
“什麽?”
“對,就是他,你們現在馬上跟我一起去趟檔案室,那裡可能還會有一些新的線索。”
“這麽著急?”
“事不宜遲,就現在!”
傍晚。
黑夜正盡力散去黃昏的最後一絲光亮,四周如往日一般恬靜,微弱的星光和城市分散的燈光仿佛融為一體,漸行漸遠,漸消漸散。
檔案室內凌亂的紙張被一頁一頁仔細地審查,四人拖著早已疲憊的身軀整理著雜亂無章的資料。
“都仔細一點,別遺漏什麽細節,這些都極為重要。”
“雨澤哥,'影零'到底是誰又具備什麽樣的能力?你來跟我們說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影零應該是七大股東中佔有最大股份的人,但直至目前他還沒有正式歸檔,畢竟他隱藏的實在太深了,我們所掌握到有關他的信息,也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然後呢?”
“如果拿李默岍作為例子,那麽'影零'的智商完全可以碾壓他。”
“這麽誇張!”
“施隊, 難道你之前跟'影零'打過照面?”
“我想不起來了,”施雨澤沉重地低下頭說,“說不定,此時他甚至在某處窺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在場的人幾乎都被施雨澤的一句話嚇出了一身冷汗。
“影零”。
黑暗中的蟄伏者。
橫對冷眼、出沒黑夜、如魔如煙……
黑白雙方都在尋找著他,可他卻仍能遊刃有余地遊走於灰色地帶,時隱時現,令人琢磨不透,觸手不及。
好似一團迷霧,明明知道他的存在,想盡力尋找他,找到他,但每次卻都無功而返。
“雨澤哥,我有一個疑問,既然'影零'都沒正式歸檔,那我們來這兒有何用處?”許延松說。
“這就是重點,我今天讓你們來的目的並不是單純地想讓你們知道'影零'的存在。”
“那是什麽?”
“你先給我們講述一下關於騰躍集團七大股東的信息。”
“好……李默岍的秘書、兼經濟部門經理——顧思怡;信息部門經理——張麗琪;騰躍集團律師——廖彥明;薦股人——方耀丞;還有一個在緬甸的商人——阿曜。”許延松一口氣匯報完了騰躍集團七大股東的基本信息。
“很好,匯報得非常準確,那麽再加上'影零',一共也只有六個人,可還有一位股東,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
“對啊,還有一個人到哪去了?”
“如果我沒分析錯的話,這最後一位消失的股東,應該就是我們市局的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