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女人,身體雖然還是比男人弱四五成,可武道的存在能直接抹平這個差異。
否則瞿滄海那不到一米六的小不點,不可能在武力方面得到風雨樓高層的認同。
氣血的根本是骨骼與髒腑,肌肉和脂肪對它們而言是同一種東西。
所以理論上來講,這個世界的權力不會偏向哪一方。
然而事實是,即便孫禾扶持乾朝時政策傾向了女性,這個王朝依舊漸漸向男性傾倒。
原因既合理又荒誕。
女人身為母親,子女上位她都會支持。
男人作為父親,則更傾向於選兒子。
此消彼長,權力與地位,又回到了男人的手上。
這過程並不血腥,甚至是十分平和的。
興許是看透了這一點,風雨樓“兩主事件”的主謀文菲奕,才會執著的認為山主必須女性擔任。
山主禁止結婚生子的規定,便是她認為可以斬斷後患的對策。
孫禾不反對她的主張,甚至是同意的,斬她只因她迫害了自己人。
男人當皇帝,女人當山主,兩相製衡,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文菲奕的主張,支持並將其保留下來的不是孫禾,是那個被她謀算的男人。
或許是沒有得到孫禾明面上的支持,風雨樓也沒有把這些明文寫在規則上。刻在歷代山主的墓殿中,隻作為傳統,靠每一代山主口口相傳。
面對衝進來花式探口風的瞿丫頭,孫禾只是把手搭在她腦袋上,一直看著天上那朵雲發呆。
她在想一個偶爾遇到了就會想的問題:什麽是母愛?
孫禾養過一個女兒,是亡國遺孤,也是木家的後人。
她給起的名字,叫孫施然,後來建立了雲仙宮的那個孫施然。
興許是頂著女性的身體678年仍舊覺得自己是男性,又或者是678歲第七次天劫造就靈體沒了性別一說的緣故。
孫禾與孫施然之間,她自認為更像是父女,而不是視覺上的母女。
所以母愛這種情感,她都只能從表象來揣測,可又十分不理解。
這個世界的女人,是沒有月事的,因此孫禾從未體會過親戚到訪的各種毛病。
但是孕育生命,要付出兩倍時間的生命力。
懷胎十月,女人就要少三十個月的壽元。
武道煉出的氣血是很霸道的,削弱母體的胎兒對它們而言是不能存在的宿敵。
因此隨著武道境界的提升,受孕的概率會隨之降低。
換言之,人也可以利用氣血主動抑製胎兒的生長。
並且境界越高,對氣血的掌控越嫻熟,其精度就越高。
比如瞿珍瓏腹中的胎兒,處於剛著床不久的狀態。
身為母親又是先天境的瞿滄海沒有發現,屬實正常。
瞿珍瓏維持境界在半步先天而不突破,是因為先天境武者無法受孕。
懷孕時突破至先天,胎兒會被煉化成氣血,是以前的武者們經歷後得出的結論。
對此孫禾並不奇怪,先天武者的體內,連一絲靈力都不會存留,又怎麽可能允許胎兒這種“禍害”存在呢。
所以瞿珍瓏這種操作,對想要孩子的武者們來說是很正常的。
但孫禾不理解。
武者之間誕生的子嗣與普通人並無不同,若是為了血脈,收養親戚的也可以。
反正血脈這種東西,過個幾代,屬於你的那部分就已經稀釋得差不多了。
就拿孫禾二哥孫茂的血脈來說吧,現在庭陽湖邊上的牛腰子鎮,那兒的居民有幾個沒他的那麽一丟丟血脈。
有確實是有,稀也確實是稀。
如果小瞿丫頭覺得隻領養丈夫那邊的血脈還不夠,可以找她的遠方親戚嘛。
風雨樓不是雲仙宮,無需斷因果。
查她個祖宗十八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所以孫禾認為小瞿丫頭堅持要自己生,一定是“母愛”在作祟。
“都是從自己身體裡長出來的……”孫禾扯了一根自己的頭髮,“怎麽沒人在意頭髮呢。”
她習慣性動用第六次天劫所得的能力,喚出能燒蝕一切的白色火焰,把頭髮丟了進去。
然後這火燒了老半天,那根頭髮屁事沒有。
“……”
好吧,這火燒不了一切。
這也是孫禾第一次燒自己的頭髮,沒經驗,鬧了笑話。
揮指熄滅火焰,想要收進乾坤珠,結果……又沒反應。
她乾脆將頭髮穿織進了直裾袍的衣襟封邊裡。
扔?
扔是不可能扔的,孫禾對自己是什麽東西心裡可有數了。
連老白吐出來的蠶絲都不是凡物了,自個兒這根頭髮不得高那麽幾條街?
……
午夜,一個男人登上風雨塔八樓,支走了紫衣女子。
他踱步逗弄沒有休憩的信隼,顯得很隨意:“吳晉啊,你是隻很盡職盡責的蒼鷹。”
吳晉依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懶懶回應:“謝謝東家誇讚。”
找他的男人叫謝廣全,是負責管轄遼州所有風雨樓分部的東家。
“不過,你似乎還隱瞞了些事。”
“請謝東家明言。”
“那位‘風清雨’風大人的事。”
“先天境的高手,輕功極高,會迷惑人眼的手段。個不高,特有錢,賊能吃。不都通報給您了嗎。”
“李開震與她談過之後,便找到你,讓你與錢多多結為夫妻。”
“嗯。”
“為什麽。”
吳晉打了個呵欠,撓了撓頭,說:“錢樓主對震哥有恩這事您知道的。”
“自然,那事瞞的就是我。”
“所以咯,震哥對錢樓主突破先天的事很在意。風大人跟他講陰陽調和有助於突破先天,他就跑來找我說這事咯。”
“你在飛信裡為何不提。 ”
“這明顯是風大人糊弄震哥的啊,我都拒絕了,有什麽好提的。”他故作驚詫,說:“您該不會是信了吧。若跟人做那事有用,咱們山長怎麽還會是半步先天。”
謝廣全盯著吳晉看了許久,又問:“今日前山長見過風大人後恢復了年輕,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手段。”
“東家,您看我像是知道這個的人嗎?”
“像。”
“……”吳晉被搞無語了,說:“如果連守在門口的您都不知曉風大人用了什麽手段,一直在這裡喂鳥的我怎麽可能知道。錢樓主對自己被趕出來的事猜了半天,震哥直接去問就得到答案了。明顯風大人屬於那種有話直說的類型,您直接去問,指不定就能知道了。”
“你真不知道。”
“真。”
“好,我信你。”說罷,這個男人就離開了。
吳晉聽著此人離開了風雨塔,慵懶之態當即消逝。
身著紫衣的倉鴞同時出現:“晉哥,人走了。”
“嗯,我知道。”
“晉哥,風大人的實力遠超咱們的預測,為何不趁著山長們也在……”
吳晉做噤聲狀,打斷了她的話。
傾聽了一陣後,用手勢示意她不要再說。
盯著那個男人剛才逗弄過的信隼,仔細觀察。
突的,那信隼跳離架杆,撲騰著翅膀朝外飛。
將離之際,數道鋒銳的真氣將其切成碎塊,同時一道青影一閃即逝,全都掠了回去。
風雨塔八層很快就飄出了羽毛燒焦和烤肉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