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力仿佛決堤的河水一般湧入羅傑的身體,轉眼間便衝散了亡靈法師留下的禁錮,充盈在他的軀體之中。
羅傑將神識轉回身體,充滿喜悅地檢視著胸中蘊含的無匹之力,隨後,他發現了隱藏在心口處的一點灰蒙蒙的暗影。
“原來你在這裡!”羅傑笑著,催動起源力的洪流,輕而易舉地摧毀了那個高階亡靈法師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現在,他再也不用擔心被人追蹤了。
“下面,讓我試試聖療術的威力吧。”羅傑想著,將源力催向四肢百骸。
接收到了本源的補充,羅傑的身體立即激發起活力,急速生長起來。運起內窺術的羅傑,發現身體的恢復速度簡直肉眼可見!斷骨被源力溫柔地包裹起來,扶正了位置;瘀血被分解,轉化為身體需要的養分;筋肉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蠕動著,將骨骼包裹、吸附……
源力就像四股水流,而羅傑的四肢,就好像四條乾癟的水管,當源力湧過之時,水管便被重新撐起來,再次煥發了力量與活力。當源力重新將四肢填充起來之後,羅傑便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除了右臂骨碎得太厲害,現在仍舊隱隱作疼之外,渾身上下已是舒暢萬分。
“嘿!”羅傑抹了一把被黑血與汙泥覆蓋著的臉,揚了揚髒兮兮的下巴,向目瞪口呆的三個亡靈法師豎了豎中指。
亡靈法師的首領反應極快,最初的驚詫僅僅持續了一瞬,便已經凝聚起魔力,向羅傑射出三枝骨槍。
亡靈法師不知道那個獵物為何突然神采奕奕地站了起來,他也沒時間去了解,他只知道,如果沒辦法讓獵物重新倒下去,那麽倒下去的便會是自己。
羅傑咧開嘴笑了一下,打了個響指,一出手便是浩浩蕩蕩的聖衍術。
聖力仿佛一條大河,從他身體之中洶湧而出,以鋪天蓋地之勢凶猛地壓了過去,轉眼間便將三個亡靈法師籠罩在其內。
三枝骨槍被聖力阻擋,甚至都沒有到達羅傑身邊,便落在了地上。
其實對付敵人的骨槍突襲,不論對攻,還是防禦,都有更好的方法。但是羅傑此時浸在本源之海之中,渾身上下唯一不缺的就是聖力。
半是顯擺,半是測試自己究竟能夠以多快的速度汲取源力,所以羅傑樂顛顛地動用了聖力最為分散,功用不少,但卻一樣都不凝練的聖衍術。
陷入聖力之河的亡靈法師的神色驚慌起來。他們倉促之間凝聚的護體雲氣就好像沸水之中的雪片,連一瞬間都無法堅持,轉眼間便被聖力剝離、消融。
流淌的聖力刺入亡靈法師們的身體,就像剝離護體雲氣一般,開始大片大片的撕扯他們的靈魂力量。
慘叫聲響起,聽得羅傑十分暢快。聖力充斥著身體,讓他感覺渾身有著無窮的力量,心中便更加暢快,以至於他在考慮,是不是要為眼前這良辰美景高歌一曲。
然而就如羅傑不甘心束手待斃一樣,亡靈法師也不願意就這樣窩窩囊囊地去死。兩個年輕些的亡靈法師掙扎著,各自從背囊中摸出來兩個墨綠色的圓球,恨恨向羅傑擲來。
而那個年長些的亡靈法師,團起身子,將全身魔力凝聚起來,猛地一彈,竟然騰空而起,借著聖力的衝擊力,轉眼間便飛出去上百米遠。
“竟然能禦氣飛行?!品階不低啊!”羅傑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左手一指,一柄跟腰一樣粗的聖劍對著那法師激射而去,另他右手則揮舞著一條聖力凝聚的長鞭,
鞭稍一抖,借著聖衍術的加持,轉眼間長出去百余米,將那法師捆了個結實。 隨即那長劍猛地“撞”在目標身上,將亡靈法師一身的源力點成了火炬。
一抖手,那個想逃走的法師便被扔到了羅傑腳下。至於那兩個魔力水平更遜一籌的亡靈法師,扔出去的死亡雲霧甚至都沒來得及擴散起來,便為聖衍術所驅散,連樹木都沒來得及汙染。
“哈哈哈哈!”羅傑看著燒成聖火炬的三個敵人,得意地大笑,胸中的沉鬱一掃而光。他感覺一輩子都沒這麽暢快過。
而為了能夠更加暢快一些,他還不想對手就這樣死了。
停下聖衍術,羅傑首先用“聖縛術”將三人捆了起來。聖縛術既耗費源力,也沒什麽威力,本屬於雞肋神術,但是羅傑現在恨不得多學一些這樣的神術,來炫耀自己無盡的聖力來源……
熄滅了對手身上的聖焰,羅傑踱到一個年輕的亡靈法師身邊。後者癱倒在地上,口角歪斜,一副離死不遠的模樣。
羅傑從他的腰間將自己的短法杖扯了下來,拔出那柄匕首,拍了拍亡靈法師的臉,嬉笑道:“我的東西,就那麽好拿麽?”說著話,他切下來對方一隻耳朵。
亡靈法師沒有絲毫反應,就好像那隻耳朵不是他的一樣。
羅傑皺了皺眉頭,感覺正在向頂峰攀登的狂喜瞬間跌落了好大一截。他想了想,將匕首捅進那個亡靈法師的大腿,用力攪了攪。
亡靈法師仍舊一動不動,雙眼半睜,眼神渙散,嘴角流著口涎,就像一個智力有問題的癡呆,對眼前賣力的表演提不起絲毫興致一般。
“我操……收手晚了……”羅傑懊惱地嘟囔了一句,轉身去試了試另一個年輕亡靈法師的情況——於是他發現了另一個傻子。
至於那個亡靈法師的首領,被水桶粗的聖劍“刺穿”,渾身上下的源力幾乎瞬間便被燃盡了,此刻早已變成一具屍體……
羅傑拎著匕首,傻愣愣地站了半天,終於長歎一口氣,接受了這個不幸的事實。
他把三個亡靈法師、以及那具僵屍的腦袋切了下來,擺成一個三角塔形狀,權當給那個造成這一切的高階亡靈法師一個小小的報復。
收回箭匣與夜精靈鬥篷,羅傑從亡靈法師的身上檢出來一些看起來比較值錢的材料與法器,又包了他們的口糧,這才凝聚了一些水,將髒得看不出本色的臉洗了洗。
一切收拾停當,羅傑扯下亡靈法師身上厚實的魔法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辨識了一下方向,向南走去。
……
沒有了亡靈法師的圍追堵截,羅傑走得很從容。他沒有給自己加持疾行術,甚至還時不時地停下來閉目養神一會兒……
他正在體味連接本源之海給他帶來的影響。
滅殺了追兵,羅傑的神識已從源海斷開,完全回到了身體之中。他首先使用內窺術檢查了傷勢。無限源力支持下的聖療術確實很強大,但是羅傑卻發現,強大的背後卻隱藏著瑕疵……
盡管身體修複的速度驚人,但是過快的愈合卻帶來了無數細小的創傷。例如骨骼並沒有嚴絲合縫的對齊,筋肉與骨骼連接有些錯位等等。
羅傑知道這是汲取源力過快的必然結果,但是他更清楚,自己駕馭源力的水平還是太粗糙了……
例如他射向亡靈法師首領的那柄跟腰一樣粗的聖“劍”,在洶湧的源力激蕩下,他根本無法進行凝煉,只能以那種粗放的形式對敵。
不過對羅傑來說,這些都是小問題,畢竟源力的操控可以慢慢練習。此刻,更為重要的發現是,他體內的神術者烙印終於有了反應!
或許是他剛剛踏入源海的時候,烙印便活躍起來了。不過羅傑當時精神亢奮,滿腦袋想的都是怎樣虐殺幾個亡靈法師,根本沒有注意到體內的變化。
此刻,那深藏體內的烙印微微閃著光,在其內,羅傑勉強能夠看到一個身材妖嬈的天使。她那四片潔白的羽翼慵懶地忽閃著,就好像剛剛睡醒,還帶著點起床氣一般,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羅傑早就知道馬格斯留給他的神術者印記不簡單。為此,他還專門去查看過關於印記的資料。根據他能得到的有限的信息來看,其它神術者的印記都只是一個呆板的印記,並沒有什麽活力,與他體內能夠幻化成天使形象的這枚完全不同。
他有時候會想,也許那枚印記確實是活著的,而且有一天,她能夠扭著妖嬈的身段,從自己身體中走出來……
此刻的羅傑,在一座山丘上停下了腳步,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將探測的魔力觸須鋪散開去,然後坐了下來。
閉上眼睛,羅傑將渾身源力凝聚成一團,把那枚烙印包裹了起來。他想,自己身體中還存留著不少來自源海的本源之力。既然能用其激活烙印,那就繼續刺激刺激,看看它還會有什麽反應。
這一次,羅傑會用內窺術觀察每一個細節,不會像最初接觸源海那會兒,完全忽視了身體內的變化。
羅傑操控著源力團,慢慢靠近烙印。烙印之中的天使身影輕輕扇著翅膀,似乎有些不安。突然間,她的羽翼扇動得迅速起來,身形的動作也急促起來,仿佛遇到了什麽緊迫的事情一般。而更為有趣的是,羅傑似乎感覺到了從她那邊傳來的一股慍怒的情緒。
“她……生氣了?!”羅傑感覺很有趣,神術烙印竟然會生氣?於是他催動源力團,一下子將神術者烙印包裹了起來。
羅傑身體的深處突然開始沸騰了。他凝聚的源力團不斷收縮,想要侵入到烙印之中,而那天使的身影左右衝突,既像在躲閃,又像在反擊。
羅傑對魔力的掌控還不夠細膩,尚且無法通過內窺術探知天使身影確切的動作,但是他卻能感覺出來,烙印與源海而來的本源之力似乎並不怎麽投契。
羅傑將凝聚的源力散到身體之中,那天使身影立刻變得慵懶起來,四片羽翼輕輕地呼扇著,好像回復了平靜。
羅傑想了想,對著天空施展了聖衍術,很快便將從源海得來的源力全部散去。於是沒過多久,他的烙印慢慢暗淡了下去,那個女子的身影也漸漸蜷曲起來,仿佛沉睡過去一般。最後,烙印完全沉寂下來,與之前一般無二了。
“聖者烙印不喜歡本源之海?!”羅傑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了下去。這種驚詫比恩嵐說他喜歡男人都要強烈得多!
羅傑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想把所有的不可思議都搖出腦海。他皺著眉頭站起身來,目光放向遠處,開始回想他在源海之中遭遇的點滴。
“或者,那句‘你是我的’,是對這枚聖者印記說的?”羅傑皺著眉,心頭有些抑鬱。自從他得到了馬格斯的烙印,似乎很多人都對它十分感興趣。而在他們的眼中,羅傑就像是個無足輕重容器——只要拿到了聖者印記,他這個容器便可以隨手扔掉了……
羅傑想起了一句俗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惜的是,他這個匹夫,現在根本沒有把這塊玉璧扔掉的可能性——一朝成為神術者,神術烙印便會伴隨其一生。從來沒聽說過誰能活著將自己的烙印剔除的……
“唉……”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將亡靈法師長袍披在身上,垂頭喪氣地向前走去。羅傑本來以為連通了本源之海,終於可以揚眉吐氣,或者趾高氣揚一番了。可是按照自己神術者烙印的表現來看,如果肆無忌憚地汲取源力,它說不定會死給自己看,那可就是血本無歸了……
既然對自己的烙印無可奈何,心大的羅傑也不再去想它了。畢竟,眼前的當務之急是走出這片林海。
向南行了幾日,羅傑面前,目力所及的范圍內都是一片雪地。再向前,估計已經到了橫斷山脈的影響范圍了。越靠近邊緣,弗羅斯特林海以地域劃分四季的神奇景觀便越不明顯。
恐怕從此時起,羅傑便不得不一直穿著冬裝了。