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被士頌先聲奪人,一前一後態度轉變,略顯不善地語句鎮住了,不過程立好歹為官多年,稍微反應了一下,便回過神來。
“下官哪敢!士將軍遠道而來,肅清黃巾,解救東阿百姓於水火之中,在下感激還來不及,如何感怪罪上官。”
“哦?那為何先前將吾視為仇敵,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顯得玷汙程公的耳?”
士頌所言,就是那晚,程立陷入魔怔,以至於對士頌冷言冷語。
程立也是知曉,士頌這是借機發揮。
不過,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要是其它人,怕是自己連面都見不到。
程立俯首躬身,拱手道:
“下官前些日莽撞了,出言不遜得罪的上官,還請上官恕罪!”
程立雖姿態放得低,但是從話語中,士頌聽得出來,不卑不亢。
程立出身小世家,標準的寒門子弟,但程立年輕時也是豪放不羈,針砭時弊。
為官二十余年,案牘勞形磨平了棱角,從以前的鋒芒畢露,變成現在的沉穩冷靜。
但是,他卻不會喪失自我,這算是他最後的倔強。
士頌看著眼前的程立,點了點頭,不錯,是個人才,結合之前對程立的背景、風評的調查,是個人物。
士頌現在缺什麽?
能征善戰的武將,他真不缺,唯獨缺讀書人,尤其是內政型人才。
士頌知道自己並沒有袁家兄弟那樣的背景,振臂一揮,就有大批的門生故吏為他們所驅使。
士頌沒有,需要什麽人,要麽自己培養,要麽自己苦尋。
交州的學舍教育起步較晚,要出結果,至少要十年八年以後,所以,士頌碰上一個,便想辦法拉攏一番。
士頌前面的言語,是故意試探一番,程立表現完全在可圈可點的范圍內。
士頌盯著程立,思考著。
安靜地氣氛讓程立壓力陡增,眼角的細汗一點一點浮現。
突然之間,士頌大笑道:
“哈哈哈,好你個程立,我若不恕罪,豈不是在你心裡打上了一個齜牙必報,氣度狹小的小人形象?”
程立聽完,突然深舒一口氣,擦了一下額角的細汗,連忙道:
“下官不敢!”
士頌看著他戰戰兢兢的樣子,不再打趣。
“來坐!”
說完就讓士兵泡了一壺新茶,給程立泡上了一杯。
程立老早就聞到了茶香,之前在縣長上任的時候,有幸喝過一次,不過就那他就愛上了這種新茶。
新茶已經經四行商會,銷往了漢土各地,但其價格依舊是居高不下,不少人隻聞其名,未嘗一品。
程立喝得那是交州運過來最次等的廣信雲峰,在外售價被炒到五百株一兩,依靠程立的俸祿,根本無法支持。
“程公,這茶還是從雒陽出來時帶的,總計不過一斤,可不是外面最次等的雲峰,而是廣信玉尖,連聖人那邊,每年不過數斤。在外售價堪比數萬株一斤,你這一口下去,怕是數百株沒了。”
程立一聽,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杯盞弄撒。
這一斤就相當於東阿一年的賦稅。
一下隻感覺,手中杯盞火熱,就算每次品嘗,也不過用舌頭沾上一點,然後仔細品嘗。
看著程立如此小心翼翼,士頌此時卻有些好笑。
“程公還是快點喝,涼了味道差太多。若是程公喜歡,臨走時,給你包上二兩便可。
” 程立一聽,趕忙起身拒絕道:
“如此貴重之物,下官淺嘗即可,豈敢多求!”
“程公此言差矣,這新茶對外雖然貴的離譜,不過可別忘了,士某祖籍何處,此新茶每年吾都要喝掉上十斤!”
“啊?”
程立一愣,上十斤,數十萬株,相當於冀州半州一年的賦稅總額,就這麽喝掉了?!
士頌也不多做解釋,開始和膽戰心驚的程立聊天。
士頌講起自己,講起交州這些年的變化。
“士刺史為官一方,造福本地百姓,是吾等楷模。不過,剛才將軍所說,交州之民,現在每年年底都有余糧數石,人有衣穿,幼有書讀,這可是真的?”
士頌笑眯眯地看著他, 說了這麽多,就不怕你不好奇,不上當。
“果真如此!百姓糧食還有大半被商會和官府以平價收去,用於釀酒。
現在官府官倉的糧食,足夠整個交州百姓一年所食用,而不用擔心天災人禍。”
“啊!怎麽可以這樣,怎麽能這樣?要是有這些糧食,我東阿百姓怎會餓死如此多人!”
程立喃喃自語,不過震驚之余,卻逐漸回過味來。
“將軍為何告訴下官這些?”
是的,要是真的如同士頌所說,怕是傳的整個漢土都沸沸揚揚了,為何自己才知道?
士頌裂開了嘴,露出兩排牙齒。
“是的,你是除了我士家人,在交州以外,為數不多知道的人!”
程立一聽,立馬明白了。
程立沉默不語,士頌卻用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面。
程立思緒萬千,自己孑然自立半生,居然遇到這種情況。
要是以往,程立肯定會不屑的拒絕。
但是,東阿慘狀,他認清了現實,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對面的小子,雖然年紀輕,但其父是一州刺史,幾個老師一個比一個來頭大。其人如今也已經是秩兩千石的高官,前途不可限量。
突然,如果真的成了他的幕下之臣,或許還不錯,這個想法一經生出,一發不可收拾。
末了,程立問道:
“如果,我不答應會怎麽樣?”
“會死,悄無聲息地死!不知道的太多了!”
程立歎了一口氣,說道: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