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茂小區。
此時已經是深夜,林曉璐、秦良忠和許延松幾乎同一時間到達了樓底。
“曉璐姐,死者是誰?”
“就是我、你和雨澤不久前還見到過的銀行經理——余利。”
“他怎麽……”
“沒錯,聽蘇隊長說凶手下手極其殘忍。”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凌厲的女聲:
“良忠,好久不見,在經偵支隊這邊習慣嗎?”
“挺好的,承蒙曉璐姐和延松哥的照顧了。”說著,秦良忠看了看身邊的兩人。
“你好,刑偵支隊支隊長——蘇凌,我之前也是良忠的上級。”
“林曉璐,”林曉璐趕忙伸出了右手,與蘇凌握了握,又介紹道,“這位是技偵員許延松。”
“幸會啊……海強,過來一下。”
從屋內走出來一個瘦高的,手上還戴著一次性手套的年輕人。
“痕檢員——沈海強,”年輕人微笑著說道,“久仰了,林副。”
“我們先去第一現場看看吧。”
幾人麻利的換好手套和鞋套,在門外站崗的小警員連忙殷勤地高高抬起了警戒帶。
幾人走到了地上標有人形區域的位置。
“屍體已經被法醫運走了,除此之外,案發現場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說明凶手的目的不是侵財。”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
“恕我直言,”林曉璐說,“這種案發現場應該你們刑偵最為了解了像我們這些乾經偵的好像幫不上什麽忙。”
“哦……我們只是讓你們過來了解一下案情,而且讓你們看看現場有沒有與你們主辦案件的一些線索和信息?”
“凌姐,”秦良忠突然說道,“怎麽有一股紅酒味?”
“對,凶手在作案之後,就把紅酒全部倒到了死者的身上,”沈海強搶先說,“而且種種跡象表明,凶手還喝過這瓶紅酒,但瓶口上的脫氧核糖核酸(DNA)已經被凶手擦拭乾淨了。”
“殺完人還喝紅酒,這心理素質不一般呐,而且……”
這時,旁邊傳來了一聲怪異的聲音——林曉璐已經在一旁吐了出來,她此時想象到紅酒與鮮血混合在一起的慘狀,最為恐怖的是,她昨晚睡前還喝了一杯紅酒助眠。
“林副,你沒事吧!”眾人頓時圍了上去。
“果然我不是乾刑偵的料,咳咳,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出案發現場了!”
待多個警員扶著狼狽不堪的林曉璐走後,三人又繼續談起了剛才細思極恐的話題。
“這就是那個紅酒瓶。”蘇凌說著,便指著地上的一個空酒瓶,旁邊立著一個顯眼的物證牌,大大的序號一刻在了黃色的物證牌上。
“這個紅酒瓶隻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紋,初步判定應該是死者臨死前拿這個酒瓶反擊,而且從這還可以反映出凶手的反偵察意識很強,畢竟殺完人後還能這麽鎮定的清理掉現場的遺留痕跡,實屬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凶手為什麽要把紅酒倒到死者身上?”
“據說把這種液體到到死者身上的是一種極其不尊重或者憎恨的表現,但我個人認為,凶手這麽做只是單純的為了清理一些細微的痕跡,畢竟這種紅酒的發酵性很強,可以掩蓋一些重要的證據。”
“法醫那邊也是不久前傳來消息,凶手是用一個極其尖銳的利器,從死者的頸部刺入,一擊致命,
手段極其殘忍,據說死者的喉結都被刺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照這麽判斷,凶手極有可能是騰躍集團的人,”秦良忠說,“畢竟死者余利在不久前透露給了我們一條重要的線索。”
“良忠,你的意思是說凶手的動機就是為了不讓死者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應該是的,可我有個疑惑,凶手是怎麽知道死者曾經告訴消息給我們的?”
“我和蘇隊也曾想過這個問題,”沈海強說,“我們把死者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也用了探測儀在死者的辦公室全面進行了掃描,結果是一無所獲。”
“小區內有監控嗎?”
“有,我們刑偵的兄弟也去排查了,結果可能得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
“唉,又是一起因為經濟而引發的命案。”
“容我說一句,”林曉璐在短暫的恢復後,終於也加入了討論,“如果凶手不是通過竊【FX】聽這種渠道來了解消息的,那他又是怎麽得知死者為警方提供了重要線索?”
眾人頓時陷入了沉思。
突然,門口一個男聲冷冷地刺入了大家的耳朵:
“凶手有很大的幾率是通過竊【FX】聽來獲取消息的,”一個穿著整齊的男人進入了大家的眼簾,“自我介紹一下,經偵支隊支隊長——施雨澤。”
“你怎麽跑這來了,不是讓你呆在醫院別動嗎?”林曉璐著急地說。
“手術的事我同意,但還得緩一緩,畢竟出了命案。”
“那你也不能……”
“放心吧,沒事,我就過來看看現場的情況。”
“久仰了,施隊,可您也知道我們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使者的辦公室……”
“如果凶手不是通過竊【FX】聽來獲取信息的,那麽我、曉璐和良忠就必定有一個人是內鬼。”
施雨澤的這番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開個玩笑,我覺得你們沒有在死者辦公室發現竊【FX】聽器,是因為有人做了完美的善後。”
“如果是這樣,那既然都進行了善後,這還怎麽查?”
“是善後就總會留下痕跡,我簡單分配一下任務,良忠和延松去查假【FX】牌經理的蹤跡,我和曉璐去一趟死者辦公室……”
“那我和海強做什麽?”蘇凌問道。
施雨澤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會讓蘇隊和海強閑著,給你們一個小小的建議,去查一下凶器……”
“這個不是法醫的工作嗎?”
“我的意思不是讓你們來查凶器的種類,而是讓你們用出血狀況來判斷凶手的心理特征和活動蹤跡等等。”
“可凶手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對現場進行了刻意的清理啊。”
“我有個辦法,”施雨則微微一笑,“魯米諾反應!”
凌晨七點。
“秦助理,我們查到這輛白色保時捷是輛套牌車,但通過沿途各個監控進行了調查,發現這輛白色保時捷進了一個叫……盛昌小區的地段,目前這輛車停在了53棟樓下的私人停車位。”
“好,我知道了,謝謝啊。”秦良忠隨手掛了電話,“延松哥,盛昌小區!”
“明白。”
“帶了配槍嗎?這個人物可不一般。”
“啊?”
“冷兵器也可以。”
“我車後備有兩甩棍,你看行嗎?”
“湊合著用吧……”
汽車夾雜著幾縷白煙,飛馳向了盛昌小區。
盛昌小區位於市中心,裡面的裝修十分到位,小區旁的綠化更是為這冬天添了一抹溫馨的氣息。
兩人泊車在53棟樓下,白色保時捷赫然映入了兩人眼前。兩人快速下了車,各自的腰後都別著一根沉重的甩棍。
“延松哥,這棟這麽多戶人家,咱們怎麽查?”
許延松沉思了一會兒:“看我的!”
說著,許延松脫下羽絨服,露出了深灰色的毛衣,接著,他又隨手把整齊的頭髮弄得凌亂不堪。
“延松哥,你沒嚇我?”
“把外套脫了!”
“不是,這大冷天的,這外套很重要啊!”
“還是謹慎點好,省得人家到時候懷疑我們身份,畢竟我們沒有雨澤哥那樣的應變能力。”許延松一臉正經的說,“是時候該到我們展現表演技術了。”
“可我們人還沒找著啊……”話沒說完,秦良忠便大吃一驚。
許延松一手叉腰,一手撐著那輛白色的保時捷,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誰家的車,竟敢擋我們的路!”
這聲音屬實令人不敢恭維,秦良忠怎麽都沒想到,原本他認為非常斯文的許延松,竟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霎時,整棟樓的感應燈同時亮了起來,原本停在樹梢上安詳休息的鳥兒此時也被驚得四處飛散。
一會兒,一個衣著樸素的人跑到了兩人跟前。
“不好意思啊,兩位大哥,擋著你們的路了,我馬上離開……哎——”話未落音,就被秦良忠一把拽到了車內。
“兩位好漢,行行好,把我放了吧,這輛保時捷送給你們都行。”
“看不出來你這麽闊氣,這車少說也得有300萬吧,竟然說送就送?”
“這……”
“你這不會是走私車吧?我懂了,如果真的是走私車,那警察一定會查到你頭上,你肯定怕被發現,於是就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甩鍋到我們頭上,你這如意算盤打得挺妙啊!”
“不是,您誤會了……”
“借刀殺人,可惜我不吃這一套。”秦良忠的演技已經差不多可以與施雨澤相比擬了。為了營造氣氛,他還假裝把拳頭揮了揮。
“聽我解釋,這輛車絕對不是什麽所謂的走私車,”對方辯解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其實並不是這輛車的車主……”
“你是偷車賊?”
“誤會,真的是誤會,我就一普通白領,前段時間我去銀行辦理了一些業務,中途去上了個廁所,在洗手間裡有一個人要求我和他換衣服,換完之後又塞給我一個車鑰匙,說讓我把停車場的一輛白色保時捷開回我家,而且當時他還給了我1000塊錢,你說這種便宜換作誰都會心動啊!”
“真的?”
“我以命做擔保,這絕對是真的。”
話音未落,兩人便把警察【FX】證擺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了,咱倆都是警察,不是黑社會……現在,我要求你進行配合調查。”
對方仔細地看了眼防偽標志,這才漸漸松了口氣。
“原來是警察同志,瞧您這打扮,我還以為是什麽劫匪呢……言歸正傳,那人給了我1000塊錢後,也沒多說什麽就走了,但他還留了我的電話,說過段時間會打電話過來取車。”
秦良忠與許延松頓時對視一眼。
“你立功的時間可算到了,”許延松插話到,“等過段時間他來電話的時候,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警方,這是我的電話……”
“明白,我一定全力配合。”
“還不知怎麽稱呼?”
“尚一凡……”
銀行。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內十分乾淨整潔,簡直可以用“精致”來形容,桌上整齊地堆著各種紙質材料,中央則放著一台高端台式電腦桌面,看得出有經常打掃的痕跡,一塵不染。甚至亮得能反射光線,辦公室旁有序的擺放著一個紅木書櫃,裡面的書籍應有盡有,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與辦公室搭配起來簡直完美。紅木的紋路清晰可見,勾勒出的線條美妙絕倫,單從辦公室的陳設就可以看出,這裡的主人是一個十分講究、斯文爾雅的人,只可惜他已經離開了人世……
“雨澤,這麽寬敞的地方,我們該從哪下手?”
“這就需要考驗你的推理能力了,首先,這麽大一間辦公室,我們肯定不能一點一點地去查,況且我們所偵查的內容,只是竊【FX】聽器曾經的存放位置,通過位置才能順藤摸瓜地找到善後者的蹤跡,所以我們不妨先排除掉不可能放置的位置。”
“這就好辦了,首先排除辦公桌,因為辦公桌上的台式電腦運作會有聲音波動,影響竊【FX】聽器的竊【FX】聽功能。”
施雨澤微笑地點了點頭。
“書櫃應該也不可能,畢竟竊【FX】聽者指不定死者會不會為了拿書而翻找書櫃,那這樣一來,像雜物櫃、天花板、牆壁、窗戶這種一覽無余的地方也排除了,那剩下的……難道是吊燈?”
“我也拿不準,不過你可以爬上去看看,根據積灰情況判斷即可。”
“可我是女的……”
“你就不擔心我這個病號爬上去又出個什麽問題嗎?”
林曉璐無奈,隻得敏捷地爬上了辦公桌,掂起腳來,又抬頭看了看吊上的情況。
“雨澤,這上面灰塵分布均勻,一絲痕跡也沒有,”說著,林曉璐跳下了辦公桌,“難道我判斷的有什麽不對嗎?”
“這麽看來我的推測便成立了。”
“什麽推測?”
“我認為放置竊【FX】聽器的人應該就是那個假【FX】牌經理,但你覺得難道他會大費周章地爬到死者辦公桌上,把竊【FX】聽器安裝的吊燈的位置嗎?就算這樣,也容易引起死者懷疑啊。”
“你就別賣關子了。”林曉璐有些不耐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竊【FX】聽器的安放位置就在這裡,”施雨澤說著拍了拍辦公桌旁的皮質座椅,“你可以試一試。”
“我看看,”林曉璐弓下腰,拿著隨身攜帶的電筒往座椅底下照了照,“欸,有發現,這座椅下面有一塊地方是鐵製的,我推測竊【FX】聽器的一段具有磁鐵,還有就是這似乎還留有半枚清晰的指紋。”
“馬上打電話給海強,讓他來提取指紋並檢測這塊磁鐵上所依附的微量元素……看來我們又得去一趟案發現場了。”
“不是剛剛才從那來到這嗎?”
“我覺得有必要去見一下死者家屬。”
騰躍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李總,經偵支隊好像介入了余利案,”張麗琪說,“是不是得讓陸總去避避風頭?”
“不行啊,如果這麽做不就不打自招了嗎?”
也就在這時候,陸啟宏巧合般地走進了辦公室。
“岍哥……”
“最近行動得謹慎點,我擔心施雨澤那邊會發現什麽線索。”
“就不該殺了余利,惹得一身麻煩……”
“唉,如果余利不死,可能警方找到他後,會根據他描述的人進行人物畫像,那這樣的話,耀丞可就麻煩了。”
“那我現在應該采取行動嗎?畢竟……”
“對,你現在就得去會會余利的家屬和那幫警察,當然,薄禮是必不可少的。”
“好的,岍哥,我這就去辦。”說著,陸啟宏轉身便走。
“陸總……”一旁的張麗琪突然說道。
陸啟洪驀然回過頭,與張麗琪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對視了一眼。
“怎麽啦,琪琪?”
“注意安全……”
金茂小區。
案發現場經過清理,已經變得乾淨了許多,玄關處地板已經被薄薄的魯米諾試劑覆蓋,那曾經有過血跡的地方,此時正泛著淡淡的熒光。
施雨澤穿過警戒帶,單獨走向了第一現場。
“施隊,怎麽就你一個人,竊【FX】聽器那邊有什麽線索嗎?”蘇凌趕忙迎過來問道。
“放心吧,交給曉璐和海強。”
“我們根據魯米諾反應,初步判斷凶手的逃離路線是大門。 ”
“蘇隊有實體的照片嗎?”
“有,我翻給你,”說著,蘇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都在這兒,你盡管看。”
施雨澤彎下了腰,把照片對準了玄關處地面上魯米諾試劑所覆蓋的區域,又仔細地對比了一番。
“凶器是不是無刃刺器?”
“施隊真有經驗,分析的和法醫一模一樣。”
“這個其實不難判斷,”施雨澤笑了笑,“死者的頸部傷為致命傷,而這樣的傷幾乎符合槍彈創,但這卻不是真正的槍彈創,因為子彈高速旋轉進入人體,所以會在槍口處形成空腔,而死者卻沒有體現這一點,還有,槍彈創會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傷口四周留下燒灼痕跡,這個特征死者也不符合。綜上所述,凶器就不可能是槍支,而形成這種規則創口的,也只能是無刃刺器了。”
聽著這一大串專業的學術分析,蘇凌已經暈頭轉向。
“施隊,你不去當法醫屈才了。”
“蘇隊過獎了,只是平時稍有了解而已。”
“你這次特意來一次案發現場,肯定不只是來判斷凶器的吧!”
“我這次來呢,是想會會死者家屬,簡單排查一下死者的社會關系。”
“好,我來聯系……”
“不用了,你那邊事也不少,我這邊自行解決就行。”
在蘇凌走後不久,施雨澤便掏出了手機,但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憔悴的聲音:
“施警官這是要找我嗎?”
“欸,”施雨澤猛然回頭,“余太太,咱們上樓聊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