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客輕輕道:“我的身體好了,無甚大礙,你怎麽會來雁門?”
“過來買馬。”劉遠很坦然。
女刺客輕輕道:“還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你能進出宮中,是不是宦官?”
“宦官?”劉遠呆了呆,接著伸手在嘴角的胡須上撫了撫,一本正經道:“你有見過宦官長胡須的嗎?”
女刺客一呆,接著輕輕道:“你生得俊朗,身形瘦削,皮膚又挺白的,我還以為你是宮中的閹人呢。”
“你這是在誇我?”劉遠微微一笑。
女刺客撲哧一笑,接著收斂住笑意,又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樣子。
劉遠也沒在意,拱了拱手道:“我是劉遠,日後你要是想找我,可以去青州。”
“我為何要找你?”女刺客一怔。
劉遠笑眯眯道:“比如說是想我了。”
女刺客再次笑了出來,接著又板起了臉,紅著臉瞪了他一眼,接著才想起什麽事情來,看著他,有些吃驚道:“你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劉郎?”
“應當是我。”劉遠點頭。
掌櫃也怔了怔,起身走了過來,對著劉遠行了一禮道:“在下見過劉使君。”
“掌櫃客氣,不如坐下來一起喝上一杯?”劉遠回了一禮。
掌櫃坐下,此時店裡的人都走光了,隻余下劉遠一行了。
風卷著,撞到了窗子上,沙塵撞擊著,留下“沙沙”音,天色有些微沉。
店裡掛著燈籠,燈籠中放著的是油燈,微微晃著。
蠟燭是相對金貴的物事,所以普通人家用的都是油燈,燈油就是動物油或者是植物油混合製成,點了燈芯。
喝了幾口酒之後,掌櫃這才輕輕道:“還要多謝使君救了雁兒,否則雁兒就要死在宮中了,這是救命大恩。”
“不必言謝。”劉遠微微一笑。
掌櫃笑笑:“是啊,大恩不言謝,所有的恩都大不過救命之恩!使君有仁義之名,在青州所行之事天下皆知,在下佩服。
在下看來,使君最厲害之處不僅僅是有仁義之心,還有大才,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平定青州,還想了許多的方法來屯田。
劉郎筆是使君發明的,聽聞使君還發明了許多關乎民生的東西,比如說是種地的方式,還有就是將麥子磨成了粉等等。
但誰也不知製作之法,但在下聽聞,使君的士兵打仗帶的糧草不多,而且整個青州有雪花細鹽在賣,不知是否屬實?”
劉遠點頭,這些事情傳出去,他並不覺得意外,現在的青州一定有各方的探子。
只不過只要這些製作之法在他的手裡,其他人就算是知道了成品,那也不知道製作的方法。
“我聽聞青州還有香皂在賣,用來沐浴特別方便,也洗得乾淨,不知是否屬實?”
女刺客問道,劉遠一怔,香皂的事情也傳出去了?
“細鹽與麵粉,我帶了一些過來,都放在客棧之中,還有香皂,如若你們想要,一會兒我讓人去取來。”
劉遠應了一聲,對著一側的親兵咐咐了一聲,親兵起身離開。
掌櫃拱了拱手:“多謝使君,在下班末,這是小女班雁。”
“班……”劉遠眯了眯眼睛,姓班的人很特殊,這讓他不由想起了一些典故。
班末那張平凡的臉上浮起一抹微微的落寞:“就是那個班家,先祖班壹,家祖班始。”
“你是班始之孫?”劉遠呆了呆。
班家自西漢始,
一直是真正的名門,班況、班彪、斑固、班超、班昭,這都是真正的歷史名人。 而且他們也都是有才華的人,可以說班家盛隆了很多年,直到傳到班始這一代。
班始是班超的孫子,承了定遠侯的爵位,還擔任京兆引。
後來娶了陰城公主,可以說走上了人生巔峰,只是陰城公主卻是荒淫之人,喜歡清秀俊美的男子,但班家世代武將,班始長相平平,她自然心有不滿。
最過分的是陰城公主與男寵私通時,派人將班始叫了回來,讓他跪於床下聽著。
班家之人並不缺血性,這是他們骨子裡的剛烈,否則班超如何能鎮壓西域?
所以班始直接殺了陰城公主和她的男寵,血濺床闈,這讓漢順帝大怒,誅了班家一族。
班家就此沒落,劉遠以為班家已經不複存在了,沒想到還會有人活著,而且來到了雁門定居。
班末點頭:“班家被滅族之後,因為祖父在外面還有幾房妾室,除了被陰城公主殺死的兩房,還有兩房,都留下了後代。
從那之後,我們就逃了出來,一房隱於雁門,另一房隱於交州,那個時候我還小,來了雁門之後,投師一名墨者。
可以說我是墨家傳承,我打小習武,長大後教了幾名弟子,就一直隱居著,偶爾接幾件任務, 刺客之道自然不能過於懶散。
只是我們隻殺當殺之人,雁兒入宮行刺,只是接了王家任務,去刺殺中常侍趙忠,趙忠行事殘暴,毒殺了王苞的孫女王榮,就是那位王美人。
王苞也死了,王家現在還余下來幾人,也來了雁門一帶,趙忠殘殺忠良,戾氣過重,當殺,只可惜雁兒只是重創了他,功虧一簣。”
“班家世代忠良,我敬先生!”劉遠舉起碗,肅然起敬。
兩人喝了酒,班末歎了一聲:“這大約也是命理吧,當年班婕妤理應成為皇后,卻碰到了飛燕合德,功虧一簣。
如若當年她成為皇后,我們班家就是最鼎盛的外戚了,不至於淪落至此,只不過這都是命數吧。”
“先生有沒有想過,就算是殺了趙忠,漢宮就會改變嗎?”
劉遠搖頭問道,目光灼灼,班末一怔,接著搖頭:“自然不可能改變,十常侍個個都不是好人,就算是殺了趙忠,還會有張讓、郭勝之輩。”
“所以真正需要改變的並非是十常侍,而是站在他們身後的那個人,只可惜……”
劉遠也搖了搖頭,班末看了他一眼,認真道:“使君明察秋毫,讓人佩服,只是此事不是刺客之道能解決的。”
“自然是不能的,只是這天下終有一天會亂的。”
劉遠揚著眉,接著話鋒一轉:“我就希望能在大亂之前打造一片淨土,庇護天下百姓,能讓天下名士有一處可以著書立傳的地方。”
“使君大義!那麽使君有沒有想過未來會做些什麽?”班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