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哥管的廚房突然多出來的活,是錢多多的命令導致的。
不少地字客房的人被安排到了天字客房。
本來就有送夜宵給天字客房的慣例,碰上中秋節,要搗鼓的花樣就多了不少。
好在夜宵都是按客房來算而不是按人頭來算,否則今夜來不來得及還是個問題。
震哥預想自己下去就差不多能送菜了,結果還是出了狀況。
“有兩房客人不吃肘子,一房要吃羊頭,一房要吃白邊魚腩?”
震哥抹了一把頭髮,說:“這個時間點上哪給他們搞羊頭和白邊魚。”
“他們說那是家鄉的習俗。”
“習俗?”震哥朝屋外喊道:“勞煩雀姐兒送那兩房客人的資料來。”
很快,一個女孩嗅著鼻子吞咽著口水給他送來了情報。
“謝了。趁熱吃,吃完再還資料。”粗略翻看後,他抓了屜蒸餃一同塞回了女孩手上。
“兩隊被招民令吸引來的荒民,怎麽趕巧都住到了地字頭部的房間……”
真是撞了大運了這兩撥人。
“羊頭也不是沒辦法,白邊魚真沒轍。你再去交涉交涉,想吃羊頭的那房願意等就給他們做,想吃白邊魚腩的問他們能不能用別的魚代替。”
小二領命,風風火火地跑了。
……
“白邊魚腩是我們啷個給勇士享用的珍品,是一種榮耀。風雨樓是天底下最大的酒樓,你們啷個怎麽可能沒有!”
“么窩悶登夜闊以,膽是么夾刀傘過樣投……”
(要我們等也可以,但是要加到三個羊頭……)
天字層隨著尾部的兩處房客的鬧騰,變得和一層那般嘈雜。
翻看著53年前風雨樓大事件的孫禾,有些好奇地將神識掃去。
好家夥,兩房荒民,各有十幾二十號人。敞著大門,攀比般提高嗓門和要求。
聽到他們是因為天字客房贈送的夜宵而鬧騰,孫禾就把手中的冊子放回了箱子,再把箱子塞回了風雨樓的密庫。
“既然還能照常送夜宵,想來風雨樓沒發生什麽大事。”
她饒有興趣地關注著那邊的鬧劇,純當看個樂呵。
周圍的房客有出來看熱鬧的,也有拱火的。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身形肥圓的人帶著青銅組來鎮場,熱鬧也就沒得看了。
“還行吧。”
孫禾這樣評價道。
風雨樓創立之初就沒打算靠宴客樓來維系收支,所以一些蹬鼻子上臉的客人不需要遷就。
身形肥圓的人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領著幾個人提著食盒敲響了天字一號間的房門。
“晚輩牧北城風雨樓掌廚李開震,拜見風前輩。”
門開了,客廳卻沒人。
倒是有一口大箱子在進門一側擺著,李開震想著這就是那箱銅錢了。
他也不扭捏,大步跨進房中,招呼跟班布菜後朝裡邊抱拳:“晚輩鬥膽,借送餐之機,來與前輩一敘。”
“多備一副碗筷吧。”
“謝前輩!”
等待布菜的時候,李開震就杵在原地等候,孫禾沒管,撬來了他的生平檔案。
李開震,並州金沙城人。
16歲參軍,31歲隨軍來到遼州,參與奪回牧北城的戰鬥。
因先登功勞被奪,一氣之下斬殺上官淪為草莽……
39歲首次參加太行山大比並取得天機人字榜第六名的成績,以此做投名狀,
入風雨樓任衛丘…… 45歲晉升守山,主動提出調任牧北城,意圖復仇……
57歲升鎮嶽……72歲頂替空缺的掌廚,提攜後輩接任鎮嶽……
孫禾將檔案塞回去,從休憩區的簾子那出來,問:“據記載你是為了尋仇才來的牧北城。”
“是,正是當下的守城將軍劉老鬼。”李開震直接承認。
“什麽仇?”
“奪功破家之仇。”
“他是朝廷的人,你若還想待在風雨樓,這仇你是報不了了。”
“來牧北城的那年已經報了。”
“?”孫禾落座,頗為好奇地看著他:“聽你先前的意思,那人沒死吧。”
李開震咧嘴一笑,自顧自地坐下,自斟一杯:“他養的是我的兒子,三個都是。待我大兒子接過他的位置,我再當著劉老鬼的面讓他認祖歸宗,氣死他丫的。”
然後將酒一飲而盡,哈哈笑了起來。
呃,仇還能這麽報。
看他笑成這樣,恐怕父子幾人早就相認了。
看著挺憨厚直率的一個人,居然……
唉,所以說人心才是最難懂的東西。
孫禾夾了一塊燉得軟爛的帶皮肘子肉,美美地吃了一口。
“你說有事找我,說吧。”
“晚輩為兩件事而來。”李開震再次抱拳:“錢樓主為無法步入先天發愁已有十余載,前輩可有辦法?”
孫禾沒回答,自顧自吃肘子。因為沒上手,每次又只是一小口,吃得很慢。
約莫一刻鍾,她才吃完一個肘子。
當然,也不光吃肘子。
看著一直保持姿勢不變的李開震,孫禾問:“錢丫頭說瞿丫頭找我是為了讓小瞿丫頭突破先天,是真的,還是她編的?”
“前山長發布尋您的命令是真的,但未有說明。為了讓山長大人突破先天,是人最多的一種猜測。”
“吃菜吧。”
“是。”
李開震也不客氣,當即像平常那樣大口吃喝。
“我不懂武道,這事我先前跟錢丫頭說過。如果帶她去見那些老油子也尋不到突破的契機,我確實還有一個笨辦法。”
李開震連忙停手。
“吃你的。”孫禾催促,見他重新動筷子,才接著說:“那就是用大量的資源喂,將任何可能出現的突破跡象進行放大。”
“我行事講究因果,這個方法注定只有少數人能用。對錢丫頭而言,知之無用。”
李開震卻是不死心,問:“敢問前輩,您所說的資源,可是珍貴的藥材?以我們七人之財,可湊出幾成?”
“尋常藥材無用,換算成你們獎勵信隼用的靈粟米,至少十萬斤。”
李開震手頓了一下,又繼續夾菜吃菜。
表面若無其事,心中已驚濤駭浪。
他沒想到竟是要用到這種神物,量還如此之大。
同時也如獲至寶,這意味著先天之境不再是認知中那麽的虛無縹緲。
打聽到這事,李開震已心滿意足:“晚輩知曉,感謝前輩解惑。”
“第二件事呢?”孫禾問。
李開震差點都忘了, 忙回答:“先前我被錢樓主喚去開會,說了您突然將她趕走的事,至今那幾人還在為此發愁。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原因?”
孫禾朝大箱子指去。
李開震看過去,不解。
“加急代換318張百兩舊銀票,其中一百兩兌換成銅錢,這房間押一千兩白銀。送回新票317張,銅錢百貫。”
李開震琢磨了會,還是不解:“請問前輩這有什麽問題嗎?”
“你沒了解過宴客樓的事務?”
李開震搖頭:“宴客樓的事一看就知道麻煩巨多,晚輩當年選擇衛丘這一脈為的就是不用去碰這些事,我躲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去了解。”
孫禾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確認他是真不懂後,耐心給他解答:“去通來錢莊用舊票換新票,會收手續費。”
“嗯。”
“委托風雨樓跑腿,要收跑腿費,加急那就得加錢。”
“嗯。”
“我還壓了一千兩做房費。”
“嗯。”
“一通下來,結果這筆錢一文不少的回到我手上。”
“嗯。啊!啊?您是因為錢掌櫃沒收您錢而生氣?”
“對。”
李開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替錢樓主默哀。
“風前輩高潔!晚輩明白了,晚輩這就抓那小子給前輩賠不是。”
說著起身抱拳就要開溜。
“讓他來取走費用就成,壞的是風雨樓的規矩,我現在只是客人,無需跟我道歉。讓人來收拾收拾這裡,去吧。”說罷擺擺手,放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