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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線》第7章 真假經理
  翌日。市局。

  省廳已經派了多位領導,毫無征兆地降臨到了市局會議室,清一色西裝革履,排成一排,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嶄新的筆記本,坐在會議室長桌的一側,而另一側都坐著身穿警服的市局經偵支隊隊員。

  “下面由我來進行工作匯報,”施雨澤率先起身開口,“根據近期工作進展,我們支隊嚴重懷疑騰躍集團在進行著非法拉升股價和操縱股市的行為。”

  “有什麽判斷依據嗎?”

  “有,”施雨澤按動了手中的屏幕控制器,大屏幕上立刻顯示出了一張股票走勢圖,“這是本周騰躍集團的股票漲幅,可以看出,在近一周的時間,騰躍集團的股價上漲了約七個百分點。”

  “這個恐怕不能說明什麽吧,只是股價單純的上漲得快了些,你們怎麽妄下定論不合適……”

  “沒錯,可您想過沒有,是一種什麽力量就能讓五家企業同時買進騰躍集團的股票?”

  “……這的確是個疑點,可辦案必須講究實質證據,”一名年長的省廳領導說,“我在省廳工作時,聽到過你的名字,也了解到你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經偵警察,難道現在連最基礎的辦案意識你都忘了嗎?”

  “我們在近段時間裡還對騰躍集團的最大股東——順興企業董事長申敬進行了調查,而申敬進市局不久後,騰躍集團便立刻派來了律師廖彥明前來接人,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可疑的地方嗎?憑這幾點,我想申請對騰躍集團正式立案調查……”

  “我不同意,騰躍集團可是一家上市集團,它牽動了無數企業和投資者的命脈,如果就這麽對它進行正式立案調查,社會負面影響不可估量。”

  “可這麽多巧合重合在一起,他就是人為製造!”

  “施雨澤!”一位省廳領導勃然大怒,“對,在李昊天當任董事長的那段時間裡,騰躍集團的確無惡不赦,可李昊天已經死了一年了,現在的董事長是他的兒子李默岍,他才25歲,能乾出什麽事來?”

  “我爸的死一定和騰躍集團有關!”

  施雨澤的話語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整個會議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許久,一位領導緩緩的說:

  “老施的死,是我們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但各種證據都顯示出老施的死是個意外,而且肇事司機已經注定在監獄裡度過余生。”

  施雨澤的父親——施廣陵,也就是劉局上一任市局局長。三年前,一個漆黑無比的夜晚裡,在一個喝醉酒的卡車司機疏忽中,不幸喪失了生命。在施廣陵死後的第二天,施雨澤正式加入了市局。

  “這不是個意外,我父親曾經和李昊天對峙了四年,怎麽會這麽巧合地意外去世?”

  “施雨澤,都這個時候了,可不能意氣用事。”

  “我只是想尋求一個真相而已……”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仿佛曲終人散一般,會議室裡的人最終還是逐漸散去。

  最後一位走的省廳領導臨走前留給了施雨澤一句看似刻骨銘心的話語:

  “你是一位很有能力的經偵警察,但我不希望你重走老施的老路……經偵就像一個泥潭,千萬不要越陷越深。”

  不一會,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兩個人。

  施雨澤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痛了起來,鑽心的痛,痛到骨子裡。他隻感覺眼前一片發黑,隨即天旋地轉。

  “雨澤!”一旁的林曉璐喊道。

  “嘶——”

  疼痛一陣一陣的襲來,絲毫沒有衰減的跡象,似曾相識的場景又重現在了施雨澤的眼前:

  “砰——”

  “嘶啦——”

  黑暗的刹那,破碎的記憶,都在施雨澤腦海的深淵中浮現,一切悲歡離合,所有幽微關竅,也都在施雨澤的內心裡留下了許多難以愈合的創傷。

  刺骨的寒風從窗戶吹進來,無聲地拍打在了施雨澤的臉頰上,意識如雨後春筍般猛地灌醒他的全身。

  他慢慢睜開雙眼,發現淺藍色的警服早已被汗水浸濕,仿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般,氣喘籲籲,眼前也早已站滿了人。

  “施隊,你沒事吧?”秦良忠說道,“現在就立刻送你去醫院。”

  “不……”

  “不能再拖了,雨澤,好不容易你才從昏迷中蘇醒,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任何事!”

  “可眼下還有一個重要線索,要……”

  “身體比案子重要,你聽我的。”說著,林曉璐正要把施雨澤拉起身。

  “這樣,我保證,等查完這個線索,我立刻去醫院。”

  “好吧。”

  銀行。

  三人並肩步履匆匆的走著。

  “施隊,我們不是已經來過了嗎為什麽?”秦良忠問道。

  “我有一種感覺,上次接待我們的經理有問題。”

  “你有什麽依據嗎,雨澤?”

  半響,施雨澤緩緩的說道:

  “第六感。”

  其余兩人一臉黑線:你什麽時候轉性了?

  不知不覺,三人走到了曾經來過的經理辦公室。可剛進門,秦良忠便大吃一驚。

  “上次那位經理呢?”秦良忠厲聲問道。

  “他……”

  “容許我說一句,”施雨澤突然說,“你們銀行真是行啊,一會就換一個經理。”

  “沒有,我和他都是經理,您誤解了,警官。”

  “但願吧……”

  “收點好處費是小事,頂多在拘留所留宿幾天,但知情不報,可就沒那麽簡單了,你下輩子的飯我們都得包了……”

  “我說,我全說!”這位經理顯然慌了。

  “沒關系啊,協助犯罪分子進行犯罪、知情不報,頂多判一年起步。”

  “警官,我真的被逼無奈,”說著,這位經理轉身小跑向了一旁的保險櫃,拿出了一個滿滿的信封,“這是上次那個人給我的,一共三萬元,您看……”

  施雨澤不慌不忙的接過信封,不一會兒,那滿滿的信封就被裝在了密不透風的物證袋中。

  “良忠,馬上拿回去進行指紋檢測。”

  “好。”

  “說說事情的詳細經過吧!”施雨澤的目光又回到了經理的身上。

  “好,那……能給我爭取寬大處理嗎?”

  “這得看你所說的線索有沒有價值了。”

  “那天,也就是在您趕來這之前大概兩分鍾,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就是您所看到的那個假【FX】牌經理,他逼著我鑽進櫃子裡藏起來,然後在您走後,他就給了我這三萬塊錢。”

  “那你知道他的聯系方式,或者他的任何信息嗎?”

  “這個我是真不知道,警官。”

  施雨澤沉思了一會,說道:“這幾天不要離開嘉寧市,隨時和我們保持聯系,這是我的電話,”說著,他又拿起桌上的筆和紙,飛速寫了一大串電話號碼,“如果再次發現有關他的線索,第一時間通知我。”

  “明白了,警官,那……我這算不算將功補過”

  “看你這麽配合,就……”施雨澤並沒把話說完,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好的,”經理馬上明白了施雨澤的意思,“謝謝警官!”

  待施雨澤一行人走後,這位經理頓時癱坐在椅子上,如釋負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而他坐著的椅子下面,突然閃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一枚微型竊【FX】聽器不知什麽時候被安放在了那裡。

  醫院。

  三人離開銀行後,立刻奔向了嘉寧市最高端的醫院。

  “病人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過度用腦可能會使大腦神經緊繃,從而使他腦子裡的玻璃碎片細微位移,這種情況極有可能讓玻璃碎片傷及大腦神經,這也就意味著病人隨時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那該怎麽辦,大夫?”

  “現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就是馬上進行開顱手術,但這也是有一定的風險。”

  這時,許延松匆匆地從醫院大門跑了進來。

  “雨……雨澤哥的情況怎麽樣?”

  “不是很樂觀,現在我們正考慮要不要進行開顱手術,”林曉璐說,“可醫生說這樣的風險很大。”

  “對啊,還得向局裡申報呢……”

  “這倒是小事,眼前最重要的是雨澤他自己願不願意。”

  “這個由不得施隊自己決定啊……”

  “但以雨澤哥的性格,恐怕說服他沒這麽容易。”許延松說。

  四人同時沉默了。

  “要不我去說?”秦良忠率先挑下重擔。

  “等一下,良忠,還是我去說吧,你和延松先去查假【FX】牌經理的線索。”

  “曉璐姐……”

  “我也算是你們的領導,這是命令!”

  “好吧,延松哥,咱們去查案,這裡有曉璐姐,我們可以放心。”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林曉璐深吸一口氣,轉身推開身旁病房的門。

  施雨澤靠在病床的枕頭上,頭髮凌亂地散在額前,雪白的床單輕輕的壓在他的胸前。

  此時,他緊閉著雙眼,由於用腦過度,他似乎沒有力氣去睜開眼。最後一絲落日殘陽斜照著他,把他的影子清晰地印在了牆上。

  “雨澤,我們聊會……”林曉璐坐在了病床上。

  施雨澤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握住了她溫暖的手。

  黑暗掠奪走了最後一絲余熱,病房裡天花板上懸掛著的燈卻格外耀眼,如同閃爍的燭苗般映在了兩人的臉龐上,把自己所有的能量貢獻給了浩瀚的長夜。

  金茂小區。

  銀行經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而家中卻漆黑一片,妻子和女兒都出去吃飯了,家中便只剩下了無窮的寂靜。

  他在長長的玄關處摸索著燈的開關鍵。下一秒,家中的燈卻自然的全開了。

  “好久不見啊,余經理。”

  “你是誰,又是怎麽進來的?”

  “我是騰躍集團的副董事長陸啟宏,至於我是怎麽進來的……保密。”

  “你想幹什麽,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我想幹什麽你應該清楚啊!”說著,陸啟宏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播放出了一段錄音:

  “我說,我全說……”

  “這是上次那個人給我的,一共三萬元……”

  陸啟宏隨即摁下了暫停鍵,又很自然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

  “這……怎麽可能?”

  “既然你能把他供出來,就一樣能把我供出來,所以……”陸啟宏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聽到這裡,余經理已經抓起了鞋櫃上擺著的紅酒瓶,雙手蓄力對著準了陸啟宏準備發起攻擊。

  “八二年的拉菲,收藏價值不低啊!”

  “馬上從這裡消失,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哈哈,余經理見笑了,”陸啟紅笑著說,“登程上路這種事,不必客氣。”

  天空突然打了一聲悶雷,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至。

  “刺——”一道閃電鑽入房間。

  ……

  不一會兒,陸啟宏拿起了那瓶八二年的拉菲,輕輕抿了一口,隨即“啪”的一聲,那瓶八二年的拉菲頓時被摔在了光滑且乾淨的瓷磚上。

  陸啟宏笑了笑,隨即很輕松地拍了拍自己手臂上的血跡。

  片刻,他在黑暗中化作一道暗影,逐漸與黑暗融為一體。

  銀行。傍晚八點半。

  “良忠,這家銀行我查過了,一共三個出口,一個前門,一個後門,還有一個員工通道。”許延松對著手機屏幕飛快地輸著字。

  “那麽那個假【FX】牌經理必定要選擇三個通道中的一個,你認為哪個選擇對他的逃跑最有利?”

  “依我判斷,還是員工通道吧,畢竟他化裝成經理,也穿著經理的製服。”

  “可既然我們都能想到,他怎麽會想不到呢?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沒錯吧。”秦良忠說。

  “你的意思是他想玩'燈下黑',可外面人多眼雜,被看到行蹤路線的可能會大不少。”

  “唉,要是施隊在就好了,他的辦法多,辦案比咱們倆有經驗。”

  “可惜雨澤哥的身體不支持啊……欸,你看!”

  兩人同時望去,銀行停車場附近的車棚上裝著一個嶄新的攝像頭。

  “我覺得那個假【FX】牌經理應該會準備代步工具,不然他暴露的危險會很大。”

  “走,快去看看!”

  監控室。

  兩人放著倍速,全神貫注的盯著枯燥且乏味的監控,監控中人來人往,毫無規律,令人眼花繚亂。

  “延松哥,你快看!”

  許延松馬上對監控進行了定格。

  “再往回放……對,就這裡。”

  監控中顯示,一名穿著經理衣服的男人剛進停車場,就直奔一輛白色的保時捷。

  “這應該就是那個假【FX】牌經理。”

  “你恢復一下,看能不能看清正臉。”

  “我試試……這畫質像素不高,恢復有一定的難度,但車牌號能看得清。”

  “馬上發給交警隊!”

  “好的。”

  案子終於露出了一絲曙光,但在兩人松口氣之際,一個電話突然毫無征兆地打了過來,來電人顯示是林曉璐。

  “延松哥,不會又出什麽事了吧?”

  許延松按下接聽鍵和免提鍵:

  “你和良忠馬上趕過來一趟金茂小區,刑偵支隊支隊長蘇凌,也就是良忠的前任領導,剛才給我打了通電話,讓我通知你們有個案子又和騰躍集團有關系。”

  “什麽案子?”許延松著急地問道。

  “呼——”電話那頭的林曉璐長舒一口氣,“是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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