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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窪》第86章
  塬上的春天來的遲,過了農歷四月八才算是真正暖和起來。秋天卻來得早,打過處暑節氣立了秋,早晚的溫差也逐漸明顯起來,風吹到臉上硬邦邦的,沒有了夏天的柔和。早上出門霧氣濕重必須得加件外衣,太陽一出來,立馬又覺得衣服像皮襖一樣又厚又沉。一到秋天,不管是山間還是塬面上,都像那村裡的年輕媳婦一樣,穿戴的花花綠綠,脖子上再纏幾圈色彩鮮豔的圍巾。原野裡,沉甸甸的谷子頭彎著腰低聲吟唱,一陣風吹過,青黃色的杆子相互碰撞著沙沙作響。深綠的洋芋蔓鋪蓋在地面上,其間有幾杆高大的灰條草結滿了種子,枝粗葉繁,鶴立雞群般矗立在洋芋地裡守望。玉米行隙裡的白油豆蔓攀附纏繞著玉米杆,有的爬到頭頂沒了支撐打著一圈一圈的結倒垂在玉米須上,最下面的葉子全部乾枯脫落了,只剩下圓鼓鼓的豆莢垂在地面上。黃白相間的燕麥齊刷刷的隨著風浪像一個方向搖擺,耷拉著頭相互碰撞,仔細聽能聽到“鈴鈴鈴、啦啦啦”的風鈴聲。這幾年人都圖省事方便,很少有人種燕麥和蕎面這幾樣雜糧了。有能力的年輕人都在外闖蕩打工,年長的老一輩心有余而力不足,照管不過來,加上燕麥蕎面的產量低,索性也就不種了,平日裡也很難吃到燕麥或者蕎面雜糧了。貓吖偶爾還會想起來念叨幾句:“怎麽還饞的想吃點燕面糕葉子,河道裡人這幾年都懶的不種這些了”,存生倒是對雜糧面沒有一絲點兒懷念,小時候窮怕了吃不上白面,總覺白面吃起來比啥都香,他語重心長的說:“唉!而今人都精明會算帳了,那些東西費地收成還不高,就像燕麥,再收成好能一畝地能打兩袋子還要好好打呢,種一畝玉米至少收七八袋子呢。你說這個人呀,有時候想著也都是賤痞子,沒有啥的時候盼啥,有了這一樣可眼饞那一樣。而今人都條件好了,白面饃饃吃的簧脹,尤其現在的娃娃,還說怎吃都不香,我看那是沒有挨過餓,放到六幾年讓試活一下,就知道啥叫香了”,貓吖“哼”了一聲板著臉說:“和你能拉個啥閑,我說東呢,你皮條拉的長的都扯到五八年,趕緊——趕緊喂牛去。今兒個立秋,我去刨幾窩洋芋,下午吃點洋芋面”。立秋這天,塬上人興吃一頓洋芋面,秋天涼氣重,大人小孩愛犯肚子疼,老人們常說,吃了洋芋面就把肚子裡的蟲全打掉了。從立秋開始,地裡的洋芋也就成了塬上人家家戶戶廚房的主力軍了,其吃法也是各種各樣,而且百吃不厭。

  小燕和顏龍升到了初中後,三個上下學經常在一起。家裡只有兩輛自行車,顏龍和小燕騎自行車都是在三角框裡歪斜著身子騎,開學前路上鋪的石子還沒有碾壓平整,小燕經常一個人騎著躲閃前面的石子,車頭來回擺動控制不住,一不小心就被壓在車子下面。王家奶奶經常叮囑顏龍,不要他騎自行車,生怕像小燕一樣,摔的鼻青臉腫的長大以後娶不到媳婦。小燕和顏龍同級不同班,燕燕騎著車後座上捎著顏龍去學校,放了學就在校門口等著顏龍。去學校有多半截慢上坡,一個人騎著都得撅著屁股卯足了勁兒蹬車輪。快要上坡時,燕燕總是提前在下坡的時候蹬快車輪借著慣性衝一截,半坡上就腿腳酸軟蹬不上去了,她抬起屁股在梁上使勁的用力,臉憋的通紅,笑嗔著說顏龍重的像頭死豬。每到半坡上,顏龍都會麻溜的跳下來掀著車後座小跑著上坡。看著同學們都是人手一輛自行車,“嗖嗖”的超過他們,燕燕總是心裡乾著急,

總是感覺有一種快要遲到的緊迫感。她經常在貓吖跟前抱怨說:“別人家都一人一個自行車,我還要天天帶一個,不管帶他們兩個哪一個都不好騎,路上大石頭擋得走不到前面。他們兩個有時候起來的遲,我想早點到學校背英語,還得眼巴巴的等著他們兩個,顏龍洗個臉都得磨蹭老半天”,貓吖安慰燕燕說:“你再湊合半年,等他們兩個騎的穩當人不操心了,再想辦法到哪收拾個二手車子,三個一人一個。新的車子可能得幾百塊錢,你剩一年就出來了,放家裡沒人騎都成了爛貨到底劃不來”,燕燕心裡委屈又覺得貓吖說的有道理。於是便在心裡憋了一股子勁兒,一心想著好好學習將來有了錢,一定買一個暫新的、時下正流行的斜梁自行車。  周末,燕燕和小燕背對著太陽坐在洗衣盆旁邊洗衣服,剛洗完的頭髮已經曬幹了,劉海的發絲間透出油晃晃的光亮。存生和貓吖在窯背上劈柴,喊著顏龍提著水壺上去幫忙摞。貓吖回想著昨晚上夢裡的情景,大清早起來左眼皮就老是跳個不停,她折了一小節掃帚尖粘在眼皮上,身子一動彈就掉了下去,貓吖嫌三番五次的粘了又掉了,索性一把扔了出去,可是眼角下面又撲通通跳的心裡急躁,她把手裡的木柴往地上狠狠的一扔說:“哎呀呀——忽閃的人急燥難忍,去他奶奶的個腳後跟!趕緊收拾,今兒個或許家裡來個親戚呢,我昨晚上夢見幾十頭牛,個個圓鼓鼓的肚子好像是有了牛犢,如果來肯定還是個有錢的親戚。我思來想去咱們家裡還沒有個有錢的親戚,她大娘剛回去沒幾天麽……”,貓吖還在盡力回憶著夢裡的情景,存生頭也沒抬的說道:“那是你晚上勾子沒蓋嚴,屁眼沒加緊。人都忙的過日子呢,誰閑的沒事幹了跑咱們家裡走親戚浪門子呢,又不是正月裡”,貓吖被懟的沒有了話說,“唉”一聲歎了口氣說:“和你過了多半輩子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個榆木疙瘩,隨便拉個閑都不會拉,有時候氣的人像一腳踢遠處去呢”。存生停下手裡的木鋸,伸著腰板一邊笑著一邊嘴裡哼囔著重複貓吖剛才的話,貓吖被存生一臉的怪表情逗笑了說:“看你那個慫勢樣子,快把眼角那兩團眼屎擦乾淨,看著窩囊很。但凡今兒個家裡大小來個親戚你就下午給咱們做一頓飯,嘴硬的還不行。別人家男人好歹還做一頓飯呢,跟了你幾十年了,沒見過你袖子抹起來給我做一頓飯。我一天跟上你又當男人又當女人的,你瓜嘴一咧,今兒個想吃這個,明兒個想吃那個,光知道使喚別人”,存生笑呵呵的說:“看你啥,我有那個條件呢麽,我不會做了還我兩個女兒呢,我養了……”,突然,存生的話被燕燕打斷了,燕燕在院子裡大聲喊叫著:“爸爸唉,媽——我翠霞姐姐和我姐夫來了,還給我們買了個自行車,你們快下來看來……爸爸——”,燕燕興奮的在院裡大喊大叫,貓吖和存生拿著家什趕緊往下走,貓吖還不斷的嘀咕:“這一下子把夢破了,看我怎麽說的?唉——怎麽沒有聽見狗咬?你聽見了嗎?”貓吖轉頭問顏龍,顏龍也搖著頭說:“我光顧著聽你們兩個說話了”,顏龍加緊腳步追到貓吖跟前說:“媽,你的夢靈光的很,你說夢見牛就是來親戚,還真的來了”,貓吖故意抬高了聲腔說:“下午有人做飯了,我們也不嫌棄,哪怕捏一頓軟面疙瘩都能成”,存生哼了一聲說:“半輩子了沒有上過鍋頭,想吃我做的飯,估計把你們一個個等的肚皮都貼到後背上了,把我跌鍋裡還要你們往上撈呢”,三個人說話間進了院子,窯門口擺放著一輛半新不舊的小型自行車,小燕和燕燕興奮的圍著自行車這摸摸那瞧瞧。王家奶奶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兒怪嗔翠霞和女婿劉國慶亂花了錢,她說:“你說你們兩個浪費那個錢幹嘛?燕燕有一年就出來了,他們兩個剛好夠騎,你們還有心的給買了個新的,這三個費事的,三天兩頭要人補車帶修理,有幾個都能把它騎的不像樣子”,劉國慶取下自己的厚片眼鏡擱在桌子邊上,揉了揉眼睛,掏出手絹邊擦邊說:“我上一回來剛碰見燕燕過來借自行車,說是把車胎扎破了,我碎姨夫跟集還沒時間修理,一問才知道三個騎了兩個車子。正好前幾天單位上收拾庫房,同事的自行車放著沒人騎準備處理了呢,我花了幾十塊就拿來了。半新不舊的車子,讓三個湊合著用去”,翠霞接著女婿的話茬說:“只要燕燕幾個不嫌棄”,貓吖趕緊笑著說道:“他們還嫌棄啥呢?我都準備讓三個騎兩個自行車湊合著燕燕初中出來,剩下小燕和顏龍就寬敞了呢!你們兩個有心的還給買了個,你看那三個高興的光圍著車子翻弄去了”。貓吖起身準備壓餄餎面被翠霞攔擋了,大人們在窯裡說笑著。燕燕三個興奮的騎著車子在院裡繞八字圈,按著鈴鐺丁零零的作響。這個車型小,顏龍坐上去蹬車輪剛剛好,於是就和小燕爭著搶著要據為己有,鬧了半天沒有個結果,最後還是燕燕從中調停,兩個人每人騎一周,這才息事寧人。自從有了這輛自行車,燕燕每天早起再不用等小燕和顏龍,都是早早的起床去學校。放學的時候,她也學著其他男同學那樣,加快腿腳蹬幾圈,手放開車頭抱拳在胸前,由著車子自己走一截,看著快要駛入路邊的草叢裡,趕緊一把握住擰端正。偶爾路上車子少時她也嘗試著把腿腳放在車頭上抱拳頭直立起身體,靠著順風推送著車子向前走。一次中午放學回家,她照常走截路而不去白廟街道上繞一圈,騎行太快到了急轉處沒刹住,一扭頭從旁邊的水渠連人帶車栽了下去,被卡在車框裡的大腿面一陣鑽心的疼痛,嘗試了半天才抽出來。車子一個個飛快的從旁邊經過,有的過去了還不忘回頭邊看邊笑,燕燕又急又臊滿眼窩子的淚水,她強忍著疼痛把車子拉上來,顧不得看自己的腿,夾著前車輪把車頭擰端,安好掉落的車鏈子,車圈也被摔得稍微有點兒變形,她著急著回家吃飯,硬是騎上自行車騎回了家。一路上,她便想好了應付的理由,回到家裡便說是同學推自行車時把一排都弄倒,車圈被相互跌倒的車子壓扁了。下午,存生一邊修理一邊嘀咕說:“啥車子還那麽重?怎麽能把車圈都給壓扁成這樣?……”。燕燕上廁所時脫下褲子查看創傷,只見腿面上被磕的一大團青紅相間,胳膊也被蹭破了一大片皮,布滿了淡紅色的血絲,她揉碎了一塊土疙瘩,均勻的塗灑在上面。為了不讓大家看出破綻,她走路盡量裝出自然的樣子,抬腿過門檻時不由疼得眉頭一皺。這次的經歷也算是給她長了個教訓,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猖狂的騎行太快,路過溝渠拐角處,她便下意識的朝著跌落下去的地方連唾三口唾沫。這是她從貓吖哪裡學來的。貓吖在和存生開三輪賣菜的路上,要是瞧見了隨地大小便的人,總是習慣性的唾幾口唾沫,嘴巴裡念叨幾句髒話去去臊氣。如果當天生意不好,菜沒有賣完貓吖更是把所有原因都推托過去,總是在算帳的時候一邊數錢一邊憤憤地說些不堪入耳的髒話發泄一番。

  近幾年,家裡有三輪車的農戶越來越多,莊稼地裡的活兒也大大的縮短了時間。轉眼間收完了玉米,原野上的三輪車咚咚咚咚的冒著濃煙在地裡的拉玉米稈。貓吖趕集回來的早,吃罷飯,她和存生拿著鐮刀和谷子草準備也去地裡剁玉米稈,遠遠的看見應堂媳婦一邊大罵著一邊向他們走來。貓吖邊走邊說:“咦!剛碰著應堂車拉了高高一車玉米稈回去了,怎麽媳婦沒有跟上坐還一個人在後面呢?”存生把抽煙的煙蒂扔在地上踮起腳尖擰著滅了煙,隨口說道:“應堂眼睛一擠一擠的,我估計兩口子又拌了幾句嘴,他那個大大油門一踩沒管這個”。說話間應堂媳婦走近了,貓吖看著她滿身的土塵,笑著問道:“把你怎還落在後頭了?我們在拐彎處看著你們人往回走呢!”應堂媳婦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一個人罵了一路,看見貓吖又開始帶著哭腔破口大罵起來:“我把我們那個驢日下滴,開了他媽的個破爛三輪車,耳朵就像叫驢踢了一樣,喊破嗓子聽不見人喊他。你看裝上玉米稈,我還沒有坐穩當,一腳油門把我往後一搡,幸虧我反應的快,跌下來一勾子蹲玉米稈上了,遲一步我看把命都搭上了。人家像個死豬一樣,咚咚咚開上頭也沒回就走了。你看我喊破了嗓子把人家怎麽都沒喊言傳麽!把我氣的在地裡坐了半天。我們那個人急的尋閻王爺去呢,這讓一個人回去……”,存生眯著眼睛已經笑的全身抖動了,應堂媳婦說到最後也把自己說的哭笑不得,一屁股蹲在路邊坐了下來,嘴裡還在憤憤的絮叨,貓吖抿著嘴瞪了一眼存生說:“你看你有眉眼嗎?把你笑著臉紅的像個下蛋母雞一樣”,存生繼續笑著,貓吖轉頭對應堂媳婦說:“車聲音大的那個肯定沒有聽見,加上玉米杆摞得高擋住後面啥也看不見,那個還以為你坐上了,等回去一看你人不見了,絕對頭懵著就原路來尋來了,你再不著氣了,男人家那心都大。那說起來,咱們一搭賣菜的老白去年個過完菜老婆上了個廁所,出來找不見人了,虧當老白反應過來了,不然上到集上把老婆還找不見了”,存生仍然止不住的笑著,應堂媳婦挺起胸脯深呼了一口氣,她終於感覺氣順了些,一骨碌爬起來說:“唉!這下讓我回,問一下我們那個叫鬼捏的急的要幹啥呢?我喊的羅灣的人估計都能聽見了,就他故意裝著聽不見……”,存生往後面看了看,不遠處應堂探著頭一路小跑著,存生笑著說:“你們人尋過來了,你看那腳底下像踩了車軲轆一樣轉的快嘛。 ”應堂媳婦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說:“明情知道我在後頭就回來了,騷情的跑出來尋啥呢!不會先把那一車杆杆先卸了!”存生接著說:“他敢不來尋嗎?把頂梁柱弄得不見了,他娃害怕明兒個把磨卸了,沒人給他背那一袋子蔥頭了。”應堂氣喘籲籲的走來,遠遠的大聲喊道:“你不是坐上車了嗎?啥時候下來的?我回去一看沒人了,把我還嚇一跳!”,應堂媳婦劈頭蓋臉的罵道:“驢日的你有本事一個人拉去,把我絆死你再尋個年輕的去,你看把人嗓子喊破了叫不言傳……”,存生趕緊勸道:“趕緊跟上回去,給你點大紅的你還當紫紅的染呢!那又不是誰故意的,你看應堂急的眼窩子都擠到一塊了”,貓吖也在旁邊附和:“趕緊回去緩著,你沒啥事就好著呢。老虎都有個丟盹的時候,何況咱們一天天不亮起來,磨嘴皮子折騰一天,回來還要忙莊稼,那個開車叫車聲音震的有時候真不留意。”應堂媳婦答應了一聲朝應堂走去,邊走邊說:“我就來了麽,你還往前走著尋啥去呢”。

  夜幕已經降臨,遠處的電線杆上幾隻麻雀停留在上面渣渣的鳴叫,地裡的蛐蛐一聲接一聲急促的叫著,無處安身的螞蚱在薄膜上“噔噔”的蹦躂,有的被踩在了腳下。玉米地裡,存生彎著腰剁玉米稈,貓吖跟在後面繞著谷子草捆,存生想起來應堂媳婦來就不由自己的哈哈大笑起來,貓吖在後面笑著說:“我說你這個人,今下午像把貓尿喝多了一樣,咯咯咯的笑多的放不下了,趕緊把這一行剁完了收拾回,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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