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走過,路上會留下足跡,他走過的,看過的印在他的眼中,逐漸構成了世界。那本是一片空白的畫布,在一聲聲呼喚,笑語抑或是詰難中落上了墨,暈染開一朵朵花,一棵棵樹,與一個完整的人。啼哭,那時一個靈魂降世後的第一聲深情的呼喚,我們已經忘記了,那時的我們透過模糊的視線望見了什麽。
那是我們沾染的第一筆淡墨,而後我們也經歷了許多,經歷過相逢,遭受過欺瞞,笑著與朋友握手,或是同旅人遠遠地招手,而多數已經被時間的沙掩埋,墨跡被時光蹉跎,情感在流沙中灰冷,人生的畫冊在磨損,從最初便從未止息,盡管再怎麽去修補,人也無法戰勝遺忘,但是墨痕即使模糊,他仍擁有沉重的份量,就像雨露同磐石擦肩,依舊會留下痕跡。如今的我們,已經被磨去了太多,存在於當下的這個自己,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一張白紙的孩子。
我們擁有了知性,塑成了獨立的自我,就像世界上沒有一塊完全相同的石頭,也沒有完美重合的年輪,我們擁有了真正屬於自我的“我”。在人生的畫冊中,離別,相逢,每一滴墨都暈染著真實的喜怒哀樂,我們也在或平淡或意外的日常中被歲月與人塑造,又被歲月磨損。也許到最後,我們能落得一個富有美感的內心,也可能,只會面目全非。
春風尚寒,迎春卻已吐露淡黃,我看著她們,自己只能感到空無。我就是現在的我,可是,我懷念著曾經,那已經模糊的墨痕。懷念是如今的我,但對象是尋不回的往日,我應如何面對這個我?
人們總說,與自己和解的人能夠幸福,而我呢,被懷念、時間、與糾結一同塑造的我我該如何面對?
天晴,風輕,我心中藏著一團霧,看不清,摸不到,那個應該尋得的自己。霧裡散亂的絲線交錯,我也尋不得線頭,手腳被纏住,最終也未掙脫。
畫,我的畫冊被歲月的雨露模糊,而那未亡的回憶還在呼吸,這就是我,一個沉溺於過去的遺民,我面對過去的自己,遺忘是無法原諒的罪,如今的我只有將往日壓在背上,直到無力向前爬去。
有的人輕盈如蝶,無所牽掛流連花叢,也有人形如蝸牛,無論走到哪裡,都背著他的家。
我將視線從迎春花上移開,不知還能走多久,不過,我的路途還望不見盡頭,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回憶,也需要我銘記,還有每時每刻的我需要一個交代,我只有走下去,這就是我面對自己的方式。
我的過往,那些塑造了我的時光,一刻也不應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